唐清瑶拿着一条衣尺,心里却在想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衣尺任由她捏圆捏扁,但是她要怎么量尺寸?顿了半晌才呆呆的开口,“我需要找人帮忙。”
“你要敢作敢当。”慕容承佑轻轻松松的抽出皱巴巴的衣尺,自个儿摆正姿态,站立如松,十分配合。
唐清瑶半跪在床上,微曲双膝,心里不禁嘀咕,做件衣服可真费劲,可她才不是轻易服输的小女子。
“瑶瑶。”慕容承佑出声打断她,眼看她一直错下去,他实在不忍心。
唐清瑶停止手头的动作,闲下来和他对视。
慕容承佑善解人意的将她手里的衣尺转了个方向,他的已经很好的解释了原因。唐三小姐俏脸微红,不好意思地拨弄了头发。
慕容承佑默念了一声:傻丫头。怎么就任他玩弄?
一边量一边记,费尽千辛万苦,尺寸终于到手了,唐清瑶筋疲力尽的丢了衣尺,躺会床上休息。才合上眼眸,随即想起房间里还有一个家伙,“你不用陪我了,我要睡觉。”
慕容承佑倚住床沿,若是平时他非得要和她辨上一辨,今日有事在身,温声嘱咐她好好睡觉,掩门而出。
接下来的日子,唐清瑶在养伤之余更懂得时间都花在做衣服上面,简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皇后得知唐清瑶的心意,特地派了她身边最得力的嬷嬷过来指导。李嬷嬷的针线功夫可称得上一绝,技艺非凡,难得碰上一个好徒弟,她定是倾囊相授的。
短短几日,唐清瑶就把握了其中的窍门,进步神速。玄黄的流光锦,特制的银线点缀,绣上花蔓交错,犹如活物。
“小姐,殿下穿上这件锦袍一定很好。”芳华想不出华丽的辞藻,只能凭着心思表达,在她的眼里,小姐做的东西一定是最好的,尤其是小姐特意为三殿下做的。
“你先出去,别进来打扰我。”唐清瑶提着绣线比划图案,摆摆弄弄,秀眉时展时紧,还差一点她就能完成,可不能分心。
芳华见小姐不待见,自讨没趣的掩门而出,在回廊里无聊的扳手指,总感觉有点什么事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大老远的传来一声叫唤,不多时小跟班已跑到她的面前,“芳华,清瑶小姐赶你出来了?”他瞧着那一脸委屈的模样,竟有几分怜惜。
灵台闪过一丝清明,芳华猛地一拍脑袋,适才恍然大悟,她终于想起来了。从三天前慕容承佑离开,她就还没见过他。“以前殿下整日整日的陪着我们家小姐,这两天连个人影也没有。”
“呃,殿下有很多事忙乎的,再说了清瑶小姐不是正忙着,哪有时间招呼殿下,殿下自然不会去自讨没趣的。”小跟班以己度人,说得十分欢快,一边还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一切如常,才松了一口气。
“芳华,我带你出去散心怎么样?正巧殿下在书房,也不会有事吩咐我。”小跟班心里头蛮喜欢她的,虽说不及三小姐国色天香,倒也是个粉雕玉琢清丽可人的姑娘。
芳华抓住了后半句话,“殿下在书房”,她的小脑袋转悠着,殿下难道是生小姐的气?她可要为小姐说两句公道话。提了裙摆,一溜烟的往书房跑。
才一走近便听到书房里传出的娇柔的声音,是女子的声音,婉转悦耳就像是吟唱的黄莺。
气喘吁吁的小跟班正耸拉着脑袋大口大口的喘气,忙拉住她,一脸严肃的警告,“殿下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能打扰的。”
“可是……”芳华还想要说什么,就被小跟班拖倒无人的地方,她刚一得到自由,立刻就炸毛,大吼大叫,“殿下怎么能和别的女子在一块呢?那我们小姐怎么办?”
小丫头愁云惨雾的内心挣扎不已,踱着步子回到房间,她那位茫然不知的小姐,还在做锦袍。
唐清瑶无心杂事,自然发现不了丫鬟的异样,也不会有闲心去想,某人几天没来看她了。脚上的伤口已全部恢复,她蹦蹦跳跳的自在非凡。
“芳华,陪我去外面走走吧。我很久都没有出门了。”先是养伤,后是做锦袍,前前后后都有一个月了。唐清瑶迎着清风,轻松闲适地踏歌而行。
风中伴随的是玉兰花的香味,她赏玩玉兰,小手轻碰枝桠,花瓣受了抖动纷纷下落,犹如飞花四散。
“清瑶小姐。”身后传来温柔的叫唤,引得她转身而视。几步之外的玉兰树下,黄衣翩翩的佳人,正对着她盈盈浅笑。
唐清瑶委实记不得她是谁,但是她清楚一点,慕容承佑的府中不允许寻常人踏进,想来这个女子一定有过人之处。
“清瑶小姐,也是来找殿下的吗?”女子上前一步,和她两两对望,“可是我刚刚找过了,殿下不在里头。”她瞟了瞟唐清瑶发间的簪子,想来这玉兰花林,也是为了博美人一笑。
唐清瑶从容淡雅的微笑,“我只是散步路过而已。”千树万树的玉兰花开,在她的眼中只觉得冰凉,弥漫的香气早就悄然无味。
“我是杨侍郎的女儿,我叫杨知涵。”杨知涵先一步介绍自己,依旧是挂着笑意,“早就听说唐三小姐倾城国色,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名不虚传。”
“杨小姐,我还有事。你自己慢慢欣赏。”唐清瑶不记得曾经听过“杨知涵”这个名字,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她会将是慕容承佑的为数不多的后妃之一。
放眼再看身后的玉兰花,只会觉得可笑,慕容家的两兄弟,不是后妃成群,也该是三妻四妾啊,有什么奇怪的。自幼在宫中见惯了后妃争宠,她略懂一二的。
床榻边的绣架上,正放着她精心所致的锦袍,银线花蔓熠熠闪光。明知爱不起,为何还会一步一步的陷入?唐清瑶随手拿起一侧的剪子,耳边飘过清脆的布料撕裂声,手里的动作不迟缓,锦袍成了一地的碎布条。
“小姐。”芳华忙跑上前夺过剪子,再看到一地的零乱碎片,她知道小姐是生气了,“小姐,那杨侍郎的女儿,哪里比得上你?殿下才不会喜欢她的。”
芳华的一句话戳痛了唐三小姐的两个痛楚,一个是喜欢,喜欢她唐清瑶所什么?世间千千万万的貌美女子,何求不是慕容承佑的知心人?
另一个是比得上,想她唐清瑶,还要和人作比较吗?她不是一向是目中无人?她不屑,也不愿。
“芳华,回家吧。我累了。”唐清瑶满身疲惫,脑子混乱如麻,好像只要那个生她养她的地方,
才能给她一颗定心丸,家里有爹爹,有两位哥哥,都是她至亲至爱的人。
芳华愣愣的看着她,口齿打结,“小姐,你说什么?咱们这就回府吗?不和三皇子说一声?好像不太好啊?”小丫鬟絮絮叨叨,一回神才发现她家小姐早就离开房间,急忙追赶了上去,边跑边喊,“小姐,你等等我啊,等等我。”
行色匆匆的唐清瑶正好遇上了跟着管家一道而来的杨知涵,微微缓和了神色,“管家,麻烦你替我把房间里的东西都丢了,顺便替我谢谢三皇子的照顾。我恢复正常了,不再是唐家病小姐,不劳他费心。等到他有危险了,你派个人去告诉我一声就行,我会赶来的。”
老管家年纪虽大,但脑子不糊涂,连忙要解释,“三小姐,这位是……”
紧随着唐清瑶而来的芳华,不耐的开口打断,“我知道,她就是前些天在殿下书房的女子,当时小跟班还拦着我不让我进去,也不让我告诉小姐。”
唐清瑶淡然一笑,“烦劳管家了,改天我给你也做一身衣服。”
老管家一听又惊又喜,差点站不住脚,忙道,“多谢三小姐。”额头隐隐出了汗,偏巧殿下不在府中,这该让他如何是好?
这厢老管家还在纠结不已,唐清瑶踏出了府门,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她住了一个月的地方,方才和缓的神情,瞬间浮上愁绪,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老管家忧心忡忡追出门口,“三小姐,你等一等啊,至少等殿下回府,你好歹亲自说一声。”
清风将他的声音吹散,唐清瑶的背影消失在街头的转角。
一直跟在老管家身边看热闹的杨知涵轻笑出声,“这唐家的三小姐,脾气还真不小,那有点病气的模样”好戏散场,她也就向老管家告辞,“我也先走了,改天再来找殿下。”
老管家现在哪还有心思管她走不走,他只怕殿下爷回来见不到人,大发雷霆。
又传来婢女慌慌张张的声音,双手捧着的就是碎布锦袍,“总管大人,清瑶小姐把锦袍全部剪碎了。”
“这……”老管家真的无言以对了,提袖擦了擦滚滚的汗珠。
方才从华丽的马车上下来的人,瞬间冷了脸。慕容承佑在车上还惦念着她,这会儿看到碎布状的锦袍,脸色难看到极点,犹如冰山,饱含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