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决定这辈子都要把你放在心里,为什么要让我失望?
十一月的一天,下午刚上第一节课。天色突然陡变,乌云黑压压的挤在空中,只差一记闷雷,就是狂雨大作。
明明中午出门前还是艳阳高照,所以没多少同学带雨伞上课。
斯柔正为这事发愁,眼看着外面下起磅礴大雪,雨滴猛烈地的敲击着房梁,她看着脚上的新鞋不由得皱了皱眉眉头。
想了想,她走到俊俊和泽彦跟前,问他俩:“有多余的雨伞吗?我爸妈今天去我外婆家了,放学不能来接我。”
泽彦摇摇头,说:“我也没带伞。谁知道呢,早知道看看天气预报再出门了。”
她无奈的喔了一声。
俊俊看她紧锁着眉头,一直唉声叹气,问她:“这样吧,回来我先把你送回家,反正你家离咱们学校也不远?”
“啊?那好嘛?那你送完我不直接回家吗?”,斯柔想到能和他共同撑一把伞,能紧紧地挨着他,心里就一阵窃喜。
“嗯,我得回学校接诗苑。”
“谢谢你了,林初寒,太好了,太谢谢你了。”,斯柔对着俊俊连声感谢。
“没事,我们是朋友。”,俊俊不以为然的回她。
放了学,诗苑坐在教室里焦急的等着俊俊,泽彦却过来告诉她,俊俊先送秦斯柔回家了。
本就敏感的诗苑能感觉的出来,秦斯柔对俊俊有意思。因为她总会有意无意的跟自己打听俊俊,两只眼睛也会偷偷的看他。
但是俊俊对她呢?
斯柔那么优雅,说话也是软软诺诺的,这样乖巧的女孩俊俊肯定是喜欢的吧。不然为什么自己明明中午跟他说过,她不太舒服,还以为他会把自己先送回家呢。
等到班里的同学都走了,教室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外面也是漆黑一片,想来学校也没几个人了吧。
她有些害怕的站在教室门口,因为发烧,浑身发冷,无力地靠在门上等着他。
突然雷声大作,伴随着数道闪电,天空一片诡异,恐怖的让她害怕的蜷缩着身子。
这个场景太熟悉了,熟悉到她捂着头不想回忆。
那一年,她八岁,也是一个大雨天。她记得那天傍晚,差不多六点一刻,暴风骤雨,窗户被大风吹开了,她跑过去把窗户关上。
突然那个人,从背后抱住了她,她吓得大喊大叫,但是风声太急,雨声太响,她哭喊的声音被诡异的天象吞没。
她害怕的睁大着眼睛看着那个人,她对他不停地哀求告饶,没有用,也没有人会来救她。小小的她,没有什么力气,她的又抓又挠对于那个男人来说就是鸡蛋碰石头,就是挠个痒痒。
想到这,她无助的抱着双膝,头紧紧地抵在胳膊上,渴望自己能给自己一点温暖,一点力量。
因为,她好害怕,好难过,好想死!
她低声咒骂着,她要报仇,她诅咒他们,她要让那些人为他们当日的行为付出代价。她永远记得,那些人为了包庇那个男人,完全不顾及她稚嫩的心灵。
我的人生已经毁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逸然无聊的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哗啦啦的下个不停,真烦人,他自言自语说道。
每个人都着急回到家的港湾,但他没有,他讨厌回到那个冰冷的地方。他一直都称之为“地方”,而不是家。
他讨厌看到继母那张臭脸,他讨厌看到爸爸和她亲密的样子,他讨厌看到,到哪里都是拖油瓶的自己。
突然间,他听到一阵阵的哭声。咽了咽口水,一向胆大的他顺着声音走过去,他甚至还有点喜欢看到不一样的东西,反正生活已经很无聊了,他无牵无挂什么都不怕。
走到隔壁班,他看到一个女孩蹲在冰凉的地上,抱着头,一直在哭。
那声音让他听了很不舒服,好像这个女生在刻意压制什么,所以那哭声有些低沉嘶哑,他在电视里听过野兽在临死前发出的哀怨声,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听到。
“同学,你没事吧?”,他走过去问她。
诗苑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只是沉浸在往日的痛苦里无法自拔。
怨天尤人像是一个天大的漩涡,把她所有的快乐自由全都卷走。剩下的都是对世界的控诉,对社会的不满,对人性的厌恶。
逸然拍了拍诗苑的肩膀,诗苑害怕的往后退了退,恐惧的睁着眼睛看着他。
逸然这才看清楚她的样子,他还在疑惑之前怎么没见过这个女生,竟然长得这么漂亮。
他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眼睛里布满了恐怖,滚滚的泪珠伏在脸颊。心生爱怜,温声对诗苑说道:“我是六班的陆逸然,你怎么了?”
诗苑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对他摇摇头。
他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会那么难受。明明第一次见到她,明明他见惯了女生哭哭啼啼,却唯独对诗苑,竟然有了感同身受。
他伸出手来想为她擦掉眼泪,她看着他唐突的样子,不由得皱皱眉头,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白皙的右手。
逸然看她脸色有些发红,难受的眯着眼睛,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诗苑轻轻地点点头。
他蹲下来告诉她:“走,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弟弟一会就来接我。”
“这都多久了还不来?我送你去,发高烧会降低智力的你知道吗?”
诗苑只觉得头很重,也没听清他开的什么玩笑,只是嗯嗯两声敷衍他。
他听到背上的她一直轻声呢喃着:“俊俊,我好难受。”
“俊俊?谁啊?你弟弟吗?”,他问她。
诗苑点点头,这才想起来背着自己的不是他。想到俊俊为了秦斯柔,把自己丢下,不禁喃喃自语:“你知道吗?我本来真的打算,这辈子都把你当做最重要的人。”
她的声音细若蚊声,他模模糊糊的就听到什么“一辈子”,“最重要”不由得笑了。
他明明记得她在高烧的时候,还把他这样的大帅哥要照顾她拒之门外,以为她肯定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原来也像普通女生那样,会说一辈子这样的天真话语。
斯柔的钥匙掉在路上,到家后她才发现,俊俊只好帮着她原路返回找钥匙,一来一耽搁,等他到学校的时候,哪里还有诗苑的身影。
他着急的叫着她的名字:“诗苑,诗苑。”,没人回答,只有雨点声和风声。他找了她好久,也没找到她,又急又害怕,往家里打电话,妈妈说她没回去。
他疯了一样的顺着大街找她,幸好遇到吃饭回来的传达室大爷,才知道诗苑刚才被一个男生背走了,说去看病。
俊俊提到嗓子眼里的心才终于缓缓下来,幸好,幸好,那一刻他想着她要真有个意外,他也不独活了。
一路蹚着雨水跑着赶到离学校最近的医院,到了急诊室后看到她正在那输液,他快步走过去坐在她跟前,心疼的开口:“好点了吗?”
诗苑对着他点点头,不以为然的说道:“小事,输液就好了。”
俊俊虽然一向大大咧咧,但是那一刻,却明显的感觉到她对他的态度不同往日。
要在平时,她生病的时候总会撅着嘴巴告诉他,自己现在好可怜。但是今天,她竟然对他笑了出来,看似不让他担心,其实更有可能是不想他分担。
“还说没事,我摸摸你额头还发烧吗?”
他刚要触碰到她额头,诗苑就微微别扭的避开他,笑着说道:“没事了,刚刚量完体温,低烧,输完液就好了。对了弟弟,你回家吧,我输完液也回家。”
“我在这等你。”
逸然从外面买了晚饭回来,看到俊俊后,突然想起来他见过俊俊,因为课间的时候他见过泽彦和他经常走在一起。
但随之而来的一个问题,他想到俊俊和诗苑同一年级,除非是龙凤胎,不然不可能是亲姐弟。
“这是我弟弟林初寒。”
逸然对着俊俊点点头。
“这是陆逸然,刚才就是他把我送到医院的。”,诗苑对着俊俊介绍逸然。
俊俊也听说过他,陆逸然,一个泽彦曾经提起来就咬牙切齿的花心大少。
“诗苑,吃点饭吧,身体好得快。”,逸然说着,帮她插好米粥的吸管,还细心地给她解开包着烧麦的纸袋子。
俊俊不悦的看着逸然,这才刚认识而已,就叫“诗苑”,搞得很熟悉似得。
逸然又把他的那份晚餐分给俊俊,俊俊宁愿忍着饿也不吃他的东西。逸然阅人无数,又比他们年龄大,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偏偏故意说道:“你不饿啊,那我们俩吃了。”
挂完水,逸然提出要送诗苑回家,被俊俊一口回绝了。回家的路上,俊俊把雨伞都给她打着,而他的一半身子都被雨水浇着,他还不放心,又把外套脱下给她,但被诗苑拒绝了。
两人都是倔脾气,一个坚持要给,一个坚持不要。
别别扭扭的心情,配着淅淅沥沥没完没了的雨,像是一个个解不开的疙瘩拧在心间。
俊俊用鼻子哼了一声,不满的回头问她:“你和这个陆逸然关系不错啊?”
“什么意思?”
“这才认识多久,他就叫你诗苑。”
“朋友不在乎多久,合得来就是朋友,叫我诗苑怎么了?”
“没怎么!”,俊俊拧过头,不再说话。
两人一路沉默着,谁也没说话,就听到雨水滴答滴答打在雨伞上的声音。
黑夜笼罩了眼前的世界,水雾却像是白色的幽灵,执着的要找出自己的存在。因为心情烦闷,所到之处都如荆棘丛生,划在心间,鲜血横流。
但是,爱可以包容所有的不满。所以诗苑,还是指了指路旁的快餐店,看向他:“弟弟。”
他听她主动开口,心里很开心,声音里都透着喜悦:“嗳,怎么了?”
“去那吃完饭再回家。”
“你不是吃过了吗?”
诗苑嗯了一声:“我又饿了。”
等到了快餐店,诗苑只是低着头坐在一旁呷两口汤汁,看他吃饭依然吃的很快,要在以前她肯定会提醒他吃饭慢一点,但今天没有。
俊俊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又迅速的扒了几口饭,却没听到熟悉的那一句:“好弟弟,吃饭慢一点。”,不禁抬头看了看她,眼睛里布满了渴望。但诗苑只是专注的低下头沉思着,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期盼,或者是说,她刻意的把那句几乎就要呼之欲出的关怀封印在心里。
逸然每次路过五班,都会特意加快速度,低着头生怕碰到诗苑。
他知道这个女孩在他心里的位置不一样,感情的事情从来不会和熟悉度成正比,虽然他们仅仅见了一面而已,但他心里就有她了。好像不是爱情,但又超乎友情。
有时候,他也会站在诗苑他们班教室后门,顺便瞄一眼她。看到她和梓沫走的很近,知道她喜欢穿浅色调的衣服,知道她弟弟也经常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