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鸿运山庄都沉浸在少主成亲的大喜之中,没有人发现黑暗中蠢蠢欲动的寒光。
夜已深,宾客陆续告别,直到最后一桌酒席散去,殷俊笙这才从听不尽的阿谀奉承和喝不完的酒水中脱身,一摇一摆朝新房走去。
另一边,彭毅喝得昏昏沉沉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鸿运山庄的守卫家丁和婢女打起精神忙活一天后,现在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所有人都熄灯进入了梦乡。
渐渐安静下来的山庄,彰显喜庆的大红灯笼和红绫在风中摇曳,却显得那样的悲哀。
黑暗中,一束修长的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在房檐上移动,身轻如燕,不一会儿便到了彭毅休息的房间。
他轻轻揭开房瓦,借月光一探状况。房间里有轻微起伏均匀的呼吸声,看来已经睡着了。
盖上房瓦,他跳下房顶,警惕扫视周围一圈,没有异状,悄悄推开房门,灵活如猫一般跃进房间,抽出腰间的利剑朝床上酣睡的人刺去。
“哐当”一声,黑暗房间里响起刀剑相碰的声音,对方用尽全力抵挡住了黑衣人的攻击,房间突然亮起橘红色的烛光,将房间的景象毫无遮掩的呈现出来。
彭毅坐在床上,一张老脸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出对来人的惧色,旁边是山庄的管家,手里正拿着点亮蜡烛的火折子,和黑衣人对抗的是山庄的护卫队长蒋壮,横眉紧皱眼神凛然,对抗黑衣人毫不示弱。
黑衣人未曾想到在这种令人松懈的日子里,竟然还有人保护着彭毅,当真是老奸巨猾。他握紧手中的利剑,下定决心使出全力和蒋壮拼上一拼。
他挥舞着利剑宛如游龙一般和蒋壮展开一场殊死搏斗,两人实力不相上下,打得难分难解。
一旁观战的管家暗中挥手,指尖出现几枚毒镖,眼睛在打斗的两人身上移动,寻找时机朝黑衣人下手。
房梁暗处一个屏息观察形势的黑影,功力之深厚,没有任何人发现房间里何时多了一个微弱的呼吸。
管家悄悄举起毒镖,就在他准备要射出的时候,一道细小的银光闪过,毒镖落地,管家也随之惊讶的倒地不起,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管家口鼻里流出的污血预示着他已中毒身亡的事实。
蒋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神看向倒地的管家,只是稍稍一移神,黑衣人看准时间瞬身上前抹了他的脖子。
瞬间房间变得很安静,安静得只听见彭毅颤抖的声音。
地上横躺着管家和蒋壮的尸体,鲜血染红一片,因为惊讶而大张的瞳孔里,倒影出房梁上的身影。那人跳下房梁,取下腰间的酒葫芦饮上一口,朝黑衣人道:“赶紧解决了好走。”
“嗯。”黑衣人点头,举起染上鲜血的利剑朝彭毅劈头砍去。
“等等。”彭毅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为何要杀我?”
闻言黑衣人身体一顿,他扯下蒙面,一张温文尔雅的面孔此时却透着仇恨的眼神出现在彭毅面前。
钟尹恨恨而道:“你还记得钟岳天吗?那个曾经为你血染江湖,只是为了报答你对他的救命之恩的钟岳天,我父亲为你做牛做马,你却为了封口将我父亲推下万丈悬崖,尸骨无存,我今日就是来为父报仇,取了你的狗命,以祭亡父在天之灵!”
钟尹眼眶含泪举起剑再次砍下。
“等一下,我不是彭毅,我不是你的杀父仇人啊。”彭毅躲到床角,恐惧的说。
“什么意思,说清楚点。”听到彭毅的话,老荀坐不住了,上前问道。
“我不是彭毅,我是彭毅不争气的胞生哥哥,彭毅在三年前就已经暴毙而亡,如今的庄主是彭毅的儿子殷俊笙,我只不过是一个表面光鲜的傀儡而已,求求两位大侠高抬贵手,饶我一条小命,求求你们。”彭毅生命受到威胁,也顾不了什么替身的事情了,一股脑全部把事实说了出来,朝钟尹老荀磕响头求饶。
“你以为撒这种谎我就会放过你吗?”钟尹咬牙切齿的说。
“我的小命在你们的手上,哪敢说假话啊,我真的不是彭毅,真的不是……”彭毅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响头为自己辩解。
老荀预感不妙,细细思量面前这人的话和样子,那个彭毅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举动,如果他的说的是事实,那么鸿运山庄的少主殷俊笙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
“糟了,臭丫头!”老荀暗道一声,对钟尹道:“赶紧解决他离开鸿运山庄,我去救佳音。”
说完,老荀飞一般冲出房门往新房跑去。
钟尹眼神一凛,再不听彭毅的只字片语,猛挥利剑,鲜血在空中溅出一道弧度。
新房里红烛闪烁,暗香浮动,香案上的大红喜字,刺得墨佳音生疼。
坐在喜气洋洋的新房里,看着殷俊笙温柔似水的眼神,墨佳音从头到尾都在盯着他,心里默念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殷俊笙领着她坐到凳子上,倒满两杯酒水,端一杯给墨佳音,笑得很幸福。
眼看酒水就要到嘴边,墨佳音抬手阻止他。“你喝太多了。”
“没事,高兴。”殷俊笙反握住她的手,一口喝完酒杯里的酒,又继续倒酒,喝酒。
墨佳音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他喝了一杯又一杯,想阻止却开不了口。
喝醉了就不会有伤痛了吧。
她这样想着,握住她的手力道渐渐加大,越来越大,仿佛要将她的指节捏碎一般。
好疼!
她忍不住轻叫出声。
就在这时,房门被猛的踢得破碎,老荀冲进房间里拉起墨佳音就往外走,却不料殷俊笙一掌打在他背上,力道之大,把老荀震开数米远撞在墙壁上落地。
老荀吐出一口鲜血,心想道:这殷俊笙果然不一般,内力竟如此深厚。
墨佳音赶紧扶起老荀担心的问:“老头儿,你没事吧?”
“没事儿,你赶紧走,我来断后。”老荀擦掉嘴角的血渍,站起身把墨佳音往门外推。
“墨佳音!”殷俊笙大吼一声,语气里是愤怒和……
乞求。
墨佳音顿在门口,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连一颗往下掉。
“我刻意不去追究你从何而来,也克制自己不去想那天晚上你为何会从天而降,不管你的身份到底如何,只是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没有必要去追究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吗?”殷俊笙几乎是哭喊出声,跨着虚浮的步伐一摇一摆的想走近墨佳音,却看到老荀挡在她面前,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既然你不愿意嫁给我,那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要给我希望,让我以为能跟你在一起,为什么?”
殷俊笙瞪着血红的眼睛,发狂的推翻新房的桌子,扯下红绫,走到香案面前,愤怒的扔掉象征新人的红烛,把大红喜字撕了个粉碎。“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到底是为什么?”
红烛滚到地上,点燃被撕坏的红绫,红绫燃起大火,火势化成一条火龙,迅速蹿过房间的每个角落,新房渐渐被灼热的火势淹没。
“对不起。”
墨佳音咬紧牙关,拼命不让自己哭出声。
火势越来越猛,老荀顾不得太多,把墨佳音扛上肩膀,提气朝对面屋檐飞去。
一袭红衫的殷俊笙失神的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身影,大火呼啸着把他淹没在张牙舞爪的燃尽天明的欲望之中。
被老荀扛在肩上的墨佳音看着这情形,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