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洪田乡的黄龙和上石两地的深山老林里,长期盘踞着两股大刀会的童子军,各有百来人。这些团匪经常袭击红军的运输队和农民赤卫队,给红军和农民赤卫队造成了不小的威胁。
就在红九团第一营出发攻打姑田镇的同时,红九团也派出了第二营攻击洪田乡,决心扫清那一带的反动民团的大刀会和童子军。由于洪田乡地理复杂,山高崎岖险阻,路隘林森苔滑,天然屏障给红军的进攻造成了极大的困难。长期盘踞在这里的几股团匪,充分利用地利条件,躲进山里与红军捉迷藏,使得二营的攻击难以取得明显战果。
这天上午,二营营长刘汉,教导员林开风正在召集全营的连级以上干部开会,详细研究对付洪田敌人的办法。刘汉营长说:“我们把大刀会童子军围在山里有三天了,可是并没有消灭多少敌人。大家都说说看,我们还有什么好办法能更有效地打击敌人?”
“我们连一进攻,敌人都钻进了老林子,连个人影也看不见。”四连长说。
“我们连的情况也一样。”五连长也说。
“是啊,敌人狡猾得像兔子。”六连长也摇头。
会议开到这时,正好石林峰和钟志强带领别动队刚从姑田赶到了洪田。石林峰和钟志强把队伍交给副队长邓士勇去安顿,他二人就急忙赶到会议地点去报到。
“报告。”石林峰和钟志强二人同时喊到。
“快请进。快请进。”二营长刘汉高兴地说。
“你们来得太好了,我们正在研究消灭大刀会和童子军的办法。”二营教导员林开风说。
“听说二营遇到了麻烦,团长命令我们别动队赶过来支援。”钟志强说。
“是啊,是很麻烦。我们来了三天,本以为黄龙和上石的两股敌人,总共只有二百来人,我们营有四百多人,只要各个击破就行了。可是没想到,敌人非常狡猾。我们主动进攻了几次,可是一接触,战斗没打几枪,敌人就钻了深山老林子,比狐狸跑得还快。我们对这一带的地形地物和风土人情不够了解,实在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教导员林开风摇着头说。
“说实在的,情况十分复杂。这两股敌人与连城华仰侨的民团不一样。听这里的群众说,这些人不打仗时,把刀枪都统一藏在一个秘密的山洞里,到用的时候才取出来。而且他们也不穿大刀会和童子军的服装,穿的衣服跟普通老百姓没什么两样。这就使我们很难分辨谁是大刀会童子军,谁是普通群众。这个仗还真不好打。”二营长刘汉也无奈地说。
“两位营首长说的情况,我和石队长在路上就研究过了。他是洪田人,对这一带很熟悉。而且,他还有一个‘引蛇出洞’的好计策,我们上一回用过一次,很管用的。”钟志强说。
“那的确是个好计策,我们前几天听团长介绍过你们那个战例。”二营长刘汉说。
“我也听说过。这两天我和营长也一直在探讨这个战法,可是一直苦于没有引蛇出洞的好诱饵啊。” 教导员林开风说。
“还是先听听石队长的想法吧。”二营长刘汉说。
“我和钟指导员在路上想了一个点子,已经派人去姑田和一营长联系了。”石林峰说。
“什么点子?说来听听。” 教导员林开风说。
“情况是这样的。我们打下姑田后,还有几万斤粮食要运到燕城。我估计运输队明天中午会经过洪田。我们今天就派人四处放出口风,引蛇出洞。”石林峰说。
“太好了,这可是个大诱饵。”二营长刘汉说。
“要是敌人不上勾怎么办?” 教导员林开风问。
“那就只有‘请君入瓮’了。”石林峰说。
“怎么个请法?” 教导员林开风问。
“现在就派出一部分人员,严密封锁黄龙村和上石村的各个路口,不准任何人给躲在山里的大刀会和童子军送吃的,逼迫他们去抢红军的运粮队。”石林峰说。
“嗯,这是个好办法。而且,这么多的粮食,敌人一定会很眼红的。”二营长刘汉说。
“那敌人会在哪里埋伏呢?” 教导员林开风问。
“洪田乡在燕城与姑田镇之间。打埋伏的最隹地点就是在洪田至姑田之间的蟒蛇崖。如果把埋伏地点设在再向西去的山路上,那就离姑田镇太近了,敌人肯定已经知道红军在姑田打了胜仗,而且还有一营留守在姑田。因此,他们不敢再在那里轻举妄动的。如果我们把埋伏地点设在再向东一些的山路上,那就离燕城也很近了,敌人就更不敢抢红军的粮食了。”石林峰说。
“好。那我们就在蟒蛇崖来个‘瓮中捉鳖’,打敌人一个反埋伏。”营长刘汉定下了战斗决心。
“打反埋伏,我同意。但是,要是敌人不在蟒蛇崖上‘守株待兔’,而是直接攻击运输队怎么办?我们应该多准备几个战斗方案,以备万一。” 教导员林开风说。
“教导员说得对。我有两个想法,可以提供参考。”石林峰说。
“你先说说看。”教导员林开风说。
石林峰说:“一是我们别动队分成两个小队,由我和邓士勇副队长分别带领,先敌占领蟒蛇崖两边的山顶进行埋伏。二营的大部队在山下的树林里进行埋伏。如果敌人来到蟒蛇崖上,就正好进入了我们设下的伏击圈套,不等他们袭击运粮队,我们就上下夹攻,一举消灭他们。二是敌人如果不在蟒蛇崖上埋伏,而是就在蟒蛇崖下的山路上直接袭击运粮队,那我们别动队就可利用蟒蛇崖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势,封锁住敌人的退路,保证二营的主力部队在山沟里消灭敌人。”
二营长刘汉说:“这次要来抢粮食车队的敌人有二百多人,我估计他们直接攻击运粮队的可能性更大。我担心运粮队抵挡不住敌人的进攻。”
“这没问题。我已经派人请求一营长安排机枪连参与秘密押运粮食。所以,运粮队的火力应该会是很强的,应该能能顶得住的。”石林峰说。
“这我就放心了。听石林峰同志的这么一解释,这两个战斗方案应该都是可行的。我看,就按刚才的两个方案进行部署吧。别动队要首先占领蟒蛇崖,这是这次打反伏击的关键。所以,别动队在蟒蛇崖上的防守任务很重。明天四连跟在石队长后面秘密埋伏在蟒蛇崖右侧的山脚下。五连跟在邓副队长后面,埋伏在蟒蛇崖左侧的山脚下。六连作为机动支援,和营部一起行动。今天的会议结束后,四连立刻去黄龙,五连立刻去上石,封锁各个路口,绝对不能让敌人得到一点吃的东西,一定要逼敌就范。明天各连要在上午10点正,秘密进入伏击地点埋伏。别动队在明天临晨提前行动。战斗打响的信号,以别动队的枪声为准。如果发生意外,枪声就是命令,各连要立刻投入战斗。”二营长刘汉果断地下达了战斗命令。
“注意,明天的战斗一定要确保行动的秘密性和突然性。要向所有战士强调,千万不能枪走火。战斗前,一定要认真检查,确保枪机保险关闭。各位都清楚了吧?”教导员林开风强调地问道。
“是。清楚了。”各连干部都异口同声地回答。
听到大家的明确回答后,营长刘汉果断地宣布:“散会。立即行动!”
(二)
中午,石林峰来到洪田村农会。正好吴春土、吴飞云、陈石头、吴春木、罗建成、林树生等几个支部委员都在。
石林峰一进门就高兴地说:“大家都在啊。半个月不见,我还真想你们呢。”
“是想飞云吧!”陈石头一语点破。
“那当然也包括飞云了。”石林峰大方地说。他经过半个月的战斗锻炼,性格好像成熟了不少。吴飞云的脸却被大伙儿说得粉红粉红的。
“飞云,我抽空来看你了。”石林峰亲切地走到吴飞云的面前说。
“来了。有事吗?我们正在开会。”吴飞云轻轻地说。起先,她一见石林峰走进门来,心就立刻突突突地激动起来。她那樱桃红似的双唇微微抿着,虽未曾多开口,但那两只会说话的美丽的眸子,却紧紧地盯住心上人,像是在说:“我的心,不论多忙,照样天天都会飞到你身边去看你的。今天,你终于来看我了。”
党支部书记吴春土立即笑着说:“我们开的会不防碍,不防碍。林峰先前也是我们支部的党员嘛。”
石林峰忙说:“哦,对了。我们部队正好有重要的事情,要请地方党组织帮助。”
“什么事,说吧。都不是外人。”吴春土忙问。
石林峰:“我们红九团昨天在姑田打了个大胜仗,缴获了大土豪华仰侨的十几万斤粮食和不少的钱财。这些粮食和钱财装满了几十辆马车,要运到燕城去。运粮车队明天中午经过洪田,还要分一部分粮食给洪田的穷苦百姓,帮助大家渡过春荒。”
“这么重要的消悉,我们可要保密。最近黄龙和上石的童子军十分猖狂。前几天还来袭击过我们村和林田村的农会,被我们的农民赤卫队发现后打了一仗。好在红军大部队及时赶到了,我们才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吴春土书记说。
“不怕,现在红军就住在洪田,正是我们发动群众的好机会。要明确的告诉乡亲们说,红军是为穷人服务的,明天红军要送粮食来,要大家准备好迎接,家家户户都能领到粮食的。”石林峰说。
“那好,我们马上就分头去通知。飞云,你和林峰半个多月没见面了,你们先说说话吧。”吴春土书记说。
“那就要辛苦各位了。”石林峰刚说完,吴春土等党员们立刻就分头去通知各家各户了。
“林峰,我很想你!”吴飞云见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了,就急切地扑进了石林峰的怀里说道。
“我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二人紧紧相拥,呼吸急促。
就这样,他俩静静地站立了一会儿。忽然,吴飞云贴着石林峰的胸怀娇滴滴地说:“林峰,你还有时间吗?再吹一段排箫给我听嘛。”
“好。”石林峰从背后抽出排箫,并且在深深地吸了一口长长的气息后,就又吹起了那首“商音调式”的《淑女君逑吟》:“高山兮,梧桐独占之凤秀;流水兮,芦苇束围之凰羞。浣纱兮,窈窕淑女之燕洲;抛网兮,纲举目张之君逑。”这绕梁之音,再次让吴飞云听得如醉如痴,热泪盈眶。她很是期待地说:“真好听。要不是眼下工作太忙,我就愿意这样一直听下去。”
石林峰也深受感动地说:“飞云,光我一人吹箫可不行。我好久没有听到你唱歌了。”
吴飞云说:“那唱什么歌?”
石林峰说:“就唱那首《燕水谣》吧。”
吴飞云说:“好啊。不过我俩还要像小时候那样,一人唱一段。”
“行。”石林峰说。
吴飞云先唱:“哎嗨——阿哥身伟俊,犁耙勤耕耘。伐木射虎是英雄(来),勇敢人人敬。”
石林峰接唱:“哎嗨——阿妹挑水勤,扭腰步履轻。哥想阿妹恒下心(来),山泉水盈盈。
二人合唱:“白米出篁芯,捞饭粒晶莹。举案齐眉粗瓷碗(来),夫妻有深情......”
(三)
当天傍晚,被红军逼进黄龙村的后山老林子里的童子军头目王山魁,正躲藏在自己的土匪老巢,一个秘密的山洞里。就在此时,从上石村那边偷偷赶过来的童子军头目尤天霸,特地前来与王山魁商量一件秘密的事情。
说起这个王山魁,还有一段小故事。他可是个贯匪,年纪约有四十岁。在二十多年前,他才十五岁时,因父母双亡,单身一人没有活路,恰逢土匪头子赖三在贡川至洪田一带活动,并大肆网罗匪徒。于是,他就从家里操起父亲留下的一把砍柴刀,投身参加到了赖三的土匪团伙里,当了最末位的小兄弟。从此,他就走上了当土匪的不归之路。
那时,要投身到赖三的门下也不容易。当土匪,也要先拜山,持礼进贡土匪头子。也就是说,当土匪去抢钱,也必须要自己先有本钱作为礼金进贡给土匪大当家的。否则,你还当不上土匪。可是,王山魁父母双亡,家里一贫如洗,自己身上一文不名。想要拜山,谈何容易?
一开始,赖三看他是个小毛孩,又没有礼金拜山,根本就不要他。只见赖三鼻子一哼,把手一挥,立刻就走上来了一个凶悍的土匪打手,像抓鸭子似的一把就掐住了王山魁的细脖子,把他推到了山沟里。
土匪的这一推,不但没有吓阻到王山魁,反而更加激起了他要当土匪,做强人的欲望之烈火。他爬起身来,没有去拍打身上的泥土,也没有去抚摸被石头碰伤流血的手臂和膝盖,更没有坐在地上哭泣。而是狠狠地从地上捡拾起自己带来的砍柴刀,就着山沟里的石头和溪水,立刻磨刀霍霍。
他用了很长的时间,久久地在一块石头上反复地把那把锈迹斑斑的砍柴刀,硬是磨得银光铮亮,锋利异常。就这样,他一直磨到了天黑,磨到了不远处已经传来一群野山猪在溪水边喝水拱食的嗷嗷争闹声时,他才用左手抓起溪水里的一个卵石,右手紧握砍柴刀的长木把,飞也似的冲进了野猪群里。只听得在一阵子野猪的嚎叫声和混乱的猪蹄子奔跑声后,才又听到小王山魁那正在变音的、男孩子那特有的沙哑而又略带稚嫩的一声长叫。随后,就只剩下漆黑一团的夜色了。
第二天一早,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背上插着一把带血的砍柴刀,肩上扛着一头血肉漠糊、有百来斤重的野山猪,惊人地立在了赖三土匪窝的山门口。小王山魁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把整个野猪往赖三面前一丢,然后从背上抽出那把铮亮带血的砍柴刀,快速割下一只猪耳朵,当着赖三和众匪徒的面就生啖了起来。小王山魁他只用了几大口,就硬生生地把一个野猪耳朵吞下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小王山魁的这一招还真灵,一下子就让众匪徒们看得目瞪口呆。土匪头目赖三先是一惊,死盯着王山魁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摆手,大声说道:“来人,把野猪烫了,为这个来找死的小兄弟摆酒拜山。”
就这样,土匪头目赖三也只得破例,马上就同意让小王山魁用野猪进贡,当了土匪。后来,赖三的土匪窝被贡川镇长李聚财带领大刀会的童子军,设计消灭了。而王山魁却只身逃到了黄龙村的深山老林里苟且偷生。但他不甘落没,又纠集了几个小土匪,自己当上了土匪头子。后来,他又学李聚财的样子,成立了大刀会和童子军,自己当上了大刀会的会长。并且,他还狡猾地藏匪于民,慢慢做大。至此,王山魁已经发展到占山为王,危害一方,多次与红军为敌的地步了。今天傍晚,尤天霸突然从上石村匆匆忙忙地赶来黄龙,他们在一起要商量什么诡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