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黎明前的黑暗里。在贡川镇攀龙门外的江对面,粟裕参谋长、郑团长和几个警卫员骑着马,带领红七军团先头部队的一个团,一路急行军,突然来到了与贡川镇隔江相对的江岸边的密林里。
红军尖刀连长王进前跑到粟参谋长面前说:“报告参谋长,尖刀连连长王进前,带领先头分队,已经到达贡川镇浮桥前的指定位置。敌人还没有发现我们。”
粟参谋长从马背上下来,压低声音命令着:“好。王进前,你带尖刀连趁着天还没亮,先摸进去。能不开枪就不开枪,多抓活的。”他又转头对身边的郑团长说:“郑团长,你带一营、二营和三营两个连,立刻直奔燕城。首先要破坏掉所有的电话线,切断敌人的通讯联络。留下三营第九连,到上游找船。从南头渡过江去,绕到敌人的背后去包围贡川镇,与尖刀连共同围歼贡川镇里的敌人。开始行动吧。天就要亮了,动作一定要快。”
郑团长:“是。一营二营三营直奔燕城,注意隐蔽。九连留下。开始行动。”
贡川镇的浮桥前。尖刀连长王进前跑回自己的连队。王进前低声说:“一班长,你带五个会水的,顺着浮桥悄悄游过去,把敌人哨兵干掉。得手后,用红布手电划三个圈。”
一班长回答:“明白。”又对身后的战士说:“你们五个,跟我下水。”一班长迅速带领五个战士下水,顺着浮桥向对岸游去。
贡川镇古城墙攀龙门前,天色显得很黑。攀龙门洞边,两个站岗的团丁怀抱步枪,正坐在石头上打瞌睡。
一班长带领五个战士游到了对岸边。他们突然冲到攀龙门前,用刺刀干掉了这二个正在打瞌睡的敌人哨兵。得手后,一班长用红布包着的手电筒,向江对面连续划了三个圈。
王进前一看见红手电光就说:“好。全连都跟我上。”他立刻带领尖刀连迅速通过浮桥,冲进了攀龙门。
尖刀连一路冲进贡川镇里的一条古街道,没有遇到敌人的抵抗。王进前站在路边上挥着手说:“同志们,快冲啊。包围镇公所。”说完就带领红军尖刀连顺着这条古街道快速向镇公所冲去。街坊里突然传出了几声狗吠。
一座大院门上挂着“贡川镇政府公务所”的牌子。王进前带领红军冲了进去。他从镇公所一间大房子的窗户口望进去,里面黑黑的睡着很多人。
王进前果断地一脚踹开门冲进去大叫一声:“不许动,缴枪不杀!”
敌人排长还睡在床上的被子里骂道:“混蛋。有觉不睡,你开什么玩笑。”
王进前飞快地跳上那张床,一把掀开被子,用盒子枪顶住敌人排长的头说:“你混蛋。睁开狗眼看清楚,红军不开玩笑。快起床。”
红军战士们大声喊着:“都起床。举起手来,你们被俘虏了。”
敌人排长:“别开枪,别开枪。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红军战士不费一枪一弹,就缴获了几十支步枪,消灭了敌人一个排。接着又把这个排的敌人都押到了院子里。
王进前用一只手抓住刚才骂人的那个敌人的领口,用枪对准他说:“快说,这里谁是头?”
刚才在被子里骂人的敌人说:“我是这里的排长。红军爷爷,求求你别杀我。我投降。”
王进前:“快说,你们一共有多少人?还有的人在哪里?”
敌排长:“我们一共有一百个人。我们排的50个人都在这里了。其他的人,都跟着我们团长。”
王进前:“你们团长是谁,在哪?”
敌排长:“我们团长叫李聚财,住在相好的家里。他说你们要好几天以后才会到。没想到这么早就到了。”
王进前:“少废话。带路。三排长,你排留下看押俘虏,一排二排跟我走。”
三排长:“是。三排留下。”
敌人排长带着红军尖刀连来到延爽门外靠山而建的一座独立的围屋前。疯狂的狗叫声惊醒了屋里的敌人。“砰砰砰”敌人向院门外胡乱的打起了枪。
王进前爬在土坎后:“大家快隐蔽。机枪射击。”红军的机关枪向围屋的大门里打去了一长串子弹。
在院内房子的一间卧室里。李聚财衣衫不整,手提盒子枪站在地上。他的情妇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抱住李聚财的一条腿不放。
李聚财凶狠地说:“快放手,你疯啦。”
情妇耍赖着说:“带我一起走,别丢下我。不然谁也别想走。”
李聚财使劲抬脚把情妇踢开骂道:“去你的吧。再不松手我枪毙了你。”他一把推倒又扑上来要死拽着自己不放的情妇,快速跳出窗外,逃进了深山。
红军用机枪一阵射击,打死了几个敌人,院子的门里面停止了向外射击。
王进前一挥盒子枪说:“冲上去!”
红军迅速攻进了院子内。只见李聚财的情妇,头发散乱,用被子裹着身子卷缩在床角。她吓得瑟瑟发抖。红军搜遍所有房间,没有发现保安团长李聚财。
一班长:“报告连长,找不到李聚财。”
王进前用枪指着李聚财的情妇问:“快说,李聚财躲在哪里?”
情妇吓得牙床打颤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发抖的手指着打开的窗子:“他,他……”
王进前:“快追。”他说着就第一个跳窗追了出去。战士们也跟着跳出窗子,向黑暗的山上冲去。
(二)
天刚亮。贡川镇明朝建成的古老廊桥——会清桥,正处在战火的危险中。会清桥的南岸边,堆了一排沙袋防御工事。会清桥上的廊房里,已经被保安团的团丁堆满了干柴草。
一个马脸团丁说:“班长,那边红军就要冲过来了,现在点火吗。”
匪徒班长:“先别急。等红军冲到桥上,再放火烧死他们。”
马脸团丁:“是。”
这时,在会清桥的北岸,王进前带着红军冲到了一条土坎前。跑在前面的一班长问:“连长你看,桥上已经被敌人用柴草堵住了。怎么办?”
王进前:“不好,敌人可能要烧桥。停止进攻,就地隐蔽。”
一班长:“是。大家快隐蔽。”
红军很快隐蔽到土坎后面。王进前手持望远镜观察对岸的敌情。跟在部队后面的粟裕参谋长也来到了土坎前。
王进前:“报告参谋长,敌人要放火烧桥。怎么办?”
粟参谋长隐蔽在土坎后,他用望远镜看着桥说:“这真是一座漂亮的古廊桥,烧掉太可惜了。先停止进攻,稳住敌人。王连长,快向敌人喊话。”
王进前:“是。停止进攻,开展政治喊话。”
王进前用双手握成喇叭状,对桥南的敌人喊起了话:“桥对面的弟兄们,有话好说。这是一座漂亮的古桥,就这样被火烧掉了,你们不觉得可惜吗?”
在会清桥南岸,保安团丁们都躲避在沙袋后面用枪瞄着北岸。马脸团丁听到红军喊话就问:“班长,怎么办?”
匪徒班长:“别听他的。快去放火烧桥。”
在会清桥北岸的土坎后,王进前继续喊话:“对岸的弟兄们,如果放火把桥烧掉了,贡川的居民们以后怎么过河呀?自古以来,拆桥断路都是对不起祖宗的坏事,你们一定要想清楚啊。”
会清桥南岸的马脸团丁说:“班长,我看别放火了。红军说得有道理。”
一个中年团丁说:“红军说得对。这座桥快有五百年了,我们贡川人的祖宗,都参加过建造这座桥。今天放火烧掉,就是烧掉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我们不能干。”
又一个团丁说:“是啊。烧毁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是会被天上雷公报应的。”
匪徒班长:“马脸子,别听他们胡说。听我的命令,快去放火。”
马脸团丁:“是,我去。”他点燃了一个火把,起身要去点火。
中年团丁起身拦住马脸说:“不行。不准放火烧桥。”
匪徒班长:“去你妈的!”他上前狠狠地一脚踢倒了中年团丁说:“再敢阻拦,老子枪毙了你。”说完,他又一把从马脸手上夺过火把就丢进了桥面上的柴草堆里。
(三)
天蒙蒙亮。几条木船划过江面,停靠在了岸边。粟参谋长先前派出去从南面包围敌后的红军第九连的战士们,快速跳下船,顺着一条河边小路,经过贡川陈氏大宗祠前面的竹林刚好赶到会清桥的南头。九连见敌人正在点火烧桥,就猛地突然从敌人背后冲上去,一阵排枪打死了正在开始点火烧桥的匪徒班长和马脸团丁。
红军高喊:“不许动,缴枪不杀!举起手来!”敌人剩下的二十几个团丁都举手投降了。
这时,在会清桥北岸的粟裕参谋长大声焦急地命令道:“快冲上去灭火。”
王进前连长第一个起身,跳出土坎就向桥上冲去。粟参谋长和王进前带领红军战士们飞快地冲上会清桥,一同奋不顾身地把刚烧着的柴草,连火带柴草一捆捆地抱起来丢出桥外,扔进河里。
一班长突然喊道:“连长,你背上着火了。”
王进前突然感到背上火辣辣的痛,便很快地躺在地面上打了几个滚。战士们也赶紧帮忙把他身上的火压灭了。还好,火苗刚把衣服烧破了几个洞,露出了肩背上的肉来。
粟裕参谋长急问:“王进前,伤得怎么样?”
王进前笑着说:“报告参谋长,我皮厚,没事。”
粟参谋长又抬起头看着桥廊屋顶上的彩绘说:“好险啊!一座有500年历史的古廊桥,总算没有被毁于战火。”
解放贡川镇的战斗结束了。王进前陪着粟裕参谋长一行人,来到镇上街边一家专卖烫嘴豆腐的小吃店。小店里面摆了六张方桌子。红军十五个人围坐了二桌。
坐下后王进前报告说:“参谋长,敌人保安团长李聚财真狡猾,跳后窗逃跑了。我们不熟悉这里的山路,天黑没追上,真可惜。”
粟参谋长:“是啊,跑掉了这条恶狼,不知道又要祸害多少老百姓。不过,他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红军总要替老百姓报仇的。”
王进前:“是。”
豆腐小吃店的老板是个瘸子,五十多岁,脸上还有一条长长的疤瘌,人们都叫他邓瘸腿。他看见进来了十几位红军,便一瘸一拐地走到桌子边。
邓瘸腿问:“老总,吃点什么?”
王进前说:“老板,我们是红军。听说贡川镇的烫嘴豆腐特别好吃,就先上十五碗吧。”
邓瘸腿:“好,就来。请稍等。”说完一瘸一拐地走进了里间。
小吃店的里间是个小厨房。里面站着一位身穿淡粉色细花上衣,腰扎蓝布围裙的年轻漂亮的姑娘,正在煮烫嘴豆腐。她名叫邓思林,是邓瘸腿的女儿。因为长得白净漂亮,镇上的小伙儿们给起的外号叫“豆腐西施”。
邓瘸腿走进厨房对女儿说:“思林,装十五碗豆腐。”
邓思林拿起碗,一边装豆腐,一边说:“知道了。爹,你腿脚不方便,还是让我来端出去吧。”
邓瘸腿脸上毫无表情地说:“不行。都是当兵的。”
邓思林:“怕什么?”
邓瘸腿:“不行就是不行。”他说完双手端上两碗烫嘴豆腐,就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邓瘸腿端着两碗烫嘴豆腐一瘸一拐地从里间走出来。王进前见老人行动不方便,怕忱误首长吃饭,就和几个战士主动站起来,要自己去端。老人不理解红军的意图,一着急,不小心把热豆腐汤洒在了王进前穿着草鞋的脚背上。
王进前被烫得叫了一声:“哎哟,好烫。”他低头一看,只见左脚背上被烫得红红的。
邓瘸腿连忙陪不是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瞎了眼,烫到了你。”
王进前赶紧说:“不要紧,不要紧。大爷,您腿脚不方便,还是让我们自己来端吧。”说完就一跛一跛地走到后面去端烫嘴豆腐。
在小厨房里煮豆腐的邓思林,突然听到“哎哟”的叫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连忙探出头来,正好看到了刚才的一幕。她见红军非但没有发火,反而安慰自己的父亲,觉得这红军和别的军队不一样。她见浓眉大眼,英武健壮的王进前跛着脚走进厨房来,便心存好感。
邓思林双手端起两碗豆腐递给王进前,关切地说:“实在对不起。脚被烫得很痛吧?”
王进前猛然间被眼前的美女惊得语无伦次,慌忙说:“没、没、没什么。我,我皮厚。我不痛。”
邓思林见状忍俊不禁,扑吃一笑说:“那你为什么学我爹走路呀?”
王进前忙说:“没有,没有。”他赶紧端着两碗烫嘴豆腐,忍着脚痛,平稳地走回到粟裕参谋长坐的桌子边。
王进前把豆腐放在桌子上说:“参谋长,您先尝尝。看好吃不。”
粟参谋长用调羹舀了一勺,尝了尝味道说:“嗯,好吃。过去就听说过燕城的烫嘴豆腐,是天下一绝。今天一尝,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王进前:“真的?我吃吃看。”他大大地咬了一口豆腐。结果嘴被烫得直嘘唏,立刻又把豆腐吐回了碗里说:“哇,这么烫。”说完还直吐舌头。
粟参谋长微笑着说:“不烫就不叫烫嘴豆腐了。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呀。”
王进前说:“不怕。我的皮……”
粟参谋长:“你的皮厚是吧。那怎么见了人家大姑娘就脸红?连烫嘴豆腐也不会慢慢吃。”
王进前忙说:“没有,没有。我的嘴皮薄,怕烫,怕烫。”说完赶紧低头使劲地吹豆腐汤。
粟参谋长吃完了一碗豆腐说:“真好吃,再来一碗。”
王进前:“我再去端。”他赶紧起身走进了里间厨房。
邓思林一见王进前走进来,就笑脸相迎问:“还想吃点什么?”
王进前:“姑娘,再、再打十五碗豆腐。你的豆腐,不不不,你煮的豆腐真好吃。”说完赶紧把眼睛低下,不敢看姑娘的眼睛,只是看着邓思林光脚穿着的蓝布鞋。
邓思林笑问:“真的好吃?你看我的脚干什么,快端豆腐呀。”
王进前:“哦,端豆腐,端豆腐。”他抬起眼,正好又与邓思林四目相对。他还是不敢多看,连忙接过邓思林手上的两碗豆腐,转身就走。一出厨房门他就叫道:“同志们,再来几个端豆腐的。我可不给你们端了。”
同来的十几个战士也都风卷残云地各吃了二碗。桌子上已经堆了好几摞空碗。王进前问:“参谋长,吃饱了吗?”
粟参谋长说:“嗯,吃饱了。算账吧。”
王进前用衣袖抹了一下嘴巴,站起来说:“老板,结账。”
邓瘸腿答应道:“好,就来。”邓老板慢慢地走了过来。
王进前迎上去问:“多少钱一碗?”
邓瘸腿:“五个铜钱一碗。”
王进前:“好。我给。”他摸着自己的口袋准备付钱。可是摸来摸去没有摸出一个铜板来。脸上一下就涨得通红。
邓思林从里间走出来微笑着说:“不用付钱。这三十碗豆腐我请客。”她见王进前窘迫的样子,知道他没钱,就笑着爽快地说道。
王进前忙说:“这不行。我们红军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吃了这么多东西不付钱,那就更不行了。”
邓思林说:“不就是几碗豆腐嘛。”
这时,粟裕参谋长微笑着站起身,从警卫员手上拿过一块银元,走到邓瘸腿面前,左手拉起邓瘸腿的手,右手把一块银元放到了他的手上说:“老大爷,您煮的烫嘴豆腐天下第一。以后有机会我还来吃。”说完一笑,转身走出了小店。
邓瘸腿望着粟参谋长说:“欢迎,欢迎。”
邓思林走过来从父亲手上拿过那块银元说:“那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呀。”她抬眼一看,粟裕参谋长已经走出门外了。她要追上去还,却被王进前正好挡住了。
王进前站在邓思林面前说:“不用还了,不用还了。我们首长说,如果后面还有红军战士来吃烫嘴豆腐,都记在首长的账上。”
邓思林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进前。”他说完就赶紧跟着粟参谋长的后面跑走了。走在前面的粟参谋长与身边的几个红军战士相互对看了一眼,微笑着摇了摇头。
眼见红军都走远了。邓思林就用埋怨地口气说:“爹,你今天是怎么啦?明明是三个铜板一碗,为什么要收红军五个铜板?你没看见他们身上穿着补丁衣服,脚下穿的是草鞋吗?”
邓瘸腿:“我知道他们也是穷人。但还是要摸清底细才行。”
邓思林:“现在摸清了吧。”
邓瘸腿若有所思地说:“再看看吧。”
(四)
在贡川镇里,红军战士们借来扫帚打扫街道,清理垃圾。贡川镇的百姓们纷纷拿出家藏的粮食和贡鸡、贡酒、贡茶慰问红军。
粟参谋长和几个红军战士站在街道旁。粟裕看见贡川的老百姓这么拥待红军,就说:“通讯员,快去通知后勤部的洪科长,凡是乡亲们给的东西一律都要付钱。另外再多买些粮食。”
通讯员:“是。”跑步离去了。
在贡川镇进士巷的一家居民门前。三个红军干部正在用手敲这家的门。门打开了,走出一位中年男人问:“老总,你们找谁?”
红军后勤部洪科长说:“老乡,我们不找人。我们是红军,来检查部队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
中年人问:“什么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洪科长:“简单说,就是检查红军有没有随便拿东西不给钱,有没有欺负老百姓?”
中年人:“哦,没有,没有。”
洪科长:“你别怕。有话直说,我们替你作主。我们红军是老百姓的队伍,是为老百姓服务的,与过去的国民党军阀不一样。”
中年人:“我看出来了,你们确实与以往的军队不一样。更不像李聚财的保安团,就会欺负老百姓。”
洪科长:“镇子里的保安团已经被我们消灭了。”
中年人:“我听说了。太谢谢红军了。”
洪科长:“你家有什么困难,需要红军帮助吗?”
中年人:“没有。没有。”
洪科长:“那你家有多余的粮食能卖给我们吗?”
中年人迟疑地看着红军说:“原来是这样。你们等着,我拿给你们。”说完走进门里重重地关上了门。
红军干部们等了一会儿,大门又打开了,中年人扛了一袋米出来。他没好脸色地放下米袋说:“拿走吧,多了没有。”说完就转身入内,又重重地关上了门。
洪科长:“老乡,多少钱?”见门已经关上了,就自语地问:“怎么回事?”
另一干部说:“老乡可能是误解我们了。以为我们是在白要他的粮食。”
又一干部说:“对。我过去碰到过这种情况。”
洪科长说:“这样吧,为了打消老乡的误解,我们把粮食还回去。我再写一张字条解释一下。”他拿出本子写了一张字条:老乡,红军买卖公平,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买粮食就要付钱。你不要钱,我们就把粮食留下。谢谢!中国工农红军第七军团一九三四年四月八日。洪科长把字条压在米袋下,放在了门口,又敲了几下门。
另一干部:“洪科长,门不开,我们去下一家了解情况吧。”
几个红军干部走了以后,那家的门又打开了。中年男子看见了门前的米袋子和字条。他拿起地上的字条仔细看着,脸上露出了惭愧之色,自语道:“唉——我误会红军了。”
(五)
红军要买粮食。贡川镇的农民们纷纷担着家里的余粮来到笋帮公栈里。先前的那个中年男子也挑了满满一担大米走了进来。
洪科长热情地招呼道:“老乡,你也来了。”
中年男人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刚才我误会红军了。”
洪科长说:“没关系,没关系。是我们没有说清楚。来枰一下你的粮食有多少斤。”两个红军战士用一杆大枰抬着枰过了重量,正好是一石重。洪科长笑着说:“老乡,正好是一石重。按市价算,给你二个大洋。对吧。”
中年男人说:“没错。粮食你们留下吃。钱,我不能要。”
洪科长:“你忘了我留给你的字条啦?钱一定要收下。”他把二个银元放在中年人手里又说:“你能主动把粮食卖给红军,就是对红军的最大支持。我们谢谢你!谢谢你!”
这时,粟参谋长陪着八十多岁的陈礼顺老族长走过来。洪科长就介绍说:“参谋长,这位陈老先生一家就卖给红军五十石大米,对我们支持很大。”
粟参谋长说:“老先生,谢谢你对红军的支持啊!”
陈老族长高兴地说:“应该的,应该的。”
洪科长说:“陈老先生,这是您卖粮食的一百块大洋,请您点清楚,看够不够?”
陈老族长忙说:“够了,够了,足够了。”他双手握住粟参谋长的手说:“如此仁义之师,将来必得天下!”
粟参谋长:“谢谢!谢谢父老乡亲们的信任。”
红军部队要出发了。贡川镇古城墙上和攀龙门外的码头上,都站满了欢送红军的群众。江面上那条长长的浮桥,上面也站了许多欢送红军的群众。老百姓们自动分成二排,夹道欢送。红军排成一路纵队,雄纠纠,气昂昂地从夹道欢送的人群中走过浮桥,向燕城方向前进。
邓思林扶着父亲邓瘸腿,挤在人群的最前面。陈老族长站在儿孙们的簇拥之中。还有那位卖粮食的中年男子,也都站在欢送红军的人群里。红军队伍正在从浮桥上走过江面,向燕城前进。欢送的人群久久不愿散去。
粟裕参谋长,面对攀龙门前的百姓们挥手告别:“乡亲们请回吧。再见啦!”说完,他最后转身,顺着浮桥走向对岸。
站在人群里的瘸腿老人一言不发,久久望着远去的红军,眼睛里深含着某种期待。女儿“豆腐西施”邓思林扶着父亲,高高仰起尖细圆滑的下巴,露出一节白嫩的颈脖。她乌黑漂亮的大眼睛,正在紧紧寻找着一个人。
邓思林:“爹,你看见先前在店里烫到脚的那个红军王连长了吗?”
邓瘸腿:“没有。”
邓思林:“他人呢?”
邓瘸腿:“不知道。”
邓思林:“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他。”
邓瘸腿眼睛诧异地看着女儿说:“你找他干什么?”
邓思林眼睛看着远去的红军队伍说:“找他还钱。”她能找到红军连长王进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