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宝走到财爷门口,只见几位长老都神色沉重地走出来,看见宗宝,也只是叹了口气,就都离开了。
宗宝没想到事情已经这么严重了,只听见财爷困难的呻吟声,时有时无,时高时低。走进去,看见床前守候的人都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看见宗宝,就请宗宝进门,燃豆都离开了。宗宝心里很慌,却没了以前的怕意,财爷似乎也没有了之前的戾气。宗宝走近一看,微微惊呆了,第一次看见财爷那么温和、慈祥的眼神。
“过来!”财爷轻声叫唤。
宗宝沿床坐下,“对不起,爷爷”。
“我知道,你是好样的。犯错了就该罚,这是村规,但是谁不会犯错呢。”财爷盯着宗宝出神,眼睛却像透过宗宝看别人。过了一会,终于接着说:“但我是族长,维持族中安定,这是我这个族长的责任。”财爷又谈了口气,接着说:“但我没有尽到做爷爷的责任,我知道你不想接受这个族长,我老了。”边说边从床头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用发抖的手缓缓打开盒子,对宗宝说:“孩子,这是出山的地图,带着她离开这儿吧,也算了了我的心愿。”
“爷爷•;•;•;”宗宝有些哽咽。但是财爷却闭上了眼睛,像是累极了,更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这时候,屋外有人进来。是二叔和晦月,晦月看到安详的财爷和一边痛哭的宗宝,心里有些愧疚。
财爷终于死了,在晦月的眼皮底下,就这样永远的闭上了眼。
“宗宝,你们快走吧。”二叔的声音惊醒了宗宝。
“二叔,你和我们一起走吧,带上三婶,咱们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不用了,她已经神志不清了,我要陪她在这儿,我和他注定是属于这儿的。”
宗宝知道二叔已经下定了决心,便也不强求,拉着晦月快步离开。隐约听见:“爹,您安息吧,我会按您的吩咐,通知其他人宗宝晦月的死讯。”
“爷爷,您还是•;•;•;•;”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借着月光,晦月和宗宝跨过了第一道栅栏。不久,第二道带刺的栅栏立在了他们的面前,与第一道不同,这道栅栏不是一排荆棘,而是又见又长的刺树丛。对经常在山里活动的人来说不是难事,但对山里的野兽来说,确实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火墙。宗宝轻松地穿了过去,再站在高处将晦月拉了过去。
回头看,族人生活的整个山村还是那样,似乎跟以往看到的没有变化,只是有几道光从角缝里闪过。宗宝猜想,那一定是在为财爷准备后事,心里默默说了声:“大家,再见!过去,再见!”
晦月也在心里暗暗下决心:“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宗宝的。过去的我不存在了,我和宗宝都会更好的。”晦月转过头,勾了勾嘴角,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越往前走树越密,路越难走,几乎都是从树缝里钻过。两人只好边走边开路,终于踉踉跄跄到了第三道栅栏。这层栅栏底下是用石头砌成的,外围是一排高大的树,树之间是荆棘。这是最后一道防线,过了这道坎,就是不一样的世界了。
宗宝并不急着跨过,晚上在原始森林行走,无异于找死,两人寻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今晚必须好好休息,明天要赶路,还要提防野兽的袭击。
“宗宝,你会后悔吗?”晦月小声地问,越是靠近,晦月就越觉得心慌。
“怎么会呢,梦寐以求。”
“是啊,书里说的外面的世界,像个仙境。”
“一定会的。”
也许是太累了,两人带着微笑进入了梦乡。
“宗宝,快起来。”
“你怎么醒这么早?”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到了一个仙境,那儿没有族规,没有等级。”晦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力,满脸向往。
“那儿的天一定很蓝,水一定很清。”
两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宗宝拉起晦月爬上石墙,再抓住一根树枝,身体往前一甩,轻松跨过最后一道屏障。
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两边是高而密的树,这在以前似乎是一条林荫大道,现在地上的杂草已经快有人一样高了。没办法,他们只好顺着道一直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从太阳出来到太阳落下,他们就这样一直往前。但是,走了很久以后,面前出现了一条岔路,晦月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没关系,我有地图。”宗宝打开盒子,拿出地图,专心研究路线。晦月瞥见盒子里似乎有一张纸,便把纸拿出来交给宗宝看。
宗宝吾孙:
见信好!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你可能已经当上族长或者离开了。我希望是前者,但我知道你会选择后者。这张地图能带你顺利离开这儿并且找到一个人。他是我的挚友,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和他都是孤儿,从小相依为命,我们曾许下诺言,今后不论谁有难,对方都必须鼎力相助,我想他是不会忘记的。当我还是小孩子时,被我的祖爷爷看中,将我送到这儿。离开时祖爷爷给我们取了名字,我叫发财,他叫富贵。你按上面的地址找到他,将晦月带去交给他,他会收留你的。
孩子,外面的世界你没见过,它不像你想象中那么美好,它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一座大炼狱。那儿也许有许多你么见过的东西,但没什么是能真正帮你的,越美的东西越丑陋,越善意的的语言越是陷阱。任何一个不小心,你都可能陷入万劫不复。到了那儿,你只能相信你自己,只能依靠自己,没有人是可以依靠的,没有人值得信任。当你有一天发现一切都不是自己都不再真实,我希望你能挺过去。
孩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当你踏出这片土地,你就会被列入祖宗的叛徒,你将不属于这儿,这儿也当从没有过你,不会再接纳你。
你一定要记住,不准向任何人提起我们族,哪怕对富贵也一样。我要你发毒誓,无论是么时候,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不准提许族的只言片语,这是我最后的要求,也是族人唯一的要求,否则,你将成为许族的罪人。
最后,再给你一个忠告,不要相信晦月,离她远一点。
爱你的爷爷
“爷爷•;•;•;”宗宝有些迷惑,有些伤怀。
“宗宝别难过,我们会好好的•;•;•;宗宝,快让开•;•;•;”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猛虎纵身一跃,正向她两扑来。晦月猛地推开宗宝,自己的手被老虎的大牙蹭到了,血开始往下滴。晦月差点晕过去,手已经失去了知觉,浑身没有了力气。宗宝一个侧身,将猛虎扑在地上,握起拳头使劲往老虎眼睛上锤。老虎被打痛了,头往上一顶,就把宗宝撞开了。
晦月忙抱住老虎的脖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按着,不敢松手。宗宝再次操起一块大石头,往老虎头上一阵乱砸,终于,老虎倒在了血泊中。
两人刚松了口气,却发现一大群老虎把他们团团围住了,老虎围着他们打转,像是在找机会下手,晦月他们也在仔细观察,等待机会逃跑。突然,一只老虎扑上来了,其他的老虎,也相继扑来。晦月和宗宝不得已被分开了,老虎也分成两半向两人进攻。
“晦月,别管我了,赶紧跑!”说着一拳向一只老虎打去。
几只老虎虎视眈眈,晦月也只能怕退就怕,宗宝也被老虎追着。起先还能看见对方,晦月想回头看,却听见老虎的号叫声近在头顶,于是顾不得往回看,想着宗宝一定在不远处,就一直往前跑。也不知跑了多久,晦月再往后看时,发现后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时,天色已经暗了,晦月想休息,树林里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声,晦月并不担心也不害怕,就像没听到,每天都是听着这种声音睡觉的,已经习惯了。况且,自己根本用不着害怕,野兽是自己熟悉的,只有人才可怕。晦月找到一棵大树靠着,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醒来,晦月发现自己身边都是树,前后左右密不透风,分不清方向。挣扎着起来,左手虽然没有再流血了,但仍是没有知觉,一个人静静的还真可怕。
“宗宝,宗宝,你在哪儿?”不知喊了多久,回答晦月的都只是鸟兽的声音,晦月也不再喊了。
“现在宗宝被老虎咬死了,我一个人还活着干什么呢,也许我真不该来这个世界,就该像所有的孩子一样死在胎中,既然我不该生下来,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是不是就是让我来做这些?难道老天爷不满这些族人了吗?”可是转念一想:“不宗宝不会有事的,他比我厉害,他还有地图,不会迷路,我一定要活着出去找他。”
由于长时间在山里居住,早已熟悉了山里的一切,即使是在陌生的森林,晦月还是能感觉很清晰。她能根据树木、河流、甚至是石头来判断方向;她也能根据泥土和花草知道哪些地方可能有毒;她还能根据地上的植被判断哪些地方可能有猛兽;她也能根据周围的其他物种判断哪些猛兽有危险,哪些温顺;她更能根据环境找到对抗可能的危险。什么样的土生什么样的草;什么样的草养什么样的虫;什么样树藏什么样的动物;什么样的天气吹什么样的风。世界万物相生相克,危险就在安全旁边,同样,解决危险的关键就跟危险在一起。大自然不会骗人,作为半个野人,这些,晦月当然清楚,自己天生的敏锐已经经常被赶到野外生活的经验让晦月清楚怎样跟大自然相处。这不算什么族人中甚至有人可以根据呼吸计算时间,根据风判别丰欠,就好像大自然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也许很久以前,人都是靠自己的知觉来和大自然对话的吧,只是,人越来越自大。已经把对大自然的感觉丢弃了。
没有地图,没有宗宝,即使晦月知道怎么走,也不知道该往哪走。晦月只是不停地,无方向地前进。也不知过了多久,晦月感觉自己听不清了,全身上下每一处没被刺破,却什么感觉也没有,意识已经开始抽离了,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吧。
“啊!”晦月大叫一声,随后前脚踩空,婶子往下坠。晦月也不知怎么回事,意识正在逐渐消失,只有自己一直在空中,往下掉,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