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事情让乔莫雨无心在工作,可乔莫雨始终都无法走出办公室,毕竟蓝洲湾酒店进展缓慢。骆薇薇走进办公室时乔莫雨丝毫没有察觉,直到骆薇薇站在乔莫雨面前,影子落在文件上,乔莫雨才意识到一个人正盯着自己。
“你辞退了乔然。”骆薇薇说出的不是疑问句,因为她知道这个叫乔然的人一直都是乔莫雨碍眼物。严格的说,一直以来乔凯毅留下的人都不受乔莫雨待见,他们从不出现在集团就是最好的证明。乔莫雨没有回答继续低头看文件。“你父亲的人,他们有了危机感。如果你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人心会乱的。”
“我是乔氏集团的老板,这就是我的解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乔莫雨用犀利的眼神告诉骆薇薇,自己才是这儿,乔氏集团的主人,谁也别想插手管理,更没有权利指责自己的做事方法。
骆薇薇点点头,准备离开。“我不得不多说一句,内忧外患处理起来要有先后。”
“内忧处理不好,我怎么处理外患?”乔莫雨很恼火骆薇薇竟和自己不是一个立场,这让乔莫雨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军奋战。
“乔然是内忧?”
“他一直都是。”乔莫雨斩钉截铁的说,这个肯定的眼神让骆薇薇选择闭嘴。
骆薇薇不明白乔莫雨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变成另一个人,骆薇薇有些不理解的退出办公室。骆薇薇关上门放慢脚步,安静中听见文件被很摔在地的声音。起初骆薇薇有些怀疑,可她没有猜错,办公室的乔莫雨在骆薇薇离开办公室后,对着眼前的文件越想越生气,于是将文件一股脑的全部扔到地上。文件落地的瞬间,乔莫雨觉得还是不解气,于是将桌子上木槿给自己端上来装有咖啡的马克杯也扔了出去。马克杯在接触到地面的一刻粉身碎骨,碎片不仅在地上划出道子,咖啡还将墙壁改了色。
木槿听到声音走进来,这还是木槿第一次见到乔莫雨这么生气。木槿看乔莫雨还在气头上,什么也不敢说的轻手轻脚的蹲下来收拾残局。木槿不时看看乔莫雨,他正在非常生气的看向窗外,虽然离他有段距离,但木槿还是能感到乔莫雨眼里在冒火,如果此时自己一不小心发出什么声音,自己有可能逃不过被开除的命运。
木槿收拾好地上的碎片后,起身看向乔莫雨,此刻他正闭上眼睛靠情绪有所缓和。“秦子佑多久没来上班了?”木槿回答有半个月。“查查他最近在干什么?”木槿离开后乔莫雨再次陷入沉思,不知看了窗外多久,乔莫雨慢慢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浑浑噩噩中好像有什么声音,乔莫雨睁开眼睛瞥向右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正因为震动在原地打转。
电话号码显示安天含。乔莫雨接通电话,安天含约自己“老地方”见。乔莫雨挂断电话,此时的母亲更需要自己回家看看。于是乔莫雨选择提前下班,可当乔莫雨回到家站在大门口时,下意识看向左边通往约定地点的路。乔莫雨站在门前犹豫不前。站在三楼的邓莉看到儿子表情有些不好,而且不时看向海滩那边。
邓莉意识到有些不对,儿子选择那条路而不是推开家门,这让邓莉马上跑下楼。当邓莉冲出家的大门口,乔莫雨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视线。邓莉刚要喊,但有一个力量让她压制住处于喉咙位置的话。邓莉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想着刚才乔莫雨的表情。到底怎么了?
乔莫雨来到海边时枭儿已在原地等候。乔莫雨走到枭儿身边,枭儿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看着正前方的大海。“找我什么事?”枭儿没有说话,为了避免尴尬乔莫雨只好继续说。“小时候我们常来这里玩。”话刚落,枭儿转过身看着自己,她的眼神让乔莫雨不敢直视,因为这个眼神和那天枭儿站在马路对面红着眼睛看自己一样。她想要一个解释,一个自己欠她却说不出口的解释。乔莫雨开始躲避枭儿的眼神。
“也许我们都想错了,当年那场车祸已经让我们之间不可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呵呵,我是安逸的女儿,你是乔凯毅的儿子,怎么说我们也不是一路人,更何况我妈妈还让你的乔氏集团损失严重。你不起诉我,已经是对我很‘宽宏大量’了。”
“枭儿···”乔莫雨突然要推翻之前自己所有的想法,他要道歉,要向枭儿说对不起。乔莫雨还在犹豫是否要说下去时,枭儿将一个文件袋递到自己面前,封住了乔莫雨的嘴。文件里不光印有乔氏集团的名字,还有未·世界公司的名字。
“远祥律师事务所涉及所有的,不符合规定的行为全都在这里,希望可以帮到你。”
“枭儿,你应该知道这些东西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枭儿毫不介意的看着自己,这让乔莫雨意识到自己这次真的做错了,是自己逼枭儿这么做的,是自己把枭儿推的远远地,是自己让她有了这么绝望的行为。“我不能这么做。”
“我让蓝洲湾酒店顺利过关,你欠我一个人情,乔老板不是那种‘欠钱不还’的人吧?”
“枭儿,我真的做不到。”乔莫雨将文件重新装好,深呼吸一次。“远祥是你妈妈留给你的,虽然孔妍娜现在是负责人,但你是远祥的老板。如果远祥有事出来解释的不是员工,而是你这个老板。你知不知道这份文件足可以送你进监狱,到时候别说你能不能出来,就连你妈妈的远祥都会被宣布破产。”
“你有分寸,我相信你。就算我进监狱也是应该的,谁让我一再纵容孔妍娜呢!你也说了,我是老板她是员工,公司有事当然是我这个当老板的出面呀!”
枭儿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让乔莫雨怒气指数不断上升,但这个时候乔莫雨还不能对枭儿大嚎大叫,毕竟乔莫雨清楚自己根本改变不了枭儿的决定。“我已经说的很清楚,这件事我没法办,更帮不了你,这个文件就当我从来都没有看过。”乔莫雨将文件塞回去转身看着冰冷的海水涌上岸,乔莫雨尽量压制自己快迸发的怒气。
“如果未·世界自己查出问题,他们自然会提出索赔。以我对妍娜的了解她不会轻易就范,见官是唯一途径。一旦事情持续发酵,乔氏集团一定被牵扯出来,到时候你再解释就会变的被动。晟盛公司就是一个例子。”
枭儿说的没有错,乔莫雨面对乔氏集团他心中的天平再次倾斜。
“我很感谢你为远祥考虑,但是你现在别无选择,乔氏集团不能因为妍娜一个人,或是我妈妈留给我的远祥受到任何牵连。”我将文件重新塞回到乔莫雨手上。
“枭儿,你在逼我做选择!我不会让乔氏集团有事,更不可能让你有事,你不是我用来保护乔氏集团的牺牲品。”
“已经是了。”
枭儿的回答让乔莫雨顿时失语,她还在怪自己,怪自己“利用”她。一瞬间,乔莫雨明白了自己和枭儿真的回不到从前,那起意外车祸彻底阻断两个人。本以为自己找到失去十多年的感情,一个自己苦苦等了多年的人,现在重新站在自己面前。可她已经变了样子,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她让自己心里给她留的地方变成一处,永远都无法修复的地方。
乔莫雨伸手接过档案袋,一块石头重重的落在那块无法修复的地方,挪不开。枭儿没有和自己再说什么,离开了,她的背影很没落,越走越远。乔莫雨拿着文件回到家,母亲围着她最爱的披风站在不远处,像往常一样给下班回来的儿子一个微笑。乔莫雨若无其事和母亲打完招呼后走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关门声告诉邓莉儿子一定有事,一件不关乎乔凯毅关乎乔氏集团的事。邓莉打电话给木槿,得知乔莫雨心情不好,虽然刚开始木槿不想说,但是在邓莉的软硬兼施下,木槿还是说出了乔莫雨在办公室摔东西的举动。木槿的话让邓莉确定儿子有事。邓莉打电话给小区保卫科。这片富人圈早在几年前已被乔氏集团收为己有,不为别人,只为邓莉心中感到满足。
邓莉偷偷来到儿子房间门口,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邓莉知道儿子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只知道读书的孩子,他不光要为自己考虑,为这个家考虑,还要为他好不容易继承来的乔氏集团考虑。邓莉清楚面对乔凯毅三个字乔莫雨比任何人都有压力,这么多年乔凯毅这座山压的儿子连睡觉都要保持清醒,处理集团每件事都要格外小心。虽然乔凯毅已经离开集团,可乔老板的忠实跟随者有很多,敢怒不敢言的人也有很多。
儿子从不让自己去担心任何关于事业上的事情,毕竟母亲已经为儿子付出那么多。邓莉知道儿子和名雅在一起,也并非完全出于爱情,毕竟名雅专一让儿子选择顺从。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出国留学,名雅始终都在他身边,儿子的心却始终没有装下她。所以当邓莉在舞会上发现儿子为他人做饭,受益人不是名雅时,邓莉选择避而不谈。毕竟儿子和名雅在一起时,并不是很开心。邓莉知道,这里面更大原因是因为名雅的姓氏。
邓莉很想敲门,举起的手在摇摆不定中静止。这时,房间里传来儿子的手机铃声。
乔莫雨坐在窗户边的沙发上,枭儿给的文件还在面前,并未拆封。手机震动,骆薇薇的电话。“喂。”
“未·世界决定不和远祥律师事务所续约,明天会启动程序。”这是骆薇薇在今天下班前必须要汇报的一件事,一件她早已预料的事情。骆薇薇听到电话那边乔莫雨一声长长的叹息声,远祥代表天含,如果远祥有事天含一定受到牵连,到时候天含会又一次陷入痛苦。骆薇薇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可她又什么也做不了。
“准好一切关于远祥的文件,通知康墨霖做好随时起诉远祥的准备。”
“好的。”骆薇薇感到电话那边乔莫雨心情沉重,虽然电话已经挂断但骆薇薇还是能感觉到。握在手中的手机突然掉在桌子上,左手开始颤抖,这是怎么了?不是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吗?骆薇薇赶紧用另一只手用力搓揉,试了几次左手才有所缓解,骆薇薇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药瓶,倒出三个灰色胶囊快速塞进嘴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把它们三个用水送下去。
一大口水夹带着三颗药丸从嗓子穿过,在它们消失的瞬间骆薇薇感到踏实,前所未有的踏实。突然骆薇薇笑了出来,如果有一天早上乔莫雨上班没看到自己,乔莫雨会给谁打电话呢?是忙碌到顾不上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是那个隐藏的天含。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孤独无依无靠的人。
如果乔莫雨看见骆薇薇此刻的样子,一定会感到悲哀。可此时的乔莫雨并没有想到骆薇薇,因为他正研究眼前这个枭儿交给自己的文件。自己到底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才不会损害到乔氏集团,同时保住枭儿?这是自己接手乔氏集团以来,感到最累的一次。乔莫雨伸出手一把抓住档案袋,想将它扔进垃圾桶,可当把它抓住的时候,自己却又别无选择的将它放回到原位。
房间再次陷入安静,邓莉没有听清楚儿子到底说什么,不过可以听得出儿子的状态很不好。邓莉知道儿子下一举动就是到客厅,坐在他父亲常坐的位置,去思考问题。邓莉躲在一边看着儿子神情抑郁的走下楼,每次看到儿子这样既心疼又生气,可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儿子大了,事业上不想让自己插手,这是当初儿子答应接受乔氏集团总裁位置的要求,邓莉永远都不许过问乔氏集团的事。
可这一次,邓莉改变想法,因为邓莉想知道儿子刚才为什么要去海边,虽然他以前也常去,可今天不一样,一切都不一样。邓莉偷偷来到儿子房间,一个档案袋抓住邓莉的视线,邓莉走近一看档案袋上什么也没写,反而是褶皱特别多,有的地方已经有了口子,里面是一堆文件。而此时坐在客厅看电视的乔莫雨,对楼上的一切毫不知情。
坐在没有灯光窗帘紧闭,电视是唯一光源的客厅是乔莫雨的习惯。准确的说是父亲的习惯,从他那里继承来的习惯。遇到烦心事乔莫雨可能会出门打球,会会饼干的主人,但是遇到棘手的事情,乔莫雨就会来到客厅,父亲常坐的位置,按照父亲的思路去缕清事情的思路,按照其中的逻辑,找到解决这里面问题的方法。
邓莉面对这个档案袋,一边是一位母亲对儿子的关心,一边是当年的承诺,邓莉站在档案袋面前犹豫不前。后退和不敢前进让邓莉不知所措,最终邓莉因为一张摆在儿子床头柜上的全家福选择后退。儿子已经长大,他会处理好一切,自己虽然关心但还是选择放开手任他飞向何方。自己作为母亲只要知道他倦时会回家就好。
邓莉走到门口准备回去时,一幅油画让邓莉定格住,一个跳舞的女孩,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突然间,邓莉意识到这个画自己最近有见过。电话响起保卫科的回话,紧张的邓莉生怕楼下的儿子听见这个电话铃声。保卫科已经将监控录像传到指定邮箱,挂断电话的邓莉快速回到房间,打开电脑进入邮箱,调出监控录像。
监控录像很快给出答案,一个女孩,一个留着长发穿黑色呢子大衣黑色长靴的女孩。邓莉对视频里的容貌仔细辨认,不断地回放,直到可以看清楚这个女孩的脸。不过很快邓莉就从录像中明白自己并没有出现幻觉,索枭儿。邓莉本不敢相信,阮音真的没有看错,索枭儿还活着。之前自己在医院那次,邓莉也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可眼前的视频认证了阮音的话,也证实了那天在医院里遇到的那个人,就是她,索枭儿。
邓莉混乱中拨通一个电话。“我要见你,现在。”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邓莉已经挂断电话,顺着刚才的想法继续。
邓莉不敢相信这个现实,索枭儿怎么会活着?这根本不可能,这个世界不可能存在死而复生的戏码。邓莉重新打开录像反复观看,不对,这个录像并不能说明什么,可能只是长得像而已,十多年过去就算是索枭儿,她也可能长成另一个样子,也许只是自己太紧张。可那个女孩又是谁呢?可是如果真的是索枭儿呢?“那幅画!”,一个想法突然出现,邓莉冲出房间。
邓莉来到书房开始翻找东西,从那张桌子开始。邓莉心里对儿子的惭愧之情在此刻已经变成对丈夫的怨恨。在丈夫的书房里邓莉不停的翻找着那个自己必须要找到的东西,书房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改变方向,其中百分之百的东西已经偏离原本的位置,顶替到别的位置上。可一切邓莉并不在意,她现在急需找到那个东西。
邓莉上气不接下气的瘫坐在沙发上,看着遍地狼藉的书房,原来他并没有任何东西,这个书房里但凡对他有纪念意义的东西都不见了,一件值得回味的东西都没有了。邓莉此刻才明白,她和乔凯毅之前真的回不到过去,他已经带走了一切,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带走了一切。
邓莉感到好无助,自己这么久以来还是斗不过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甚至连一个小女孩都斗不过。自己争了这么久,努力剔除所有关于乔凯毅想留下的东西,可到头来只不过是剔除了自己不想看到的东西,并没有阻止乔凯毅不去想,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一个已经毫无斗志的妻子。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自己的爱人会这么对自己?邓莉的满腔委屈让乔凯毅的书房变成战场,邓莉将这里的东西全部变成自己的发泄对象,照比之前它们不光改变位置,它们也改变了原来的样子。二楼的声响并没有引起一楼的注意,因为此时的乔莫雨正在跟李名雅吵架,完全没有注意到楼上的声音。
乔莫雨夺门而出,李名雅紧随其后,两个人在院子撕扯中被刚刚赶到的邓广昀看到,这还是邓广昀第一次看到乔莫雨和李名雅吵架,这不免让邓广昀冷笑一下。邓广昀并不打算上前去劝,一是不想参与他们的感情事件,二是邓广昀压根就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瓜葛。如果不是邓莉给自己打电话,邓广昀根本不会来这里。乔莫雨和李名雅开着各自的车一前一后离开。
小蔡听到楼上不时发出声音,正当小蔡准备上楼去查看的时候,门铃响了。是邓广昀,邓莉的侄子。他很少来,一般来的时候都是乔莫雨或是乔凯毅不在家的时候,不过一般都是他们两个都不在的时候多些。小蔡刚要说话结果楼上传来打碎玻璃的声音,邓广昀越过小蔡快速冲上二楼来到邓莉房间,可推开门房间空空无一。这时又传来一声,邓广昀站在走廊仔细听着声音来的方向。
邓广昀推开书房的门,看到邓莉正跪在书房中间,周边是玻璃碎片,她打碎了不下三个镜框。再看看这间书房,已经没了原来的样子,尤其是那张桌子的东西,如果不是自己亲眼看到邓广昀不会相信,这眼前的一切都是这位跪在地上,膝盖和双手受伤满脸忧伤的女人造成的。一个弱女子会这样,邓广昀很不忍直视这个凌乱的女人和环境。
邓广昀走到邓莉面前,以同样的方式跪在邓莉面前,仔细擦去她脸上的泪水。邓广昀捧起邓莉的双手,再看看她的膝盖,几个碎玻璃划伤的伤口,它们没有丝毫要停止流血的意思。她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此时的邓莉情绪得到释放,她抱着邓广昀大声的哭。如果此刻乔莫雨或是乔凯毅在,他们该是什么样的表情?是惊恐还是意料之中?
邓广昀扶着邓莉回到房间,书房里留下小蔡进行收拾。邓广昀让邓莉坐在床边,自己则拿来药箱帮邓莉处理伤口。邓广昀没有说话,邓莉看着眼前这个男孩。“今天白天,我用刀刺伤了乔凯毅的手,医生说,就算是恢复也会落下残疾。哈哈,老天总会开这种玩笑。”
邓广昀没有说话,继续处理邓莉手上的伤口。之前邓莉给自己打电话,邓广昀就已经猜到又是因为乔凯毅,那个她视为生命的丈夫。
“你知道吗?乔凯毅带走了一切,什么也没留下,哪怕是一张照片,一张照片也不给我留下,他真的是恨透我了!如果不是今天,我都不会发现,他这么强的决心,我们曾经那么相爱,那么多开心的日子,现在都变成回忆了。”
邓广昀处理好邓莉手上的伤后,开始处理她膝盖上的伤口。“回忆?他什么也没有给我留下,这个家里连回忆都没了。我年纪越来越大,记性也越来越差,可他呢,他竟选择带走这里属于我们的一切,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啊?”邓莉说着说着哭了起来,用缠着纱布的双手掩面而泣。
邓广昀在邓莉的膝盖上贴上创可贴后,收拾好那些要扔掉的棉球,然后将药箱放回原位后,重新坐到邓莉面前,双手放在腿上身体前倾,视线朝向正上方看着邓莉,安静的看着她哭泣不说一句话。小蔡送进来两杯温水后,悄悄离开。
“现在十一点半,你已经哭了快二十五分钟,你打算还要哭多久?”
邓广昀的话让邓莉意识到目前的情况,邓莉开始回想刚才自己做的一切。“小莫去哪儿了?”邓广昀没有回答,继续看着自己。邓莉明白昀儿在生气,他最不愿意的事就是自暴自弃,而刚才自己那个样子是昀儿最反感的。邓莉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什么,昀儿的脾气自己很清楚,他不想说的事永远都不会说,无论谁问。如果他想知道,他会想尽办法知道。
昀儿没有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邓莉知道,昀儿知道了这里面的原因。“昀儿,我······”
“如果你想道歉,我看就免了。我已经听过你过无数次抱歉。”邓广昀直起身长叹一口气,如果邓莉没什么事,邓广昀打算离开。
“我,我怀疑索枭儿没有死,上次在医院里,我看到的那个人应该就是索枭儿。”邓广昀皱皱眉,邓莉为了消除昀儿的疑虑,说出阮音看到索枭儿的事情,并将电脑里的监控录像放给昀儿看,以此证明自己并没有出现幻觉,同时告诉昀儿,自己这个样子都是她造成的。
邓广昀知道索天岳一家对邓莉的影响,面对邓莉的恳求邓广昀没有理由拒绝。“昀儿,帮帮我,帮我找到她,求求你!”
邓广昀合上电脑,他不想邓莉生活在过去,可想到刚才的她,邓广昀非常想让她面对现实,接受眼前这个不完整婚姻。“索枭儿的生死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还要查?”
“昀儿,如果不是因为她们母女的出现,我的婚姻不会这样,我的儿子也不会被冷落。这么多年,我的婚姻形同虚设,我的痛苦没人了解。就算是姑姑求你,你帮姑姑找到她行吗?如果,如果不是,我就放弃好吗?”
“如果是呢?”
“我想办法让她消失。”
邓莉到底是怎么了,她还是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她当乔凯毅是透明的。“既然她已经和乔莫雨见过面,你认为乔凯毅会不知道她的存在吗?如果你让她消失,你觉得你的婚姻还能维持下去吗?”
“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会帮你找到她,之后的事,再说。”邓莉很勉强的点点头。邓广昀明白一旦自己查清楚,视频里的女孩是索枭儿的话,邓莉是绝对不会乖乖听自己话的。
邓广昀安排好邓莉休息后离开房间,看到站在走廊里的蔡彩,她一定是因为刚才的事被吓到。蔡彩送邓广昀离开,蔡彩将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邓广昀,对于蔡彩的描述邓广昀没有发表任何言论,不是他没礼貌实在是自己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着刚才那个视频,那视频中的女孩。邓莉说的没错,那次在医院,邓广昀确实见过那个女孩。当时那个女孩和邓莉撞到一起,邓莉可能没有在乎女孩的模样,可自己却看清她的脸,一个清晰明了的模样。不过,那个女孩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蔡彩站在门口目送邓广昀走向院门。乔凯毅和乔莫雨都不在家,这个空空的大房子里只剩下两个女人,以前还有说话声,现在只剩下回声和呼吸声。小蔡看看周围,安静的可怕,一种恐惧从脚底顺着身体扑向大脑。“那个。”
小蔡是家中老大,下面有一个弟弟和妹妹。因为父亲重男轻女的观念,小蔡在考上高中后辍学了。父亲给出的理由是要供养弟弟和妹妹。小蔡很想上学,因为她知道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才能改变自己的人生。可父亲的固执和母亲不敢言语,让小蔡很伤心。家里父亲是顶梁柱,母亲敢怒不敢言,母亲有帮自己说话,可父亲一声怒吼,母亲马上就软了下来,这让小蔡看不到希望。
父亲提出让小蔡嫁人,这样可以给家里带来彩礼钱,弟弟妹妹的生活也不会再难过下去。母亲再一次想为自己说话,可父亲的眼神让已经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吞了下去。小蔡不想再奢求什么,不念书可以,家里没钱还要以自己出嫁的方式来补偿,这让小蔡无法接受更不想待在这个家里。一天在和父亲发生激烈的争吵后,小蔡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让她走,有本事再也别回来。”父亲拉住母亲,不许她追出来。弟弟妹妹站在门口看着姐姐的背影,在父亲的威胁下谁也不敢走出家门。就这样小蔡离开了家,来到戊烨市开始打工,那时她才十六岁。
“怎么了?”邓广昀回到蔡彩身边。
小蔡摇摇头。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昀儿拍拍小蔡的肩膀,这让小蔡感到一种依靠。小蔡不是本地人,她十九岁开始就在乔凯毅家做保姆工作,到现在已经有八年的时间。蔡彩这个名字是妈妈给起的,小蔡的妈妈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像彩虹一样美丽,可以拥有不同的颜色。
在乔家,小蔡并不觉得自己是保姆,邓莉有时会开玩笑说自己是家里的大管家。每当邓莉这么说时,小蔡心里都很高兴,因为她更喜欢管家这个词。近几年乔凯毅总是不在家,乔莫雨忙着公司的事情,虽然住在一栋房子里,但小蔡很少能看到乔莫雨。小蔡比乔莫雨小,但他的生活起居更多是小蔡照顾,这让小蔡有一丝成就感。
有的时候乔莫雨不在家,乔凯毅会和邓莉会大吵,甚至会动手,慢慢的乔凯毅就不怎么回来了,邓莉也就越来越少说话。家里冷清清的,有时候小蔡在厨房做饭时,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回音。不过他们夫妻二人再怎么争吵对一件事还是会有默契,那就是在乔莫雨面前维护这家庭的和谐,哪怕不愿意演戏,他们也会继续。
小蔡慢慢习惯了这个家庭氛围,其实小蔡这几年才注意到,他们的婚姻早就出现问题。只是当时年纪小并不懂,更没有仔细想过。
小蔡站在门口看着车里的昀儿,他正看着自己,满眼悲伤。其实小蔡不知道并不是昀儿满眼悲伤,而是昀儿看到她站在门口,瑟瑟发抖的样子,让昀儿心生怜悯,对她发出同情的信号而已。小蔡喜欢昀儿,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体贴和孝心,还有他的善良。小蔡知道自己配不上昀儿,这不仅是因为他是邓莉的侄子。昀儿在小蔡眼里更像是守护者,一个不可触碰的守护者,他们是不可能的。
小蔡注意到昀儿低头好像在看手机,几秒后小蔡的手机响了,是昀儿。“喂。”小蔡每次接到昀儿的电话都很高兴。
“回去吧,不用担心,有我呢。”小蔡点点头,没有说话。昀儿挂断电话,看着小蔡没落的样子,很心疼。小蔡回屋后昀儿才开车离开。而此时的小蔡躲在窗帘后面,偷偷看着昀儿离开家门口。
邓广昀离开邓莉家不久,就看到路边一辆车旁边,一男一女扶着好像喝多的女儿,又是一个宿醉的女儿,邓广昀没有理会路边的大煞风景,选择径直方向回家。凌晨一点刚过,邓广昀才洗漱完毕准备睡觉。此时父母在熟睡之中,而邓广昀因为那个热水澡格外精神,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左手边床头柜上放着的日历,十三日画着圈,时间在一点点儿接近。
邓广昀翻身看向窗户,晚上的戊烨市真漂亮,这么多年这个想法在邓广昀始终都没有变过。小时候常和哥哥晚上不睡觉,熬夜对着天空数星星。今晚也是一样,邓广昀看着窗外的天空,数着上面的星星。不知不觉中,陷入回忆的邓广昀进入梦乡。
康墨霖在看着姚卉扶着李名雅走进小区,这下可以安心回家睡觉。刚一转身一个瘦瘦高高双手抱着双肩包的女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是刚跑完马拉松吗?脸通红头上还冒着白气,怎么看都不像好女孩。大晚上的一个人站在路边,眼神还那么兴奋,这个时间应该是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回屋睡觉的时间。康墨霖当她是透明的从车前走过。
“你要去哪儿?”阮晓宁在这条路上看着零星的车辆经过,有出租车经过时自己假装向小区里走,生怕出租车会把自己拉到别处。现在看到一个好心人的存在,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康墨霖看她一眼,掏出钥匙想着赶紧离开,一会儿别一言不合再把自己车砸了。“回家。”
“谢谢你,载我一程。”阮晓宁兴奋的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喂。”康墨霖刚打开车门还没反应过来,这女孩已经坐到刚才李名雅的位置。女孩没有说去哪,而是笑眯眯的看着正前方。“你要去哪儿?”
“你要去哪儿?”阮晓宁和康墨霖一样没有看对方,看着自己的正前方。
康墨霖没想到自己捡到一个傻丫头,是在前面路口把她放下还是直接送她去警局,好像以上两种情况都不可能成立。万一扔下她,她要是发生意外怎么办?送警局,她要是说和自己认识怎么办?这没法辩解呀!
“这附近哪有超市?”车还没有开出多远,按照这个距离她完全可以自己走到眼前那个超市。康墨霖将车停在路边,车刚停稳女孩就当自己是透明的一溜烟的跑向,那家写着“二十四小时”的超市。康墨霖停好车慢慢跟在后面,这个时候她要是偷偷跑开自己会很高兴的。康墨霖来到这家大门紧闭的二十四小时超市门口,这个样子也敢挂二十四小时的牌子。她好像感觉不到自己在跟着她,自己是不是可以走了,就在康墨霖考虑时超市门被打开。
阮晓宁看到超市打开门兴奋的向站在身后的司机,不停的挥手和大笑。超市里的人让开路请他们进去,女孩拽着自己就向里走,也不问自己要不要进去。
康墨霖走近才看清站在门里的竟是秦子佑,乔氏集团副总。秦子佑眼睛微睁,头发凌乱,披着一件军大衣,光脚穿着一双印着动漫人物的黄色拖鞋。康墨霖光顾着意外都忘记打招呼,当自己想开口说话时秦子佑走到一边,眼睛还半眯着的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秦子佑睡意朦胧的向收银台走去,直接略过自己。
康墨霖正纳闷秦子佑为什么会这幅形象出现在这里的时候,秦子佑闭着眼睛双手放在衣袖里靠着椅子打着哈欠。康墨霖简直不管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竟是秦子佑,那个每天将自己整理干干净净的乔氏集团副总,康墨霖听说近段时间秦子佑休假,本来自己还好奇秦子佑为什么会在,蓝洲湾酒店开业在即的时候休假,现在看到这里面有一个很“可怕”的原因。
阮晓宁拿着泡面和火腿肠从里面走出来。“有热水吗?”
秦子佑勉强睁开眼睛看看女孩,继续半眯着眼睛走出收银台弯腰拿起一个柜子上的暖壶,晃了晃。“好像不够,如果不急我现在烧一壶。”
“好的,谢谢。”阮晓宁以角度较小的鞠躬表示感谢。
秦子佑拿起暖壶一旁的电水壶,然后走向里面的卫生间接水。秦子佑一边打着哈气一边把电水壶抵在水龙头下面,因为水池的高度秦子佑弯着上身。接完水从里面出来时,左边大衣不小心被门框挂住,秦子佑轻轻摆弄着,好让大衣和门框完好无损的分开。秦子佑拿起被挂的大衣仔细看看,没有被挂坏。秦子佑将电水壶放在底座上。“你怎么来了?”秦子佑闭着眼睛将电水壶对准底座。
秦子佑没有转头,康墨霖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他有跟自己说话。康墨霖始终都在关注秦子佑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这一身让人无法评价的打扮,康墨霖一直在思考着是什么原因让秦子佑变成这样。直到秦子佑转向自己,康墨霖才知道他知道自己的存在,他刚才有和自己说话。可康墨霖刚想开口说话却被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康墨霖注意到从右手边楼梯上走下来一个男人,胖胖的,个子一般,披着一件米色大衣。“你穿了我的衣服!”
秦子佑在试了多次后终于把电水壶对准底座,笑了出来并按下开关。“你也穿了我的衣服。”秦子佑边说边从一侧的长条柜子上拿出电视遥控器,顺手将放在方桌后面的电视打开。秦子佑指了指坐在方桌前的女孩,然后走到一边开始调电视。因为有时候附近老人来买东西,小胖会根据清单一个一个找,所以在这个空档时间,小胖会调好电视让他们坐着等。
小胖走到桌子前手刚放到方便面和火腿肠上,女孩一把按住,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好像在说别拿走。“我算完账,再还给你。”女孩松开手,小胖拿着东西走到收银台前。女孩的眼神在确定拿走自己东西的男人确实是在结账时,才放心的转过身。“十五。”女孩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左右只是在调台而已嘛!这哥们要这么认真的看吗?“一共十五。”小胖对着正在看左右的男人说话,这么晚来给现烧水不说,难道还想不给钱吗?从进来开始就盯着左右看,左右有什么可看的?
康墨霖付了钱,正准备上前和秦子佑说话时,水开了。秦子佑低下身子拿起烧开的电水壶,走到女孩面前开始倒水。在弄好一个后,女孩向自己摆手,康墨霖走近一看,原来她买了两份。就在康墨霖纳闷的时候,女孩拽自己坐下,将弄好的一份泡面加香肠推给自己。康墨霖看着还没有好的泡面,再看看女孩正一脸严肃的继续看电视,秦子佑站在货架前头依着货架,面朝电视,他的侧脸已经看不出任何乔氏集团副总的迹象。从这个角度看去,也不知道是在看电视还是在睡觉。
“你要和他说什么吗?”阮晓宁轻轻拍拍司机。
女孩的提问让康墨霖一惊,她怎么会知道。“我···”康墨霖刚说出一个字,女孩就做出小声说话的动作。康墨霖背对着门口,顺着女孩的视线看过去,那个胖子已经坐在收银台前歪着头睡着了。康墨霖转头再看看自己斜对面的秦子佑,我能和他说什么呢?自己和秦子佑接触不多,他们之间聊的更多是工作上的事情。而和乔莫雨平时关系能更近一些。我知道他是谁,至于他知道我多少还是另一回事儿!有可能他根本忘记自己是谁。他和那个胖子的造型好像,不同的是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康墨霖和女孩打开泡面开始吃时,两人都故意压低声音,因为有一个人或是两个人在睡觉。可女孩总是在吃的忘我的时候发出声音,这时康墨霖就会提醒。两个人以吃的满头是汗为收尾,秦子佑没有让他们收拾残局,而是目送两个人离开。秦子佑用力关好门,这震醒了睡得很熟的小胖。
“走了?”
“恩。”秦子佑回到桌子前开始收拾东西。
“你认识那个男的?”小胖伸伸懒腰,考虑一下要不要起身去帮忙。
“认识。”秦子佑低头继续收拾。“你先上去吧,我马上完事。”小胖没有回答,走上楼梯,突然两个人看向彼此。“你压根就没打算帮我是吧!”
“是你先说不用的。”
秦子佑摆摆手让小胖先上楼,快走到二楼时放在大衣里的手摸到一个东西,从大衣里拿出一看是一张名片,珠宝设计师阮乐。小胖退回几步偷偷看向一楼,左右将泡面扔进垃圾桶,自己的军大衣穿在他身上还算不错。小胖看看自己身上这件大衣,也是不错的嘛!
康墨霖根据女孩给的地址,把她送到良华镇107号一栋别墅前,别墅一楼亮着灯二楼一片则是漆黑。借着车灯康墨霖恍惚看到门上的牌匾,“林家七十二号大院”几个大字。康墨霖还在想在那里见过这个名字时,女孩已经站在自己面前深鞠一躬。康墨霖目送女孩迈上台阶看她打开门,此时康墨霖还在回忆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或是听过这个名字。
乔然在屋里听到外面有声音,于是走到门口准备开门时阮晓宁出现。她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看着自己,像自己才是那个出了问题的人。阮晓宁看到自己的一刻马上抱住,额头靠在乔然的胸口,一瞬间乔然对她所有的怨气都烟消云散。乔然想到的是幸好你完好无损的回来,不然我该去那里找你。
阮晓宁还没来得及交代今天发生的事情,就拽着乔然离开屋子。“好人。”康墨霖下意识转身,当康墨霖反应过来时女孩已经挽起自己的胳膊,笑盈盈的看向别墅门口。“如果不是他送我回来,我都不知道今晚要在哪过夜。”康墨霖没想到在这里竟见到乔然,女孩和乔然的关系让康墨霖很好奇,可今天这个情况自己似乎不应该多问。
乔然在确认阮晓宁回房间休息后,检查好一楼设置,拿好东西离开会所。乔然关灯锁好门时,坐在车里的康墨霖打开灯以方便乔然走到车前。乔然回到车上,两人一前一后开车离开。这一幕被站在二楼窗前的阮音看在眼里,为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感动,两辆车顺着山路慢慢离开,这时阮音才发现视线已经模糊。
阮音闭上眼睛重新躺回床上的时候,眼泪改变方向流向脸颊两旁,湿润了枕头。
姚卉看着摆在桌子上的小陶人,他真的好可爱,越看越开心。姚卉很喜欢将自己打扮的毫无挑剔,可姚卉很清楚这个伪善的背后是有多少不自信,有多少懦弱在作祟。现在的时尚圈一提姚卉两个字都会竖起大拇指,可这个称赞的背后是詹妮弗为自己铺设多年的心血。凯蒂贝和詹妮弗被姚卉视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姚卉在詹妮弗的教导中成长,在锻炼中做事。可姚卉习惯了和别人一起做事,听从詹妮弗的指挥,她接受不了一个人孤立无援的去做事,更害怕面对一个人行走的情形,尤其是站在分叉路口的时候。
这一夜,姚卉都在不停转换的梦境中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一想到今天白天的一切姚卉就睡不踏实,越想越无法入睡。尤其此时隔壁房间还躺着李名雅。姚卉想到詹妮弗的离开,想到独自面对詹妮弗的两个儿子,想到独自面对凯蒂贝的空无一人,躺在床上的姚卉哭了起来。
孔妍娜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双手抱在胸前,右手不停的旋转着手机。明天是和艾迪的正式对决第一战,这里面一定不能出问题。手机震动,妍娜按下接听键。
晚上十一点刚过躺在沙发上睡着的夏天,迷迷糊糊的被电视里的广告声吵醒。最近开始变懒了,动不动就睡着,电视剧已经演完,明天还得重新补。夏天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的毛毯,开心的摸摸自己的肚子。这时,夏天想到刚才自己在厨房刷完的时候,有听见天含坐在这里唱小安曲。上次听天含哼那个曲子的时候还是在医院,那天下着雨天含看着窗外,哼唱着那个曲子。天含从未说过曲子的含义,夏天也从未问过天含,但夏天知道这个曲子有自己需要听的必要。
夏天关掉电视,抱着毛毯拿起手机起身准备回房间睡觉。夏天一边团着毛毯一边想着明天要不要上班,当夏天将毛毯抱在怀里,它不能影响到自己走路的时候,夏天按下手机,有妍娜的未接来电。
夏天很开心的按下回拨建,可就在手机接通后夏天才意识到现在的时间已经很晚。可此时夏天已经高兴的将毛毯放在屁股下面,坐在楼梯上手机被举在耳边。夏天很沮丧的把手机拿下来,捧在手心里,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声音。夏天兴奋的重新把手机放回耳边。“喂,妍娜,刚才电话静音了,然后我看电视剧的时候睡着了,所以没接到电话。”虽然是解释,但是夏天还是很高兴的说。
“哦,没关系。”
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埋怨自己,妍娜真的变了,像她说的那样。“你最近怎么样?”妍娜很无奈的说出这句问候,妍娜很想开门见山,可听到电话那边的态度那么好,妍娜瞬间不想多说什么,可简单的客套还是必须有的。
“我很好,你怎么样?”夏天好喜欢这样和妍娜打着电话,聊着家常,和以前一样。
“艾迪回来了,我和她接了同一个案件。”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明天开庭。”
“那个员工工作时间猝死的案子?”夏天一直都很关心妍娜的一举一动,哪怕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天···那你早点儿休息,明天还要工作。”夏天刚要说出天含的名字,可话到嘴边夏天又吞了回去。毕竟艾迪现在已经不是远祥事务所的人。
“姐,我想请你帮个忙。”夏天瞬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明天开庭,我希望你告诉我天含的一举一动。”夏天对于妍娜说出的话感到惊讶,夏天觉得妍娜又变了回去。可这个想法夏天没有让它继续发展,而是没有回答选择继续听。“姐,我不是难为你,我只是想和艾迪进行一场无任何干扰的比赛。你要知道,天含一直都不希望我和艾迪有竞争,可艾迪现在已经离开远祥。况且,我不希望一直生活在别人的光环下。姐,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就好像上学那会儿,你希望我将来成为一个出色的律师。我现在离它只差一步了,姐,你帮帮我好吗?”
夏天因为妍娜的恳求开始动摇,妍娜说的没错,当初送妍娜去上学的时候自己曾说过,“希望你将来成为一名出色的律师”。可现在妍娜只差一步,自己为什么不能答应呢。她明天只是去开庭,天含能做什么呢?就算做了,妍娜只是防御不是吗?夏天答应了妍娜的请求。挂断电话后,夏天陷入沉思,她开始怀疑自己做的是不是对。
夏天走到二楼的时候,看到天含房门半开着,屋子里只有星星点点的光线落在地上,可这些足以看清楚天含还未睡觉。夏天推开门发现床上没人,卫生间关着灯,办公桌上一盏台灯亮着,她去哪儿了?正当夏天疑惑的时候,平时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不在。夏天笑了,天含真的接受了那个项目。
夏天来到天含工作间,她正在埋头苦读围着自己的图纸,面前的电脑显示屏上是自己想看到的条条线线。“在忙?”夏天从不会在天含工作时间进入这间属于天含的私人领地。
“你说呢?”我没时间照顾夏天的情绪,这些文件我要尽快整理完。“我的图纸没有了。”我抬头看向夏天。
“我明天去给你买。”
“嗯”大夏天对于我的努力工作很是满意。因为我的笔记本电脑发出声音,她示意我继续工作,并留下一句“不要工作到太晚”。是蓝瑾,我按下绿键。
“希望没有打扰到你。”蓝瑾坐在床边准备睡觉。“刚才在洗澡,才看到手机”
“没关系。”
“信息我看到了,很高兴你能答应。”蓝瑾注意到天含身边有图纸。
“您客气了,我需要一份渔具店更加详细的文件。”
“没问题,明天上午十点之前我会让人把资料发给你。”
视频切断后,天含的工作室陷入安静,夏天听见键盘声和翻动图纸的声音。夏天走下楼准备一杯蜂蜜水,回到二楼时听到天含的手机来电铃声,接着就是天含的越来越近的说话声。“我不能不这么做,我没得选。”在距离工作室门口还差一步的时候夏天停住了。这句话让夏天有了一个坏念头,夏天选择在门口安安静静的等待。
“天含,今天宋颂的样子我不是没见到,之前有金冉奇,现在又是宋颂,我不想看着你也变成这样。如果是生意场上的生死搏杀,我可以接受,可现在变成拿性命做赌注,而且是在用你自己的生命做赌注,我不得不劝你住手。”
“薇薇···”骆薇薇打断我。
“天含,你别再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意外,金冉奇的死如果是意外,那宋颂呢?每次见他,他除了是满身是伤外还有什么。宋颂刚才那个样子我没办法再自欺欺人。”骆薇薇的说话声让正好路过的宋颂听到,虽然是关着门,但宋颂足可以听清楚房间里的对话。
“大夏天怀孕了。”骆薇薇陷入沉默。“我不能让她再失去这个孩子。”
天含知道了,怪不得她会接那个设计项目。夏天欣慰的看看自己的肚子。“你要乖乖长大呀!”
“天含,既然你那么在乎夏天,那你更应该停止,别再追查下去。之前是金冉奇,现在是宋颂,如果他们对夏天下手呢?难道你要为了你的真相,要付出你身边的所有关心你的人吗?”
“我要给大夏天一个平安的安胎期,一个以后她和孩子衣食无忧的生活,哪怕付出我现在所有的一切,只要她和孩子平安。大夏天为了我付出太多,我不能再让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情发生。当年那场车祸我是幸存者,我的生命延续十二年,我很知足。”
“哪怕是生命?”
“她比什么都重要。”
夏天站在门口听着天含和骆薇薇的对话,鼻子酸酸的,对于天含的话她既感动又害怕。
“天含,你到底要干什么?”
“保住乔氏集团,就可以保住大夏天母子,我没得选。”
“天含,你疯了!你是在赌命,你在赌我们所有人的命。如果你有事,你让夏天怎么办?天含,你现在带着她们走不是不可以。”
“走不了了,我当年回国就没想过再离开。薇薇,我已经坏了他们的事,他们不可能放过我,更何况我不可能当逃兵。”
“我得了癌症。”
“逃兵”二字盖住“癌症”二字,我有些不确定那个两字是不是她说错了。“你说什么?”
“我得了癌症,医生说我还有两个月的命。”
“怎么可能?你一向身体健康,怎么可能会得癌?骆薇薇,你最好想清楚你在和我说什么!”
“我没骗你,五年前,我加入乔氏集团那年查出来的。当时医生说我身体里的肿瘤是良性的,说是不会有生命危险,哈哈,可这几年它在我体内越来越坏,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脑部,有时我已经不能再控制它在身体里为所欲为,哈哈,看来医生的话并能全信,也不能都不信。”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有用吗?”
“那······”
“天含,看在我不久于世的份上,别再查下去,算我求你了。”
“好,你明天辞职,然后到医院治疗。”
“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去和不去还有什么分别吗?”
“好,明天我送你上班,然后你办离职。”
“恩,晚安。”
“晚安。”
夏天靠着墙紧握着水杯默默哭泣着,夏天想尽力控制自己,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不能过度悲伤。可夏天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眼泪像是有了负重一样划过脸颊,滴在地面上。
骆薇薇放下电话,对天含说完自己的病情后,如负释重的坐在床上。我不想你接受这个事实,可我必须告诉你。我不想让我的突然离世给你造成打击,金冉奇的被杀已经让你倍受打击,我不能再让你为我过度悲伤。你可以说我残忍,那总比生活在痛彻心扉中要好很多。骆薇薇看向放在床头和天含的合照,那是当年我们在超市后门吃午餐时的自拍照。当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该吃饭时因为工作不能吃饭,饿的无精打采,可当可以吃饭吃,两个人却不想吃太多。
宋颂站在走廊迟迟没有离开,宋颂本想推开门,可握住门把手的时候宋颂选择收回。这时候,应该让骆薇薇独自待会儿。宋颂头倚着墙,也许此时这个方式更适合,这种默默的陪伴是自己唯一能为骆薇薇做的。
我没有继续整理完文件,而是走向窗户边的棕色双人沙发,将那堆图纸和正在运转的电脑掉在一边,此刻我只想倒在这个软绵绵的沙发里,任凭它将我抱起来,不留任何缝隙。这里是离大夏天卧室是最远的地方,完全是一个对角线,我要独自待会儿,不去打扰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夏天站在门口擦去眼泪,调整一下呼吸偷偷看向工作间,天含不在电脑前。这时,夏天慢慢身子向前探,天含正蜷在窗边那个沙发里。虽然天含闭着眼睛,但眼泪还是不断的流出来。夏天打算不再向前一步,而是不动声色的转身朝自己的房间方向。夏天将那个自己刚刚收起来的毛毯拿出来,再次回到天含的工作间。夏天将蜂蜜水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毛毯盖在天含身上时她将脸又向里埋,夏天看不到天含此刻的样子。夏天什么也没说,拍拍天含的肩膀离开了。
真的很抱歉,大夏天,我现在真的什么也不想说,我知道自己应该对你说句话,哪怕是句谢谢,可是我目前真的什么也不想说。如果说我视你为我亲情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话,那骆薇薇是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友情,是她告诉我友情含义,如果她不在了我会对友情产生前所未有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