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门阻挡着店内的热闹和马路上的安静,在用力推开一对向外开的实木门时,喝的伶仃大醉的李名雅和两对男女撞到一起,其中一个女人很不满的跟着出去。而对于眼前扶着路边栏杆浑身酒气,只知道吐的女人说什么辱骂的话,她都无动于衷的弯下身子在呕吐。女人越骂越凶,不顾身边朋友劝说,一手拽着李名雅的衣服趾高气昂说李名雅这一身是冒牌货。
李名雅只有这样弯下腰,将自己挂在栏杆上才会感到舒服些。刚才吐了那么多,现在胃里空空的,脑子晕晕的,身体懒懒的。李名雅扭过头看着眼前这个一直不停嘲笑自己,并对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指手画脚。李名雅一个冷笑后慢慢直起身推开那个女人的手。对于自己这个举动很不满的女人生气的再一次抓住李名雅的衣服,就这样刚才不发一言的李名雅开始反驳,五个人撕扯在一起。
康墨霖在参加完朋友的生日聚会后,准备开车回家。车子还没有开出多远,康墨霖注意到路边几个人。简略看一眼后,康墨霖觉得有些问题,好像不是打闹。虽然每晚在这条酒吧街都有喝多的人聚在一起,可这几个人看上去好像不是。一个穿着大衣里面像是家居服披头散发的女人被推出人群,李名雅。
康墨霖赶紧停下车,跑过去将李名雅拽出来。李名雅浑身酒气,而对面几位好像还没开始喝。在向他们赔礼道歉后,康墨霖带着李名雅走向自己的车。此时的李名雅完全不见平时的样子。康墨霖回到车上给她系好安全带。“这是喝了多少。”康墨霖拿出手机给乔莫雨打电话,关机状态。“你能找到家吗?”康墨霖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放下手机,并看向副驾驶的李名雅。就在目光收回来的下一秒,李名雅开始大哭,这不得不让康墨霖把车停在一边。面对一个突然变脸的女人,康墨霖显得手无足措。
李名雅哭到声音都变嘶哑了才停止。不过,刚才还处于醉酒状态的李名雅,现在开始闭着眼睛身体向后靠,同时伴着自言自语。“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要骗我?”,“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不断重复的话让康墨霖感到厌烦,可又不能撵她下车。在等红灯的时候,康墨霖想到一个人,姚卉。在和姚卉联系后,先是说声抱歉,然后说明打电话的意思。
康墨霖从姚卉口中得知李名雅家地址后,马上送李名雅回去,可当车停在李名雅小区门口的时候,刚才还昏昏欲睡的李名雅瞬间转变情绪,她不想回去,不,应该是抗拒回家。她可怜兮兮的双手合十不断恳求康墨霖,让他带自己离开,哪怕是在大马路上睡一觉她也不要回家。
李名雅苦苦哀求的样子,这个完全要下跪的态势让康墨霖惊讶她家里到底有什么,她爸不会看到她这样子会打她吧?不过也对,那个父亲看到自己的女儿喝成这样不压根直痒痒。康墨霖和李名雅不想在撕扯下去,毕竟这么下去门卫会报警的。没有办法,康墨霖只好把这个“疯女人”重新带回车上。因为刚才的举动已经引起门卫的注意,他始终盯着自己。康墨霖不想通过后视镜继续和他对视下去,于是一脚油门将车开出门卫的视线范围。
康墨霖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明早还要上班,而这个女人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样子,自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乔莫雨又是关机状态。就这个时候,一筹莫展的康墨霖看到手机上显示来电人为姚卉。“她不肯回家。”
“这样吧,康律师,你把她送到我这儿,她现在喝多了在我这儿我也好照顾她,麻烦你了。”
按照姚卉说的,康墨霖将李名雅送到姚卉家小区门口,康墨霖将李名雅扶下车交到姚卉手里。康墨霖提出可以帮忙,但姚卉说自己可以。“再见。”康墨霖在说完这句话时,才仔细看眼前梳着盘发的姚卉,她的样子让康墨霖想到那个叫蓝瑾的女人。现在回想起来和她的第一次见面是那么好笑,一场特务接头的样子。
“康律师?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再见。”
康墨霖回到车里,刚才姚卉的那个发型蓝瑾的形象一直在眼前。似乎应该在自己不忙的时候,去登门拜访那个女人。同时自己更想知道她背后的故事,有人说女人像书一样,你要仔细阅读。这一刻,康墨霖觉得自己有一种大声笑出来的感觉,一种非常兴奋的心情。
姚卉扶着李名雅跌跌撞撞的回到家中,姚卉将李名雅安排在自己的卧室睡觉后,自己来到书房准备睡觉。可姚卉趟在单人床上毫无睡意,李名雅刚才的样子让姚卉感到难过,醉酒状态的李名雅让姚卉联想到詹妮弗,一个一生都生活在时尚里的华丽女人,她习惯了美丽诠释了完美,她接受不了人生有缺陷,更接受不了自己一手创办的凯蒂贝化为乌有。
姚卉到现在都记得凯蒂贝变成空壳的那天,詹妮弗站在大楼前看着曾经的一切都没了,消失了。这件事对詹妮弗来说就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一个足可以击垮她,让她毫无信念的生活下去的一记重拳。詹妮弗不再见人,尤其是自己,她希望自己可以自生自灭,不要有人来打扰自己支离破碎的生活,
生意的失败,家庭的破裂,让詹妮弗走到了生命悬崖边,每日酗酒是詹妮弗仅能做的事情。詹妮弗日渐消瘦,她无力更无心思养育关心两个儿子。虽然凯蒂贝从大家的视野中消失了,但凭借詹妮弗多年的培养,让姚卉轻松找到下一份工作。感恩是姚卉对詹妮弗的心,这个让她不敢忘记詹妮弗的所有。
那天,姚卉和詹妮弗的小儿子吃完午饭向回走,在快到家门口时候,一辆救护车停在路边周围有些人在围观,紧接着救护人员抬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从楼梯口里走出来。这一幕让两个人愣住了,因为他们看到跟在后面的詹妮弗的大儿子。他脸上的悲伤足以说明一切,詹妮弗小儿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默默流着泪。
詹妮弗被抬上救护车的一瞬间,她骨瘦如柴的左手露了出来,这一幕是姚卉一直都无法释怀的。姚卉可以接受詹妮弗因为打击而站不起来,可她接受不了詹妮弗的离开,她扔下了她的两个儿子,和她年轻的生命。
詹妮弗离开后,一个陌生人承担了詹妮弗生前留下的所有债务,并让人妥当安排了詹妮弗的两个儿子。姚卉知道这个神秘人是谁,虽然这个陌生人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但经过多方了解和只言片语,姚卉最后还是得知了这个陌生人是谁。
姚卉拿出手机对着窗外的月亮拍了一张照片,并配上两个字“漂亮”发到网上。这条消息发出去没多久,第一个点赞的就是詹妮弗的大儿子斯提弗。姚卉刚要回信息斯提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越洋长途可是斯提弗很少做的,这几年都是和詹妮弗小儿子麦弗联系多。“喂。”
“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没事,你那边应该是早上。”
“帝丽要进驻欧洲市场。”斯提弗站在一处正在装修的店铺门口,屋里的地上有一块被丢到一边的包装纸,上面印着帝丽的英文商标。
“斯提弗···”
“这就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那个人是五格色老板的原因?”
“对不起,斯提弗,请你相信我,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和麦弗。”
“可你要成为第二个詹妮弗。”斯提弗的话让姚卉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姚卉没有回话于是斯提弗挂断了电话。
姚卉刚要开口说话,电话那边已经挂断。姚卉重新铺好被准备睡觉,正当头接触到枕头的一刻一个硬硬的东西让后脑有些疼。姚卉拿开枕头一看,是今天白天在一家工艺品店买的小陶人。咖啡色的陶人小孩留着波浪卷短发,眼睛月牙,蒜鼻头,脸上又祛斑,长着大嘴露出没有张全的牙齿,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捧腹仰天大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样子非常让人喜欢,只要一看到他姚卉就会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因为刚才康墨霖的电话,让这个工艺品被拆到一半就放弃了。姚卉将小陶人身上剩下的塑料纸撕掉扔进垃圾桶,然后将他摆在桌子上侧着身子对着月亮,姚卉躺在床上盖好被朝向窗外,一会儿看看窗外的月亮一会儿看看这个小陶人,他们真的很漂亮。姚卉想起今天遇到这个小陶人的情形。
今天是休息日,姚卉在睡完懒觉后准备到处走走。工艺品是国外少有的,于是姚卉在逛完一条专卖工艺品的街道,准备去逛街。而一家处于闹市名叫向日葵的工艺品店铺引起姚卉的注意。一个女孩正弯腰洗抹布时,通过已经擦到一半的橱窗可以看出里面的文艺气息极重。从橱窗这个位置看过去,有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人正在看报纸,他的身边围着油画和那些各式各样的艺术品,这让姚卉迈进这家极富吸引力的店铺。
在和店铺主人打完招呼后,姚卉开始慢慢欣赏这些吸引人的艺术品。“我觉得这个挺有意思的。”店铺主人侧着身子努力靠向窗户。“什么?”是一个女孩的声音。“我念给你听哈!···哦,有人找你···”听着那位老人通过窗户和外面的女孩聊天,一副天伦之乐的幸福感。姚卉注意到在最里面的柜子上,一个被放在中间位置的小陶人。他憨态可掬的样子让姚卉毫不犹豫的决定买下他。
老人走向自己,并示意自己身后。“稍微等下哈!”姚卉拿着小陶人慢慢的向回走,这时她的视线已经落在墙上的油画上。
于晴将车停在路边,走到天含面前将握在手里的一个档案袋交给天含。天含有些纳闷的接过档案袋,于晴眼神示意她打开看看。“这些是李名雅在欧洲购买的房产,你在英国生活多年,应该可以看得出这些是什么。”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将档案袋还给于晴,重新戴好手套继续干活。
“哈哈,天含你是聪明人,有些话不需要我说的太明白吧!”安天含没有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她继续擦着玻璃。而此时橱窗里一位戴着眼镜手里拿着报纸的老人正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于晴走上前一步。“你会让凯蒂贝事件再上演一遍吗?”这句话让安天含停下手里的工作。通过被擦干净的玻璃,可是看到安天含表情瞬间僵硬,同时态度也软了下来。店里的老人和安天含对视一眼后,离开了。“‘不要再惹五格色’,我记得这句话是当时一位专业人士给出的评价。”
我把抹布放进水桶里。“哈哈,还真是你。”一边拧干抹布里的水,一边觉得我手里的抹布就是于晴。
“天含,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如果你不重视帝丽,那么她会将你的一切都毁了。”
我打开已经被拧的最干一次的抹布,直起身看着面前处于居高临下架势的于晴。“为什么这么上心我的事?”
“因为你是安逸的女儿。”于晴不假思索的说出这句话,让我感到她的诚心真的少得可怜,我还是继续干活吧。和上次的一样,毫无意义的谈话。“天含,我希望你能明白,如果我们不联手,早晚帝丽会成为掌舵人,到时候你、我都要让出自己辛苦经营多年的品牌,你甘心吗?”
“如果帝丽赢了,那只能说我技不如人,有些事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就算没有帝丽,也会有别人,你不会真的那么天真吧!更何况,五格色的事我根本管不了,我只是个开花店的。如果晴姐你要谈生意,你应该知道去找谁。”
“五格色是你的,你觉得她穆丹怎么有耐能坐稳那个位子,我会不知道。自从那两个老顽固手里的股份被弄走后,我就知道她穆丹根本不可能是那个人。”
“晴姐,穆丹有多少本事不是你说的算。不管你信不信,这几年,五格色我从未真正管理过。所以你要是想合作,麻烦你找她。我,只不过是一个不能做设计,开花店还需要雇人的花店老板,你真的找错人了。”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
“安天含,我就不明白,你到底在躲什么?如果是因为之前詹妮弗的事,我只能说很抱歉。可我不相信安逸的女儿会这么一蹶不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在这里擦玻璃。”
“什么时间该干什么事,这话是你晴姐曾经告诉过我的。”我拎起水桶向回走。“不好意思,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想我们以后没有什么需要见面的必要了。”
“天含。”于晴叫住刚要迈进店的安天含。而此时站在门外的两个人根本不知道,姚卉正站在店里面,刚才两个人的所有对话全部被尽收眼底。“我觉得这份文件你应该留着。”
我放下手里的水桶,转身接过于晴停在半空手里的文件袋。在我拿走档案袋的下一秒,于晴走向她的车,在打开车门的前一秒于晴和我微笑加上摆手示意再见,然后开车离开。于晴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放弃我呀,我真是不想再看到你!我刚要重新拿水桶回去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还好上面显示的名字不是一个让我讨厌的名字,穆丹。“喂。”
“于晴找你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看向于晴开车离开的方向。“她刚走。”
“维西得到消息,说有人也在查李名雅,我想这个时候能对李名雅感兴趣的,除了于晴不会再有别人?我刚确认完,还真是那位大婶。”
“哈,虽然她年龄比我们大很多,但大婶这个词倒是和她很配。”如果不是穆丹这个玩笑,我还真是笑不出来。姥爷如果看出我的郁闷,他又该担心,说不定为了哄我开心,姥爷还“高价”卖一个什么东西。哎,想想就无奈。
“哈哈,说说她刚才找你干什么?”
“她把李名雅在欧洲那边的情况向我介绍一遍。”我怎么觉得自己周围有些不对呢,但确实没有什么不对或是问题。“她已经挑明希望合作,并且把詹妮弗的事情搬出来。”
“上次拿梅尼曼说事,这次是凯蒂贝,她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穆丹知道詹妮弗的事情对天含的影响很大,于晴正在一步一步逼近天含最脆弱的神经。如果李名雅现在可以吞并五格色,或是让五格色和帝丽势不两立,她的G品牌肯定是坐收渔翁之利。“天含。”穆丹听到天含叹了一口气。“我保证不会让詹妮弗的事情再发生。公司的事交给我,你去处理你的事情。”
“好,谢谢。”
“不客气。”
挂断电话后我拎着水桶回到店里,此时姥爷正在给一位女人结账。我走进卫生间将水桶的水一口气倒掉,然后开始在水池里洗抹布。詹妮弗是我的心病,我始终都不能从詹妮弗自杀的这件事中把自己摘出来。詹妮弗的流离失所、醉生梦死的生活,还有她的自杀,我总是有过意不去的内疚。我明白生意场上有成就有败,可不得不说詹妮弗对我的影响真的很大。
水池中的水越来越多,从里面溢了出来。水流出来的一瞬间我清醒过来。我赶紧拧紧水龙头。“枭儿。”姥爷兴高采烈的走过来。我看向姥爷身后,那个女人拎着一个纸袋走出店。这个女人的背影,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买了一个你做的小陶人。”姥爷指了指那边柜子上空出的位置。“我卖了一个好价钱!”姥爷很高兴的握着手里的红色人民币在我面前摇晃着。
我的愿望实现了!“姥爷就是姥爷,厉害!”我不想知道我姥爷卖多钱,我只想自己没看到个小陶人那个位置是空的。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一辆蓝色轿车停在店门口,尼曼来了。尼曼走到姥爷身边拍一下他的肩膀,和他说了一声早上好。而姥爷却一脸骄傲的说着刚才卖掉那个一直没有人买的小陶人,希望尼曼可以夸夸他。尼曼看看姥爷手里的钱,再看看天含那张非常难看的脸,瞬间明白这里面的事情。
“姥爷,我和尼曼还有事,先走了。”
“你买的什么?”林先一对于孙女要走这件事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对尼曼手里拎着的东西更感兴趣。
“哦,差点忘了,给您买的好吃的。”
“谢谢。”林先一很高兴的接过来。“你不知道啊,枭儿她姥姥从来都不让我吃这些,我都好一阵没吃了。”
“想吗?”
“想。”林先一看着手里的熟食不停的咽着口水。
“我前几天不是刚给你买过吗?”如果被姥姥发现,姥爷这次一定会被训的很惨。
“你买是你买的,尼曼买是尼曼买的,再说你都说是几天前啦!”这时,姥姥从门口走进来。我用眼神示意姥爷不要再说下去,可他完全沉浸在他的猪头肉里,完全没有领会我的意思。“尼曼,你都不知道,枭儿她姥姥对我有多苛刻,要求有多多。这不许吃那不许吃,那当年闹粮荒的时候,大家饿的啥不吃,不也啥事没有嘛!怎么老了老了到她这儿就这不能吃那不能吃。这老话说的,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谁像她那么多事啊!”
“姥爷,那个···我···改天再给你带些别的吃的,这个还是别吃了。”尼曼看到姥姥怒火中烧的站在姥爷身后,赶紧伸手准备阻止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没事,你还真当我怕枭儿她姥姥呀!她不在,没事,我一会儿就把它切了。”林先一一转身正好看到老伴一脸怒气的盯着自己。“老伴。”老伴双手叉腰挽着袖子。“那个,你啥时候来的?哦,是这丫头硬给我的,我可没吃。”林先一将熟食还给尼曼。
“啊,是吗?是尼曼硬给你的?”姥姥每次要开训姥爷,总是把嗓门提的很高,根本不像一个大学教授。
“是啊,可不是吗?不信你问枭儿。”
“啊,我还问枭儿,你当我傻是吧?你以为你的那点儿小心思我不知道?”姥姥用食指恶狠狠的戳着姥爷的肩膀。
“小心儿思?我能有什么小心儿思呀?”姥爷越说声音越小。“我刚才还卖了一个咱枭儿做的小陶人呢!就那个,那个一直没人买的。”为什么要强调呢?姥爷为什么要强调呢?你这不是在让姥姥更生气吗?天啊,接下来的风暴雨一定不能小。
“你卖哪个小陶人了?”姥姥看向姥爷眼神示意的地方,再看看姥爷上衣口袋里露出来的大红票。“你···”
“姥姥,你别生气。”我上前一步站在姥姥和姥爷之前,阻止刚要爆发的姥姥。“您消消气,消消气,都多大年纪了,你们俩还老吵架。”
“谁多大年纪了?谁年龄大了?我还年轻好吗?”我说了姥姥的大忌。刚要道歉,姥爷竟见风使舵。
“就是,怎么和你姥说话呢?”林先一特意提高嗓门,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在维护自己老伴的利益。
“是不没说你呀!怎么那么多话呀!”姥爷的讨好换来姥姥的脾气高涨。
“消消气。”姥爷一副深知犯了大错的样子缩在一边。“消消气。”姥爷不顾姥姥的不领情继续讨好。
“离我远点儿。”姥姥推开姥爷的手,可姥爷根本不管,此刻不争取主动,自己的罪行一定会更深。
姥爷为了不让姥姥生气,什么事情都可以做。这也就是为什么每次姥爷犯错后,姥姥都能原谅。今天尼曼休息,因为我的车目前处于休整状态,所以尼曼自然而然的成了我的司机。我坐在副驾驶看着店里的姥姥姥爷两个人,他们的拌嘴是我最希望看到的。“笑什么呢?”尼曼注意到天含这次和以往不同,不生气不胃疼反而笑了出来,一种很久没见过的笑容。
“没什么。”尼曼不相信的瞪了我一眼。“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我觉得,很幸福。”
“很幸福!你好像把夏天忘记了。”
姚卉跟着梅尼曼的车来到一栋写字楼前,安天含一个人走下车进入这栋办公大楼。梅尼曼则将车停在一边等待,尼曼始终都没有下车,等待对她这个千金小姐来说并不是一个难题,这还真不像她。
电梯停在八楼,睿霖律师事务所几个字出现。因为提前预约好,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瑶瑶早已站在电梯口等着我。虽然她一如既往的和我交谈,但还是看得出她很紧张。瑶瑶走在我前面,她不时扭头看向我,虽然在故作轻松。不过,她那双紧握的手还是暴露她的紧张感。瑶瑶领我进到康墨霖的办公室,在给我倒好一杯咖啡后便离开了。我和康墨霖的对话开始,我不想和他多说些什么,毕竟睿霖律师事务所和远祥律师事务所还是对手。
“这是你要的。”康墨霖将一个文件夹推到安天含面前。“远祥律师事务所从孔妍娜接手后,盈利就开始不断减少。孔妍娜已经让财务将所有的账目做的和正常一样,没有任何漏洞。”
“事务所的业务并没有骤减,钱都去哪儿了?”我说出自己的问题,虽然我心里有了答案,但是在这个康律师面前,还是没必要把自己的聪明展现出来。
“应该说,每笔业务孔妍娜都有参与,不光是远祥的正常收费。每个项目中,只要能得到钱,孔妍娜没有放过一个。说白了,远祥只不过是她的一个赚钱工具。”安天含放下手里的文件,坐正身体示意自己继续说下去。“昨天刚刚查到,孔妍娜在本市和外地先后购买了三套房产,两套在外地,一套在本市。这三处房产都是位于市中心的黄金地段,按照她这几个月的收入,全款购买毫不吃力。可这三套房产孔妍娜均以贷款形式购买,而且位于本市的房产是她以,她姐姐夏天做的担保人。”安天含在听到夏天这个名字眉头一皱,这让康墨霖觉得她并不是一个冷静过度的人。“由于外地的两所房产是贷款购买的,银行不能再向孔妍娜提供贷款服务,所以孔妍娜就以她姐姐夏天的两处咖啡店作为抵押,从银行贷款购买了在本市的这处房产。”
这下我明白妍娜让大夏天签的是什么了。妍娜再一次骗了大夏天。妍娜这么做无非是想给自己一个保障,一旦出事大夏天就会被牵连其中,我一定不会追究她的责任不说,说不定还会维护她。于晴说的没错,我的致命弱点已经太容易被人抓的死死的。“她的钱都被转到国外了?”
“没错。”
孔妍娜你真是好样的,你真不愧是律师,竟然知法犯法。“于晴呢?”对于于晴的出身康墨霖只是一概而过,他知道我对此并不感兴趣。康墨霖将于晴在英国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这还是我第一次从另一个人嘴里听到五格色的故事。我对于于晴的过去又重新温习一遍,我很想找出我不知道的地方,不过很可惜我并没有找到。
“于晴进入G品牌是由乔凯毅的妻子邓莉推荐的。”康墨霖的这句话让我很好奇,邓莉一向是不过问生意的,她为什么会介绍于晴到G品牌呢?“起初集团内部并不是很满意,不过满意的也有很多。邓莉之所以找于晴来,是因为这个G品牌的前身是由邓莉一手创办的。邓莉完全退出生意场是在乔莫雨出生后。后来乔凯毅将G品牌并入乔氏集团,而这个G品牌也就自然成了附属品。”
“你在帮于晴解释,还是在帮邓莉说明情况?”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要做的事情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谢谢。”这句谢谢我是发自内心的,毕竟康墨霖现在所处的位置,能说出这句话,我由衷的感谢他。
“于晴有一个远房表姐,叫江和。她是帝丽的投资人之一。这次帝丽能够顺利买下位于欧洲的几处黄金地段的店铺,全靠这个常年旅居国外的股东。但帝丽并不知道江和和于晴的这层关系。而且帝丽买下的店铺中有百分之八十之前是属于凯蒂贝。”
康墨霖在说完我要听的话后,一张支票摆在我和他之间,并结束我俩今天的谈话。在路过一间办公室的时候,瑶瑶正站在复印机前等待文件被复印出来。这一幕让我想到上次来这里,瑶瑶慌张的样子,不过此时她还算是淡定。但和上次不同的是,就是刚才瑶瑶站在原地朝我微笑的时候,让我想起了曾经在那里见过她。远祥律师事务所,在妈妈的律师事务所里,我有见过她。那次,我在给妈妈送那幅我的毕业作品那天,一个女孩不小心将文件掉在地上,她在蹲在地上捡A4纸的时候,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当年的那个女孩就是蒋瑶瑶。
我回到车里时尼曼正在打电话,见到我上车她不慌不忙的挂断电话。“干嘛看我一上车就挂电话,怕我听见什么?”我努力压制心里的不平和,如果此时坐在我身边的不是尼曼,我想我已经爆发,不计任何后果的去找妍娜算账。
“看来结果不是很好。”
“没一个好的。”
“哟,这是你安天含说的话吗?”红灯,尼曼松开方向盘。“左拐回花店,右拐One Way,你选哪个?”
“刚才是大夏天的电话?”
“她可是很善用间谍战术的,如果是在抗战时期,大夏天一定是一位出色的间谍。但在对于孔妍娜的问题上,她可是不是一位出色的间谍。”
“你什么时候开始说话带有感情色彩了?”尼曼今天的状态我总是觉得怪怪的。尼曼笑而不语的开着车,尼曼不会在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情况下笑出来,她今天的心情似乎好得出奇,难道那个戒指那么让人兴奋。不过,反过来想想尼曼就是这样,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就好像我从来都搞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要进G品牌。同时,更不懂她为什么八卦,乔氏集团的人和事是没有她不知道的。“你这是要去哪儿?”尼曼在看完手机后,将车直开。
“去了就知道了。”尼曼虽然搞得很神秘,可这条路让我觉得越来越熟悉,我一种感觉尼曼的目的地是我曾经去过,或是我一直躲避的地方。车子停在林家七十二号大院门前,这里是一个我很抵触的地方。“你可以在车里等我。”我点点头,看着尼曼走进林家七十二号大院的大门。别墅门口放着的一个展架,上面摆放着被画着图案的信封。我明白了,尼曼是来取她从那位叫阮乐的珠宝设计师订做的戒指。
阮乐,一位不问世事的设计师。一头长发,胡子拉碴,永远穿着松松垮垮的针织衫,洋酒不离手,做所有的事情都是随心所欲。他孤傲的性格让他在珠宝设计师中独树一帜,他设计的所有珠宝都堪称经典,他没有公司,也没有工作室,所有设计完全看心情。阮乐的设计作品要么贵的让人望而却步,要么变成免费赠送。不过到底是卖是送都要看这位大师的心情。
不管阮乐的性格有多怪,作品有多么个性张扬,向他要作品的人还是络绎不绝。而阮乐什么时候才能出作品,天才知道。可越是这样,阮乐的作品就越吃香。有的富商为了得到阮乐的作品,每天都来找他。结果很明显,阮乐拒绝了他,可他一直不死心,为了得到阮乐的作品不惜在这个小镇住了下来,直到在得知阮乐有作品时,才以一个全场最高价把那条珠宝项链买了回去。
像之前那位富商的经历,在这七十二号大院或是这个它身后那座良华镇有很多。可良华镇的居民并不以为然,因为他们并不在乎这里面发生的事,只要不影响小镇的生活,他们很愿意招待客人,并热情款待他们。尼曼找到这位大师给设计戒指,听她说并没有费太大力气。“送了一瓶他最爱的酒。”这是尼曼的原话。我并不质疑,因为尼曼干得出来。
尼曼在角落里找到那位珠宝设计师阮乐,他今天看上去精神状态好像不错。“你要的东西在前台。”阮乐拿起桌子上的酒杯,看也没看尼曼。尼曼看看身后的吧台,一个比阮乐能大一些的女人将一个盒子交给自己,她的年纪应该比大夏天能稍微大些。尼曼打开盒子,里面是订做的一对情侣戒指。
据说这个女人是阮乐的姐姐,阮乐能留在这完全是因为她的这个姐姐,因为姐姐有个得病的女儿。外界一度传言,阮乐姐姐的女儿是自闭症孩子。这个有“自闭症”的孩子成了姐姐的心病,直到有一天画画成了孩子的唯一兴趣,这才让孩子一点点开始接触外界。据说,这位已经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并且考上了美院主攻艺术。但性格还是有些孤僻,不爱接触人。
尼曼扭过头说过一声谢谢后,拿好东西离开。刚走出大门就看到天含正站在那个展示架前,还说不愿意下车,这不也下来了。“不进去看看。”尼曼示意天含看向自己的身后。
小时候,妈妈在画室里放着一堆信封画着东西,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只知道那是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再后来,妈妈牵着我的手站在这个展架面前时,我才知道妈妈画的那些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信封是给路过这里的人的。我不想进入这个曾经属于妈妈的地方,准确的说我和之前的一切已经没有关系了。
说说笑笑后,我和尼曼准备离开。“两位请稍等一下。”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没有回头,然而尼曼是侧着身子对着我,她很自然的看向这个急冲冲跑出来的女人。尼曼看到我没有搭话的意思,她只好去应付这个女人。“我们吗?”尼曼不想这个穿着单薄衣服从里面追出来的女人得不到回应。
“对。”阮音急急忙忙的走下台阶。“是这样,本店正在收集客户的意见反馈,无论是装修还是提供的食物。如果二位有时间的话,不知能否占用二位几分钟。”
“不好意思。”我没兴趣跟这个女人多说一句话。现在每看到她的脸,我都感到十分厌恶,我不想回到当年那场车祸的前夕。这个女人的一颦一笑都让我有种想抓住她衣领,把她扔到悬崖下面的冲动。“我们还有事,不能做这个调查,下次吧。”尼曼还没有说完话,天含已经走到小蓝面前。“再见。”太没礼貌了。尼曼晚一步上车,对于天含用力关上车门这一举动刚想出言教训,但是看到天含犀利的眼神,不得不让那些话吞了回去。
阮音看着两个人离开后,马上回到店里拿起吧台座机播下一个号码。“我看见索枭儿了。”阮音紧握电话的手不由自主的在颤抖。“就在刚才,她没、进来,不过我可以肯定她就是,就是索枭儿,我肯定她是索枭儿。”阮音说话颤抖惶恐的样子引起阮乐的注意。“好,我等你。”
阮音放下电话后,开始发呆。阮乐走过来问她怎么了,她竟被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我,我,大乐,我看见索枭儿了!”
“大白天见鬼了你!”
“是真的,就是刚才,那个找你拿首饰的女人,她们两个是一起的。”
“胡说八道!”
“真的。”不管阮音怎么解释阮乐就是不信,而越说越激动的阮音将阮乐惹生气了。阮乐到二楼休息,留下自己一个人胆战心惊的阮音。阮音站在吧台里发呆了一个多小时,随着一个女人进入会所,阮音才缓过神来。
阮音在邓莉坐下后给她递上一杯咖啡。“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瞅把你弄的神经兮兮的。”邓莉身体向后靠,端起咖啡细细品着。
“莉姐,我真的看到索枭儿了,是真的。”
“你这几天没休息好吧!就算你看到,那天底下长得像的人有的是,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恩,这咖啡味不错。”
“可是,我真的看到了!”
“阮音,你要知道索枭儿早在十三年前就死了。哦,再过段时间就十四年了。”阮音想继续说她的解释,邓莉举手示意她停止,先听她说。“当年索天岳一家三口坐的车被那辆大货车撞翻,索天岳和林林美当场死亡。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索枭儿不是当场死亡,是在医院躺了段时间才被宣判医治无效死亡的。对于索枭儿的死,你、我都是看见的,而且看到这件事的不止你和我,死亡这件事你觉得可能造假吗?更何况是在乔凯毅面前,你又不是不知道乔凯毅对索枭儿的感情。”对于阮音的无知,邓莉无奈的摇摇头。
“可是,莉姐,就算那个人不是索枭儿。就算这个世界上有两个长得像的人,可刚才那个人也太像索枭儿了。”
“阮音,你都说这个世界有长得像的人,那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你的心里作用,只是你内心的潜意识让你这么觉得。”邓莉放下手里的咖啡,她不想更不愿意就这个突发状况和阮音再辩论下去。
“莉姐,当初索天岳夫妻俩是当场死亡的,可索枭儿是过了好一段时间才被医生宣布死亡。”邓莉很不满的看向自己,这让阮音更想把自己想说的全部说完。“莉姐,如果我今天没看到那个女孩,我不会说什么。可你要知道,那场车祸是······”
“那场车祸怎么了!”邓莉一脸严肃的说。“你可别忘了,那场车祸如果被查清楚,第一个坐牢的就是你阮音。你要是不想坐牢的话,最好继续乖乖的在这儿做你的忏悔。事情被闹大,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我知道,当年如果不是莉姐你,我也不会有今天。可我真的还是担心,我很怕当年的索枭儿没有死。毕竟当年我们也只是看了一眼,莉姐你好好想想,当年我们都站在离索枭儿很远的地方,根本没有近距离看到当时的索枭儿是不是真的没有呼吸。如果要是索枭儿没有死,那么她只要说出有关当年事情的任何一个细节,警察都会找到我,如果是那样我一定会坐牢的。”
“阮音!你冷静一点儿!第一当年抢救索枭儿的是唐博深,你应该知道唐博深和索天岳是什么关系,只要有一丝希望你觉得他会让索枭儿死吗?别忘了,当时唐博深的样子,认识他那么久,我从未见过唐博深那么难过。索枭儿对他来说像是女儿一样,他可是看着她长大的。”
“那,那如果索枭儿是假死的话,唐博深也会义不容辞帮忙的。”阮音说出自己最坏的想法。
“哈!阮音,就像你说的。如果索枭儿假死,既然她知道真相她为什么要躲?为什么要假死?更何况,照你刚才说的,她压根都没有进这个大门。这是哪?林家七十二号大院,这儿可是她妈妈林林美一手创办的地方,你觉得一个女儿会对自己妈妈的东西置之不理吗?你一切的认为都是不合乎逻辑的,你觉得你能解释通这些吗?如果能,我信你,相信你刚才见到的那个人是被医院宣判死亡的索枭儿。”
“也许是我太怕见到她吧!”阮音很小声的说,并低下了头。“毕竟,当年的事是我做错在先。”
“我真是服你了。”邓莉直起身子看着这个胆小怕事的人。“好了,你也用不着多想。既然你怀疑,那么我会派人去查,查清楚了你也就踏实了。”
“啊,谢谢,谢谢你莉姐。”
“跟我还客气!”邓莉继续品着咖啡,可阮音接下来说的话让邓莉手里的咖啡差点儿洒出来。
“乔凯毅已经开始怀疑您和当年的车祸有关。”阮音还是第一次看到邓莉慌张的样子。“莉姐,你说乔凯毅能查到吗?上次他来的时候很客气,根本不像他。这回,我们是不是跑不掉了?”
“都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不死心。”
“毕竟他和索天岳是兄弟,他追查这么年一定有他的道理。”
“哼,乔凯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你不用担心,好好继续你的工作。”邓莉和阮音说了几句简单的家常后,准备离开。在阮音送邓莉出门的时候,邓莉注意到躲在帘子后面的阮晓宁,她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这个眼神让邓莉感到一丝敌意。“好久不见,晓宁。”虽然晓宁看自己的眼神让自己不舒服,但出于礼貌邓莉还是露出笑容。
“晓宁,你邓阿姨叫你呢?”晓宁没有任何反应,转身跑开了。“这孩子,太没礼貌了。莉姐,你别介意啊,小孩子不懂事。”
“没事。”邓莉看看晓宁跑开的位置,再看看刚才和阮音聊天的位置。可以肯定自己刚才和阮音的谈话,晓宁有听见。这孩子平时不爱说话。因为她小时候有过精神疾病的历史,邓莉对她能做出任何事都不意外,毕竟她的世界自己不懂。
阮音送邓莉离开后来到正在画画的晓宁跟前。“你刚才那么做很没礼貌。”晓宁继续画画,不看阮音也不说话。“晓宁,邓莉阿姨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刚才不该那个样子。”晓宁还是不说话,这让阮音很为难,如果下次晓宁还这样,自己可怎么在邓莉面前抬头啊。“晓宁,邓莉阿姨是咱们最好的朋友,你不可以那样,下次她再来你不可以那样,行吗?”
“她是你朋友,不是我朋友。”晓宁把画笔放进清水中不停地搅。对于晓宁的态度,阮音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她还在怪我,从来都没有减弱过。阮音知道今天和女儿的谈话到此为止了,晓宁继续画画,阮音默默的走开。
虽然说了很多安慰阮音的话,可从林家七十二号大院回家的这一路,邓莉的手都是处于颤抖的状态。邓莉在极力的控制,可手颤抖还是没有好。邓莉坐在沙发上,小蔡走过来给邓莉倒上一杯水,可邓莉紧握的手还在颤抖,根本拿不稳。小蔡看邓莉没有接的意思,于是端起水杯递给邓莉。可没想到邓莉的手颤抖的那么厉害,刚接过水杯里面的水就洒了出来,气的邓莉一把将水杯扔到地上。
乔凯毅正巧来到客厅准备拿几本杂志,结果被突然被玻璃碎片击中鞋面,同时自己这个位置正好将水杯里的水全都接到裤脚上。乔凯毅面无表情的甩掉鞋面上的玻璃碎片,邓莉无缘无故的发脾气,这么多年自己已经习以为常。乔凯毅从电视边找到那本腕表杂志后,转身离开客厅。
“我见到索枭儿了。”乔凯毅停在原地,深呼吸一次。“我知道你一直拿她当女儿,可她并不是你亲生的。你说要是她知道从小疼爱她的乔叔叔正是杀她父母的人,你觉得会怎么样?哦,忘记了,她的乔叔叔连她都想杀。”邓莉满意自己这一次站在乔凯毅头上,将他的傲气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如果你觉得活腻味了,直说。”乔凯毅紧握拳头让手上青筋都突显出来,压制怒火的乔凯毅让邓莉心里的开心不断地扩大。而此时的乔莫雨正好回来取完文件准备回公司,结果父母的谈话让他停在楼梯口。
“哈,乔凯毅,你当真以为你还是那个只手遮天的乔老板!”邓莉起身义正言辞的说。“现在是什么社会?法治社会!你以为你的那些不成规矩的办事方法还好用吗?”
“邓莉,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你别蹬鼻子上脸。”
“我做什么了?我杀人还是放火!我可不是你乔老板,做什么事都能含糊了事。我就一个小妇人,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女人,我能做些什么?就算我做了些什么,也没有你乔老板做的过分吧!”
邓莉的一再挑衅让乔凯毅不能再容忍下去。“枭儿为什么会上那辆车?”邓莉佯装自己浑然不知的状态。“阮音为什么会在林家七十二号大院工作这么多年?林林美死后她名下的财产为什么会被人从她父母那里转走?乔氏集团每个月给林林美父母的钱,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到过林林美父母的手上?是谁让于晴进入五格色,把五格色弄得乌烟瘴气?”
邓莉从未想过乔凯毅会知道这么多。
“我可以接受你仇恨林林美,对于她的东西你无不进行抢夺和破坏。我也可以接受你为了给儿子铺路,联合秦强吞并公司财产,然后想尽办法把我赶出乔氏集团。你怎么报复我,我都认,你说过是我把你变成这样,你恨我,我没得选。可你不应该让枭儿为了你的报复付出生命,她只是一个孩子,她只有十二岁,你怎么能忍心?”当年在医院看到索枭儿满身是血的这个画面,是乔凯毅这么多年来始终都挥之不去的。
“哈,孩子?谁的孩子?你乔凯毅的吗?从乔莫雨出生到现在,你乔凯毅扪心自问,你付出过多少,你什么时候那他当过自己的儿子。从小到大,在你肩膀上长大的不是我的儿子,而是那个叫林林美生的丫头。乔凯毅你哪怕是对我的儿子好一点儿,我都不会任何意见,因为乔莫雨不是你的儿子,你对他不好我没意见。可你却对索天岳和林林美的孩子那么疼爱有加,你的眼里什么时候有过我们母子。”邓莉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哭了。
我不是乔凯毅的儿子?我真的不是乔凯毅的儿子,乔莫雨无力的倚着墙壁,不停的调整着深呼吸。乔莫雨从来都不相信那个传闻,可传闻永远都不会空穴来风。但父母的恩爱让乔莫雨明白外界一切的诋毁都是错的,直到前段时间那晚听到父母的争吵。直到今天早上,乔莫雨都认为父母在自己面前的秀恩爱只不过是为了照顾自己。因为他们爱自己,乔莫雨不得不一遍遍告诉自己,自己是乔凯毅和邓莉的儿子。
事实没有在从父母口中说出,乔莫雨始终都相信过去一切的流言蜚语都是假象,都是李伟荣那个老狐狸的不折手段。可就在刚才,自己无力支撑身体的前一秒,乔莫雨知道了,也终于向自己的内心低头,我乔莫雨不是乔凯毅的儿子。我信奉近三十年的男人,我一直奉为神一样的英雄人物,我一直引以为豪的父亲竟不是我的父亲,我只不过是一个他们口中,一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人。
乔莫雨对自己的无知和自欺欺人这么多年感到可笑。
“我知道,你想要自己的孩子,可我没能给你生孩子,你怨我,不怪你。你在外面找女人,让别的女人给你生孩子,我也不怪你,谁让我不能给你生孩子呢?起初我很感谢,感谢老天我让嫁给你一个这么好的男人,愿意接受我和别人生的孩子。就算是为了我的家庭背景,因为我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一个未婚生子的女人想再找个人嫁了是多不容易的事情。我要给我儿子一个家,你娶我,我很感谢。”
“我邓莉,从来都不奢求你待乔莫雨如亲生儿子,我只希望你善待他,让他有父爱如山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和别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可你呢?你从时候给过他父爱如山的感觉。如果索枭儿是你的亲生女儿,我无话可说。可那臭丫头只不过是你兄弟的···”邓莉还没有说完,乔凯毅用力给了邓莉一记耳光。一瞬间,邓莉握住自己燃烧的左脸。
这记耳光的声响让乔莫雨意识到父母还在继续争吵,而且他正处于他们的漩涡之中。结婚几十年,这是父亲第一次动手打母亲。之前不管母亲说了或做了什么过格的事情,父亲都没有动过手。而这次,父亲为了枭儿动手打了母亲。
“我知道一个男人动手打女人是最没出息的事儿,可你今天触及到我的底线。当年枭儿的事我会追查到底,一旦我掌握你参与那场车祸的证据,我会亲手送你进监狱。如果你觉得整件事里我也有参与,你可以跟警察说,如果坐牢可以换来枭儿的原谅,我可以做任何事,哪怕是用我的命换。”
“哼,我真想知道索枭儿是不是你和林林美的孩子,你为了她竟动手打我?”
“邓莉,我们俩结婚这么久,你应该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刚才的那句话,我就当没听见,我不想你和解释什么。如果你想闹,随你。”
“随我?乔凯毅别以为你一句话就可以敷衍了事。别把事情说的像是你为这个家付出有多少,当年要是没有我邓莉,你以为你乔凯毅能有今天?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邓莉隐忍付出换来的!”邓莉越说越大声,小蔡伸手去拦也被档到一边。
“如果你想吵架,请换个时间。”乔凯毅转身走出客厅。每次看到乔凯毅的背影,邓莉总是怒不可遏。此时的邓莉想到没想拿起身后茶几上水盘里的尖刀,对着乔凯毅冲了过去。小蔡的大叫让乔凯毅转过身,本以为只是邓莉的恶作剧,可没想到这次邓莉是认真的。
乔凯毅下意识的用手抓住水果刀,争夺中乔凯毅用另一手夺下邓莉手中的刀,同时将邓莉推开。水果刀被扔到一边和地砖碰撞出的声响,让邓莉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做了什么事。再看看捂着鲜血直流右手的乔凯毅,邓莉身体瘫软的倒在地上,此刻冰凉的地砖对邓莉来说是一个冷静的好地方。
乔凯毅看看鲜血直流的右手,疼痛感已经由刚才十指连心变成毫无知觉。这时,一个人出现手里拿着一块白手巾,熟练的给乔凯毅受伤的手简单包扎好。“爸,我送你去医院。”在邓莉的惶恐状态下,乔莫雨带着乔凯毅离开家,直奔医院。一路上,乔凯毅右手上的白毛巾红色鲜血不断被扩大。“对不起。”
“又不是你伤的我,说什么对不起。”乔凯毅紧握还在流血的右手,这个白手巾好像已经起不到多大的止血作用。
“我会劝妈妈给您道歉的。”
“你跟我说话都用您了。”乔凯毅的话让乔莫雨瞬间脸颊发热,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和此刻坐在副驾驶的男人有距离感,一个不可修复的距离。“你觉得你妈妈会向我道歉吗?”乔莫雨没有回答,确实父亲的提问让自己没有可以继续说下去的话。
到达医院后,乔莫雨陪着乔凯毅在护士的引领下找到医生,在乔莫雨准备跟着乔凯毅进去时,乔凯毅突然停住转过身笑着看乔莫雨。“叫蓝瑾来,你知道怎么联系她。”说完,乔凯毅随手关上门,将乔莫雨一个人留在走廊里。
关门声很弱,可父亲的说话语气并没有因为受伤而变得虚弱。虽然右手血流不止,可父亲下命令的口吻还是让乔莫雨感到压迫感。乔莫雨站在门口面对门一动不动保持几秒,在外人看来像是脑子出了问题,可这对自己来说更像是面壁思过。“面壁思过”后乔莫雨从手机电话本里找到蓝瑾的电话,可悬着手机上方的手指始终都没有按下去。乔莫雨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屋里正在被医生处理伤口的父亲。他正有说有笑的和医生交谈,乔凯毅就是乔凯毅,云淡风轻的样子永远都是自己的奋斗目标。
“伤的不轻啊!”戴着口罩的医生和护士围着乔凯毅,手上的纱布越缠越厚。
“年纪大了,不能献血,只能流血啦!”
乔莫雨拨通蓝瑾的电话,在告知父亲的情况后,乔莫雨没有多说一句就挂断电话。护士送父亲出来的时候,乔莫雨感到父亲完全就是一个退休老人的状态,很难看得出他曾经是一位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因为蓝瑾还没有到,乔凯毅和乔莫雨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再过几天蓝洲湾酒店就试营业了。”乔莫雨不想这个尴尬的气氛继续下去,更不想蓝瑾来的时候看出异常。“您要不要去?”
“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还是不参与了。”
“您不是很老啊!”乔莫雨说完这句忽然觉得自己很虚伪。这么官方的话自己竟是对父亲说的,乔莫雨扭头偷偷看父亲,看他是否察觉到自己说话的异常。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蓝瑾攥着手机一路小跑来到乔凯毅面前。“怎么样?”
乔凯毅起身,晃晃自己缠的足够厚的纱布。“伤到神经了,就算恢复了,估计以后这几根手指也会有问题。”乔凯毅一边开玩笑的说一边指指右手中间的几根手指。
“需要住院吗?”
乔凯毅摇摇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顿单子递给蓝瑾。“药费都这么贵,你觉得我还能住院吗?”
“这还真是······”
“所以,中午饭我要吃好的,补补。”
“好,没问题。不过,我俩最好先去把这些费用交了。”乔凯毅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要一起吗?”乔凯毅起身走到蓝瑾身边,此刻乔凯毅眼里已经没有乔莫雨的身影。蓝瑾不想他们父子继续尴尬下去,于是一脸迎合的询问。
“不用了,谢谢。”父亲从屋子里出来到现在,自己竟然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就连医疗费自己都没有过问一句。反而是这个陌生的女人,她和父亲没有血缘关系。如果她是为了钱,那她刚才影后级的表演绝对是必需品,可就连这伪善的表演自己都没她做的好。一记无形的耳光重重打在乔莫雨的脸上,看着两个人的交谈,他们俩完全将自己当做透明处理。乔莫雨瞬间觉得他们并非是情人关系。
“那我先走了,回去和你妈说,我现在需要休息,暂时不回去,让她多保重。不用打电话问候,她的心意我领了。”乔凯毅挽着蓝瑾走向楼梯口。“我不想去饭店,你给我做吧!”乔凯毅接过蓝瑾手上的背包。“喔,够沉的!”蓝瑾背包里是一堆文件。
“那你想吃什么?”
“当然是披萨啊!”
“披萨饼很慢的,你肚子受得了吗?”蓝瑾仔细看着手里的费用单。
“我有的是时间,现在。”乔凯毅举起右手。“哈哈哈!”
“哈哈哈!好吧。”
乔莫雨看着父亲和那个女人的背影,一种悲哀油然而生,乔莫雨很想瘫坐在椅子上,可当下乔莫雨不想让自己的内心暴露出来。乔莫雨一只手扶着冰凉的墙壁,勉强让自己可以站立着目送他们离开。这到底是什么,父亲和母亲的婚姻到底是什么?一场欺骗,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一个真实的欺骗。事业上父亲阻止,爱情上母亲撮合,亲情上两个人的欺骗。现在的自己完全就是一个在迷宫里,对着不断变化的路而不知所措,到底哪里才是我需要的出口。其他人站在至高点看着自己,不停的嘲笑自己,甚至对自己的行为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