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雪樱没有向往常一样早早跑去喊第一凤起床。
事实上,她昨天也几乎跟第一凤一样,练功练到很晚才睡。
要是没有这样刻苦的精神,她早就在死人如喝水一样平常的逍遥岛上,成为别人的功勋成绩,也不会能活着跟自己公子跑出来了。
在逍遥岛上,靠别人没有用,只能靠自己,包括二爷爷就是逍遥岛岛主的第一凤。
没有例外。
没去打扰自己公子休息,雪樱却早早起来了。
跟随一大早就溜达到马厩的老黄下楼吃了早膳,随后回房静静等待第一凤睡醒。{是的,大奉一日有三餐,国力强横无匹,钱粮多多,任性得一塌糊涂。}
雪樱刚回房间没多久,第一凤就悠悠转醒,睁开眼睛时的第一感觉就是好饿。
坐起身来朝隔壁喊了一声,雪樱听到声响后,来到第一凤房间,动手替自己公子准备洗涑用具。
飞快洗涑一番后,将雪樱端上来的食物一扫而光,准备启程北上。
整装完毕下楼经过柜台时,第一凤见老板娘正百无聊赖地托着腮帮,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笑着上前打个招呼。
老板娘听到少年要走,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叮嘱了声注意安全,快速算了一下住宿费用,目送着三人离去。
待三人走后,继续托着下巴发呆。有客人到来时,才会堆上笑脸,起身招待谈笑几句,然后,差不多还那样。
大奉王朝交通便利,官路马路四通八达,现在虽然无战事,却也一直保留着三十里一驿站的传统。
一般只要方向不错,都能够到达目的地。
第一凤三人沿着官路顺道往北,前往泾河渡口,准备乘船渡河。
泾水是大奉王朝境内第二大河流天罗江的一道支流,流经剑州半州之地,哺育了剑州无数子民。
第一凤特意要求老黄加快速度,期待能在今天天黑之前赶到渡口,老黄极其不愿地挥动着马鞭,一脸心疼地瞅着正迈动着小碎步拼命跑着的小红。
“早知道就不带小红来接公子了,太他娘的折磨马了,自个干嘛非得特意跑到小老爷跟前,主动要求着去接这小混蛋咧,还单单只带着小红一个……”
老黄脸色幽怨,心底发着牢骚:“娘咧,当时小老爷竟然也答应了,真是他娘的稀奇!”
现在想起当时小老爷那爽快的应允,以及脸上那种是笑非笑的的神情,老黄不禁有些懊恼。
当时他自己还琢磨不出其中意味,现在还不知道么?
“第一凤这小混-蛋的脾性,自己很久之前就深深见识到了,当老子的难道还会不清楚?那分明就是一脸玩味,等待着看好戏的节奏嘛。”
想到这点,老黄就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失策啊,太失策了。
老黄郁闷极了,连带着瞅着小红的眼神都夹杂着一丝同情:“老伙计,这次是我连累你啦,着了小混-蛋他爹,那个大混-蛋的道了啦,可苦了你咯!”
老黄叹了口气,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一时无语……
“再快些!”
听到背后传来的平静嗓音,老黄身体不由得一颤,只觉得少年的声音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悦耳好听。
“这分明是一阵阵索命钟声啊。”老黄心中的后悔更甚。
缓缓抬起拿着马鞭的胳膊,只觉得肩头犹如压着一座大山般沉重。良久,轻轻挥一挥衣袖,沉重的压迫感烟消云散。
“抬手间移山填海也差不多就这样了吧”老黄摇了摇头,苦笑连连。
感觉到速度再次加快后,第一凤满意地点点头。
这老头可不老实,不给他点压力是不会乖乖照办的,看似一脸憨厚的外表下,其实裹藏着一颗偷懒耍滑的心。
第一凤就是这么想的,而且深以为然。
这人一老嘛,就很容易变懒,尤其是老黄这种老-江湖油子,尤为其中典范,能花三分力气做的事情,绝不多花一分。
节俭嘛,大奉的传统美德,能省一分是一分。
第一凤认为老黄就是这样想的,他就这样做了,至于结果嘛,他很满意,笑得很开心。
离人流密集繁华富丽的光寒郡城愈远,道路上的行人也不似昨天那么多了,单从越来越稀疏错落的村落便可看出。
三人除了给马匹必要的涮鼻饮水时稍微休息一下外,中途没有停留过一次。
便是中午的饭食也是直接在马车上解决。三人都不是娇生惯养的人,丝毫不介意这种安排。
晌午早已过去,老黄抬头看了眼天上斜斜挂着的日头,轻轻咬了一口刚刚在路边酒肆买的熟食,顺手跐溜了一小口黄酒,满脸透出来的舒坦。
看他这个样子,似乎心底的后悔懊恼也早已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忘得一干二净。
老黄细细品着美酒,顺手拎起酒壶,正准备凑到嘴边时,突然将手悬在了半空中,之后将酒壶轻轻放下,眯起眼睛望向前方。
身处马车车厢内的第一凤也掀开了帘子,望着远处尘土飞扬的官路,狭长的眸子中露出一丝兴奋。
“好家伙,终于碰到一件妙事了,不容易啊!”
远处渐渐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第一凤吩咐老黄将马车停靠在路旁,下车和雪樱并肩站在一起。
之后又稍稍站远些,离雪樱不那么近,这才将视线投向愈来愈进的数十骑。
唉,没办法啊,他自己才十三岁,只堪堪到雪樱眉眼中间,雪樱正值身体抽条的年纪,和她站在一起,自己都感到别扭,浑身不自在。
第一凤很郁闷,记得以前雪樱似乎还没有自己高吧,怎么突然就比自个高那么多了?!
数十骑很快就来到三人跟前,前方数人满身血污,各个身上带伤。
甚至有一位穿着灰色衣衫的中年汉子整条胳膊都都没了,血流不止,骑在马上的身子随着马匹奔跑起伏而摇摇欲坠。
在他们后方,紧紧跟随着一群强盗模样装扮之人,杀气腾腾,凶悍狰狞可怖。
第一凤似乎还有闲心跟老黄打趣扯皮。
“老黄啊,你赶车的速度真是有够慢的,你再看看人家这群悍匪,不消片刻就跑到咱们跟前了,这差距,啧啧,简直不忍直视啊。”
第一凤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在这杀气腾腾的场面之中,显得极不搭调。
老黄一时有些无语,扭头向少年提醒道:“咳咳,公子,注意场合……”
老黄话音刚落,几声急促而短暂的弓弦声响起。
与此同时,被追杀的几人中的一骑突然惨叫一声,骤然坠落下马,背后插着数根羽箭。
在前方疾行逃命的数人听闻同伴的惨叫,来不及悲伤,更加用力地挥动着马鞭,从第一凤三人眼前呼啸而过。
似乎是强盗首领模样的一骑突然抬起手臂,朝刚刚中箭死亡之人的方向挥了挥手,两骑顿时从队伍之中折道冲出,减速跑向惨死箭下的倒霉鬼。
其余数十骑方向不变,径直追向逃跑的数人。
顿时,一阵尘土飞扬,第一凤伸出袖袍掩着口鼻,心底不断咒骂着这些家伙抓不到逃跑的几人,然后完不成任务,回去后被狠狠修理一顿,最好能在床上躺几个月……
停下探查尸体的两人在尸体身上摸索了一阵,但显然一无所获,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只是翻出一些碎银子。
两人一脸失望之色,心底有些羡慕刚才追过去的弟兄,这快要到手的功劳,就这么与他们失之交臂了。
两人很是惋惜愤恨,然后又狠狠地剜了一眼脚底下的尸体,埋怨着这个没有携带带任务目标的小喽罗。
恨不得将他给杀活过来,然后再一刀一刀杀死,方解心中之气。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第一凤,身子情不自禁的颤了一下。
止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直娘贼滴,太可怕了,连死人都不放过,摸完上面摸下面,摸完下面又翻了个身再乱摸一通,但看他们的表情,很显然是仍旧没摸过瘾啊,那根本就是想着他能重新活过来,好让他们再摸一遍过足瘾的样子嘛。”第一凤一脸恶寒,倒吸一口凉气。
“他娘滴,到手的功劳就这么飞了。”
其中一位身材矮小瘦弱的中年男子,一脸气愤地朝着同伴抱怨。
“可不是么,真他娘滴亏大了,这次真是白跑了一趟。”
另一位一位体格壮硕的汉子谩骂了一声。
“难道就这么算了,眼睁睁地看着王老六他们在咱们面前炫耀?”
身材矮小的瘦子显然不甘心,冷眉怒目,脸上的刀疤显得极其狰狞恐怖。
“那咋整,谁让咱们运气不好,碰上个穷鬼……”
壮硕男子显然也不甘心,语气很是无奈。
“不行,我想起王老六的那张脸就来气……真该死啊……”
矮小男子抽出佩刀,朝虚空狠狠劈砍了一下,怨气冲天,看得第一凤心底更加恶寒了。
“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唉,算了,就当王老六他们不存在吧。”壮硕男子呼出一口气,朝同伴轻声劝慰道。
矮小男子单手提刀,刀上血迹斑斑,配合他那脸上的狰狞刀疤,委实有些恐怖。
第一凤估计他要是在城里转一圈,保准立马会被巡城甲士给逮到小黑屋里拾掇一番。
矮小男子满脸煞气,突然瞥见旁边的少年正盯着他瞅个不停,而且表情颇为怪异。
又瞥了瞥其余的两人,少女的表情很平静,似乎被眼前的场面给吓傻了,老头的表情倒是不平静,但为毛却是一脸羞愤的神情?
难道不该像那个女孩一样,恐惧得不行,然后呆呆傻傻的站在那不敢动,害怕自己手中的大刀将她给随手结果掉?
瞅到一老两小迥异的神情,矮小瘦弱的刀疤脸心中更加恼怒。
“自己没腾出空来拾掇你们,你们不想着赶紧跑路,竟敢就呆在旁边看戏,真当老子手中的大刀是吃素的不成?”
他正愁心底气愤难平,本不想出手料理这些路边的平头百姓,因为实在是太丢份了,怕传出去惹人笑话。
要知道自己可是入了八品的高手,要是让别人知道,自己出手屠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肯定会被人给鄙视到死的。
至于说三人不是普通人,而且还是因为自己武功境界太低,觉察不出他们体内真气流转的超级高手,这话他是万万不信的。
真是笑死了,你瞅瞅他们马车前面的那匹马,都老成那样了,用瘦弱不堪来形容都嫌侮辱了这个词,就这还都舍不得丢弃,啧啧,你见过驾着这样的马匹行走江湖的超级高手么?
“但是我无视你们是一回事,可你们竟然也无视我这个有可能随时杀掉你们的高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矮小瘦弱的男子嘴角不住地抽搐着,心中咆哮个不停:自己竟然被无视了,还他么是两个不会一点武功的贱民!
在感受到那种被无视的眼神愈演愈烈后,刀疤脸男子终于忍不住了,提着刀缓缓迈步向前,眼睛通红,冰冷而凶残。
直至走到第一凤跟前,止住身形,怒视着第一凤。
第一凤甚至能看清他眼睛中的血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