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门口等着他,等了十分钟,她以为他不来了,第一次就爽约怎么行?她着急地等待,内心深处她还是相信他会来的,不然她就不会仍守候在门口。楼梯变得静悄悄,每当有脚步声,她都忍不住望一眼,可惜看到的都是失望。
他气喘吁吁地跑上来,虽说心里难受,但表面却是另外一副模样,他不想他的坏情绪影响别人。他满心欢喜地对着她笑,也只有如此,他的心才能好受些,不知怎的,和她在一起总感到轻松愉快,不好的心情立马消失不见。但是这回不一样了,这次的痛太刻骨铭心了,难以释怀,所以他假装一副和她在一起很开心的模样欺骗她,同时也欺骗着自己,让自己死心。
他终于来了,她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她暗喜,高兴得快要跳起来,可是她不能,她要保持淑女,矜持的她舒口气,压抑自己的兴奋。
她看着他手中拿着三杯优乐美,半是心疼半是嗔怪道,“怎么现在才来。”
她给他纸巾,原本是想帮他抹汗水的,一想到刚才等他这么久,耐心都耗尽,她就不干了。不行,不能对他这么好,要好好惩罚他才是。
“给。”他把她捧在手心,这句广告词衬托出他对她浓浓的爱意。
“还有一杯呢?”
“给倩的,你帮我给她,我怕我给她你们班的同学误会。”
“哦!”她低沉地说?不知为何竟然吃起倩的醋来。这到底算怎么回事,他究竟是把她当做了什么,妹妹吗?可他们感情已远远超过兄妹的情感。她到底是自私的,容不得他对除了她以外的异性好,包括他的妹妹,即使他的妹妹是她的好友。她究竟得到的爱太少了,所以想要占有他全部的爱,不允许他给别人,并且不断地索要;她究竟是爱的太多,害怕他付出的太少,不能获得同等回报。
“那你给我就不怕我们班的同学误会。”话刚说出,她心里也不由得噗嗤地笑了,误会,误会什么呢?这还算是误会吗?已经确定了的事实。
“那就让别人误会好了,别人怎么想由不得我们,我们做好自己便是。”他想起刚才林盈的话,至今仍受其影响,若有所思地说。
她很是得意地吸了一口奶茶,甜蜜的味道收获了她的味蕾,却不知谦这话另有它意,并非她所料想般美好。
他们走到操场去散步,操场外,夜色覆盖了一切华丽的颜色,城市广场的霓虹灯高高挂起,那里繁华美丽,却丝毫与这里无关。暗淡的灯光,稀疏的脚步声,花草未被打扰,安静地躺着。以地为床,以天为被,校道旁一行并排着的花圃,花儿迎着阳光展开鲜艳的花朵,夜幕降临,露水的娇柔轻轻地点着叶子。操场里弥漫着夜来香的香味,白日没有半点香味的黄色花,夜里突然散发出迷人的芳香,人就像牛一样被它牵着鼻子走。红色的杜鹃花爬着围墙,枝蔓粗壮缠绕着围墙。围墙下是烂树叶和花朵,在阴暗的角落里静静地躺着。在雨水的浸泡中,它浸出红红的汁,水受到感染似的,流出了血红的眼泪。
花败了,随风凋谢;花开了,香味随风飘远;花的命运仿佛是等待四季的轮替,再多的生离死别,也只是泪语无言。
情侣们常在操场散步,人少安静,特别适合情侣们贴在耳朵里低声细语。学校警告吓不倒恋爱大过天的情侣,门卫偶尔巡查操场,不时能在灯光暗弱处看见一对模糊的影子,依偎着,拥抱着。
他们牵着手,步行在夜色笼罩下的校园,这次是确立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和许多情侣一样,他们说着悄悄话。
妍首先说话,她说她考试作了弊,作弊的作文被班里的同学给认出来了,她害怕老师现场就把她揪出来,让她难堪,她害怕因此失去老师的信任。
她抓紧他的手,不敢松开。她内心深处是恐惧的,已经释放出来,恐惧像幽灵般围绕并恐吓着她,更像的顶在头上的一团乌云,稍有不慎,狂风暴雨便降落到身上。她害怕被人抛弃,渴望被保护。她在意别人的看法,完全不能认同别人对她提出质疑,更不用说否定了。
他此时犹豫了,出于保护欲,紧紧握住她的手,证明他会保护她,不会使她受到伤害,他好似在宣布:“伤害她可以,不过首先得过我这关。”
他不该对她冷漠,不该把自己的无能归咎于她,以其得到欣慰。写诗时突然被妍的电话打断思路,他马上来了脾气,认为写不出诗是妍造成的,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借口原谅自己。
现在他可怜、同情眼前的女孩,放下满身盔甲,放下所有防备,和她进行心与心的交流。她是那样的故作坚强,不让人靠近,不让人去触碰她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心,她真是辛苦,所有的痛苦都往心里藏。这怎么行呢?心是藏爱的人,痛苦藏进来,还放得下这么多爱的人吗?还放得下他吗?
谦听她诉完苦之后,心有一丝不忍,眼前这个值得怜惜的女孩,换做谁,谁都不愿伤害她,谁都愿意保护她吧!可保护是出于同情还是爱呢?以前他不曾想过爱和同情的区别,因为他认为目的是相同的,不必在乎初衷。现在他不敢这样想了,她这个缺少爱的人从来都不渴望同情,她只会假装坚强,拒绝同情的靠近。她以为她的欢声笑语可以驱赶缺乏爱的空虚,以为乖巧听话能赢得父母的疼爱,以为笑靥如花能赢得同学的青睐,以为讨好般的辛苦能获得回报,她很多的以为都只是她的以为。
别认为笑容满面的人就是乐观主义者,那可能是她为了迎合别人而露出的讨好;当你身上有个不想看见你烦恼而逗你笑的女孩,别毫不怀疑地认为她是乐天派,有可能是你对她影响很深,你烦恼她更烦恼。
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她的疼惜是同情多过爱,他想不到满面春风的她背后有说不完的辛酸。当她倾诉衷肠,把他当做秘密的树洞,一吐心中的不快时。他明白他成为了她生命中重要的人了,因此,他保护欲膨胀,想要当保护伞,背负起了保护她不受伤害的责任。这是出于同情,并非爱。
他想牵着妍的手,既是鼓励又是提醒,仿佛在说别怕,我陪着你,家人没给你的爱我来给。可是手刚一碰,妍的手就下意识地缩了回去,仿佛触了电般,手变得麻麻的。
风飕飕地刮下树叶,淅沥沥地响,妍走了没几步便忍不住寒冷,颤抖了起来,她单薄的衣服禁不住风的吹拂,打了个冷颤。
“好冷呀!想回宿舍了。”她说。
他一把抱住她,温柔地说:“还冷吗?”
她直直的愣住了,完全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她既惊喜又慌乱,无法理清自己的头绪,茫茫地陷入了他的包围,她心甘情愿地接受这爱的包围。
她带着哭腔,撒娇般地推开说:“还冷。”
其实她的意思是他抱得不够紧,还有风钻进来,抱紧一点就不冷了。
“对不起,是我欺负你了!我不该,太冲动了。”谦退了回去,误会了她的话,她是拒绝了。看着她委屈得想要哭的样子,觉得是自己伤害了她。
她打他一巴掌,他不解地问,“我已经说了对不起了,你还打我。”
她一脸委屈地说:“我叫你不抱我了吗?抱紧我。”
“是你推开我的,我……”他看见她无辜的眼神,心生同情。
近乎命令的口气,让他无从违抗。由于自己有错在先,他也不好拒绝。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对于这女孩是如此之重要,出于愧疚和怜惜,他更喜欢她了,认为自己必须尽力去保护对方,否则有愧于她的深情。
“抱紧我。”她再次强调。不等他行动,她抢先抱住了他,死死地搂着他的腰。第一次拥抱还不习惯,看来没有想象般美好,也不感到过瘾。
他深深地注视着她,两人的脸越靠越近,她心里欢喜,眼睛发笑。
“小妍,还记得我们玩石头剪刀布吗?”他问。
“嗯,当然记得。你赢了我三回咧!”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想起这个问题,玩剪刀石头布没有什么大不了,从小玩到大,几乎玩腻了,但由于是和他一起玩,她铭记于心。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惩罚你吗?”
“嗯,知道,因为你当时没想好,怎么?现在想好怎么惩罚我了。”
“其实当时我骗了你,我早就想好了,只是不敢说出口。”
“既然不敢说出口,那你就别说了,反正我不想被惩罚。”她依偎在他的胸前。
“你真的不想听吗?”他一把推开她,强有力的。他的话另有深意,惹人忍不住打听。
“那你说吧!我听着!”她假装掏耳朵,作洗耳恭听状。
“其实现在你正接受了我的惩罚了。”他双目深情地凝望着,四目相对,迸发出火花。
“那惩罚是什么,我怎么感觉不到呢?”她疑惑地问,她什么时候接受他的惩罚了。
“这三个惩罚分别是我要牵你的手,我要你给我一个拥抱,我要你给我一个……”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感觉不到,原来这惩罚竟有别样的新意。她意会到了,即使他不说她也明白,她主动拉着谦的手,闭上眼睛说:“不准你亲我的脸。”
她接受了惩罚,因为这不是惩罚,这是心甘情愿。
谦二话不说,直接亲她的脸,像个不听话的孩子,果断地违反了她制定的规则。不知道妍是不是口是心非,如果是的话,那还遂了她的意愿。
他的嘴唇慢慢地靠近,她紧张得瑟瑟发抖,心跳得异常快速,似乎要跳出来一样。当他刚刚碰到她的脸,她就主动地发起攻击,嘟起嘴,吻他。随后她睁开眼睛,满脸潮红,羞涩的脸转到一边。
他用手拨回她的脸,看见她噘着嘴,迫不及待地迎接这一刻,他不免笑了。闭上眼睛,他的唇轻轻地碰上了她的唇,是那么的软弱,像吃棉花糖似的,吃了还想再吃,那滋味永生难忘。他感受到她的呼吸,不太顺畅,可能是暂时不习惯只用鼻子呼吸。她也感受到了,她感觉既好玩又好笑,原来接吻是这么有趣的事,就像小时候吃着一块软糖,甜甜的。
他们像小孩子一样谈恋爱,认为这只是一个游戏,游戏要认真,不认真就得不到快乐。他们最大的满足是在游戏中取得快乐,估计小孩子是不会联想到以后的,只会享受着此刻的快乐。
他们接吻了,像平常看电视也会看到如此的场景,由于他们却并未从电视中获得什么经验,所以接吻时总会发生一点状况,尴尬。他们慌乱的心跳声与周围寂静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他们一面享受着亲吻对方带来的幸福感,一面又在担忧着怕被别人看见。
吻了一会儿,她的唇往后退了,分别了他的唇,虽有舍不得,但已知足了。
他们仍然享受在这浪漫的氛围中,看着夜色笼罩的天空,悠晃晃的云盖住了迷人的月色,留下了俏丽的倩影。
她的眼里多了柔情,她的脸上增添了羞涩,自是心花怒放,美不胜收。
所谓的惩罚结束了,他心里并不怎么开心,即便达成了他的心愿。他内心里有隐隐的不安,刚才亲吻时就已出现。
“谦,我们玩个游戏吧!”妍深情地凝望着他,赶走了亲吻以后低沉郁闷的气氛。
“好呀!什么游戏。”
一个有趣的游戏,一个可能证明他喜欢她的游戏,她希望最后那个问题能听到他答她的名字。
“快问快答,你要不假思索,马上答出来。”
“那就试试吧!”
“这是?”她指着自己的眼睛。
“眼睛。”
“这是?”她指着自己的鼻子。
“鼻子。”
“这是?”她指着自己的耳朵。
“耳朵。”
最后,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来了,前面所有的问题都只是铺垫,那些只是试探。
“你喜欢谁?”等他回答上一个问题完毕,她抓紧问,没给对方思考的时间。
“林盈。”他不加思索,发自内心的回答。潜意识就是这样,说出的话完全不经过你的大脑,那答案一下子冒出来了,不管事后觉得突不突兀,那就是答案。
她满心欢喜地等着他的回答,笑容洋溢在她的脸上。她以为他会答出她的名字,她以为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超过林盈,不然他是不会和她在一起的。可结果是令人失望的,不堪的,她以为的终究是她的以为。
她惊讶不已,难以接受,脸色顿时难看,整片乌云盖在了她的脸上,将要狂风暴雨。
“这只是个游戏,不必放在心上。其实,这个不准的。”她压抑情绪,尽量不外露,努力地劝服自己,游戏权当玩笑,别当真。
他一声不吭,久久地沉默着,没有点头,没有附和。
“太晚了,我们回宿舍吧!”她说。
“嗯!”
最后,她特别害怕地问道,“你最喜欢的是谁?”
她本不想说,但一想到知道不利于自己的后果比不知道还担心害怕时,她就顾不了这么多了,即使知道后她会失去他,永久的失去。她不想当她付出所有时才发现,他所有的爱给不了她。
“你又何必问?”他不耐烦的说。
“快说?”她一反常态,怒目圆睁,眼睛里尽是愤怒。
“林盈。”他神情凝重地说。
她无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眼前的一幕已渐渐模糊。他怎能这样,她摇着头,仍不肯相信这是真的,连睁大的眼睛也试图为他辩解。她试图欺骗自己这不是真的,是幻象,是魔鬼制造的幻象来迷惑自己。
她真想过去扇他一巴掌,可她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不忍心伤害他,即使他伤得她遍体鳞伤。
他们算是怎么回事?他心里要是一直牵挂着林盈,何必和她在一起呢?她一直问自己,难道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她失望极了,冷冷地苦笑,不停重复地说:“你没有骗我。”
她悻悻地离开了,他追不追来已不是她关心的事了,她只想着如何把伤害降到最低。
她一路逃跑,眼泪洒满在路上。她渴望得到保护,害怕受到伤害,没有人抱着她时,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她感到随风袭来的寒冷,穿透她薄薄的校服,浑身发抖。寂寞,孤独被放大镜无限放大。她独自面对可以吞噬所有的黑夜,忍受着寂寞,孤独,当她自以为能承受时,他却突然出现了,让她习惯了不寂寞,不孤独,当她开始依靠他,少了他的陪伴会寂寞孤独时,他却消失了,留给她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她的每一个瞳孔都诉说着她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孤儿,没有人在乎、关心、爱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