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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巫女的宿命

“母亲,这不是真的,对吗?”

“泽儿……”兰夫人神情担忧的望着自己孩子,只是她现在实在是太虚弱,连反驳裘峰的力气也没有,况且,裘峰说的都是事实。

兰夫人低下头,默认了这个真相。忽然间,秦泽感到自己的四肢冰凉和麻木,心底传来了从未有过的钻心之痛。

并非他贪生怕死,而是被最信任最亲近的人利用和欺骗,一直以来,那些爱自己的话竟然都是假的,自己只是母亲利用的工具,一个装着神玉的容器,等几年以后自己死了,母亲说不定还会去寻找其他的容器。

从小到大,秦泽都没有其他可以熟悉的人,所以他是那么爱他的母亲,那么的信任她。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

为什么……

秦泽觉得自己有些迷茫,他绝望的退了两步,膝盖一软,整个人无力的跌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裘峰仰天大笑,面具下面一双眼睛异常狰狞,“可怜的孩子啊,你现在肯定非常的绝望,被最信任的人深深背叛,这种痛,一定是深入骨髓般的难受。”

兰夫人着急的呼唤秦泽:“秦泽,别听他胡说。泽儿!泽儿?”

兰夫人不断呼唤的他的儿子,可是这时候的秦泽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他双目通红,眼中空洞无神。兰夫人看见那眼神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那是何等绝望而又孤独的眼神啊,那些本该由大人承受的东西,却硬生生的压在了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少年身上。

“泽儿,你听我说。”

兰夫人想要靠近,可是秦泽却缩着手不断的往后退,他喘着气,浑身上下瑟瑟发抖。

秦泽面色苍白的已经毫无血色,他轻轻地,对着自己的母亲说道:“你走开。”

口口声声说什么家人和孩子,口口声声说什么爱我?这些话,都是假的。是她亲手抛弃了弟弟,也是她,不惜牺牲我的生命,让我成为这神玉的容器。

神玉,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如此多的觊觎它,为什么在母亲的眼里,她的亲骨肉竟然还比不上这么一块石头!

好痛苦,好像身边一切东西都变成假的了,每日颠沛流离艰难活着,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叮当叮当。

裘峰不徐不缓的从袖中扯出那条黑色的锁链,锁链顶端挂着一个尖锥,在夜下闪烁着寒光,令人心悸。

“六王子殿下,既然现在已经知道神玉就藏在你的身体里面,那我就必须把神玉从你的肚子里面挖出来!”

一阵哗啦啦脆响,裘峰长袖一挥,黑色的锁链从手中抛了出去,如闪电一般朝着秦泽疾射而出。

“泽儿快逃!”

眼看锁链接近,秦泽却是双眼空洞,如木偶一般呆立着,丝毫没有要躲闪的样子。

“住手!”兰夫人惊恐的发出呼喊。

…………

…………

…………

空旷而又安静的小院子,四周被很多茂密的树木所包围着。夜已经深了,月亮半边已经被乌云所遮挡,而在院子中央,一个小女孩正站在一块木桩面前,击打着木桩,一下又一下的练习着拳法。

这是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院子中那个倔强的小女孩,一直是兰夫人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回忆,年幼时候,兰夫人还是有仍氏族的嫡系传人,也是同龄人中唯一一位被选中成为守护神玉的巫女。

“小姐,族里人都已经睡了,你怎么还在这么拼命呀。”

小女孩转过头擦了擦汗水,看见过来的侍女,咧嘴笑道:“云姐姐,你先去休息吧,我还要继续修炼。”

“可是……”女子眼里充满担忧,忽然发现女孩的手,还有那个木桩上面,全是淋淋鲜血,惊声道,“小姐,你受伤了!”

小女孩慌忙把手藏在身后,轻声道:“云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既然长老们选中我成为神玉的守护者,那么明天的试炼我一定要通过,父亲大人说了,我可是寄托了全族上下的希望,所有人都看着我。”

小女孩明明已经非常疲惫了,可她眼睛明亮,闪烁倔强与坚持。

侍女摇头低声叹了叹:“小姐还这么小,族长大人不应该把这么沉重的东西压在小姐身上,太残酷了……”

再次看了眼那木桩上面的血痕,侍女眼中黯然,垂着头离开。

第二天,有仍氏族的广场中,举办了一场关于族长后代的试炼,所有族人都来观看,因为这一场试炼,意义重大,将直接展现族中下一代的天资如何,族中未来如何。

试炼从早上进行到了日落黄昏,然而小女孩遍体鳞伤趴在地上,目光沮丧,她失败了,尽管那么努力,可她最终没能通过试炼。

全族上下的人都盯着小女孩,试炼的失败,让他们对部落的未来感到担忧,许多人发出叹息。

部族的族长气势汹汹的站在自己女儿面前,居高临下的怒吼道:“你太让我失望,你明明是要肩负着我族未来使命,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的根骨竟如铜锈一般破烂,我有仍氏族,竟然出了你这么一个百年难遇的废材!”

夜深了,人们都已经离开了这个广场,只剩下小女孩一个人蹲坐在地上低声哭泣。

或许每个人,都渴望得到一份认可,一份爱,哪怕这世上只有一人懂你,都如那寒冬里面一束阳光,使你看到了希望。

只是兰夫人明白,她的童年始终是缺少了爱,所以,总是渴望竭尽自己的所能,让爱能够在下一代中,得到一个真正的传递。所以一直以来兰夫人都渴望对自己的孩子给予更多一点,只是有的时候,现实总会让人无可奈何,束手无策,有的时候你很努力的想要做好一件事情,但不知为何,最后还是搞砸了。

作为一名母亲,兰夫人真的爱她的孩子,胜过了她的所有。只是当年在神玉和孩子之间做出抉择的时候,兰夫人却是选择了牺牲孩子。因为十三年的那天晚上,这枚神玉是用整个部落近万人的生命争取过来的,包括兰夫人的父亲还有族中的长老,那天晚上的绝望是常人难以承受,守护神玉是她的宿命,兰夫人没有别的选择可以做了。

可是不管怎样,这一切,孩子都是无辜的。他没有做错什么,他是那么的美好,但却硬生生的,在他还没有明白这个世界的时候,生命已经被强制剥夺,况且剥夺的人,是他最亲近之人。

他一定很失望吧,对她的生母,他的内心一定很痛苦。

…………

…………

…………

黑色的锁链如闪电一般朝着秦泽疾射而来,秦泽闭上双眼,他已经麻木了,悲伤仿佛已经淹没了他对生存的渴望。

突然一阵血肉撕裂的轻响,鲜血溅满四周岩石上。

秦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是身上却并没有任何疼痛,反而有小水珠滴在了自己的脸上,有些沁凉。秦泽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却是看见了自己的母亲站在自己面前,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淹没了她的眼眶。

“秦泽,你现在一定很害怕……对不起,如果我可以对你多细心一点,如果……如果我不那么自私,而是一心一意的对你好,或许,或许你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难受和害怕了……”

黑色的锁链穿过了兰夫人的胸口,殷红的鲜血侵染在了那一身长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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