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起纸条,心里说不上来是喜是悲。上海滩的交际花,也是如此的表明风光,背后惹人唾骂。情绪一直沉浸在方才洗手间的一幕,自我折磨着无法自拔。几杯酒下肚,仍是穿肠的苦楚无法言诉。不觉得,整个人晕乎乎的,像是站在云端,轻飘飘的。困意又卷了上来,我便一头趴在吧台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感觉有个人一直在晃我的胳膊,胃里一阵汹涌澎湃。他快要把我摇吐了,我反手抗拒了一下,很是不满:“别摇了,要吐了。”
“姐,起来了,下班了。”沈轩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喝了没几杯就不省人事了。这舞厅下班了,她自己不安全,便想着唤她起来,却无奈如何也叫不醒她。
我隐约听到几句话,却又是模模糊糊不真切,只觉得像是坐在船上摇摇晃晃眩晕的感觉,胃越来越不适,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脱口而出。我猛地惊醒,俯着身子向着眼前的地板吐去。
“哗”的一声,把身旁的沈轩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地板上的污物。
我吐完了,便觉得舒服些,背靠着吧台,仰头又睡了过去。
沈轩一脸木然的看着这一切,无奈地叹叹气,只好先打扫一番,再想办法将这个醉了的女人送回公寓。
夜已经过了大半,舞厅里的人都已经散去了。
我睡的迷迷糊糊,感到脖子很酸疼,一个调整,没预料的低了下去。我从睡中惊醒了,有些头痛,我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环视了一下四周,人都已经走光了。我拿起吧台上的包,刚站起身来腿脚有些不稳,走了两步后,渐渐找到了平衡。
门外的风凉飕飕的吹过,吹醒了我那三分的醉意。门外的黄包车三三两两的,走了许多,停在那儿的不过几辆。
“小姐,要坐黄包车吗?”我一出门,车夫便敏感的站起身来,远远的冲我喊着。
我想要吹吹冷风,又想要快点回家。纠结之后再纠结,最终决定走一段路再拦辆车回家。
我冲他们摆了摆手,转身要离开。本就有几分醉意,却不成想眼下有个石阶,便华丽的踩空了,跌坐在地上。屁股跌的厉害,疼的我眼泪在眶里打转,就差没有滴落。我一心放在疼痛上,没有注意到几个车夫欲上前来。突然身后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有些野蛮,力度有些大,我一阵气恼。我瞪着眼睛回头一看,来人竟是任琛耀。一身黑色西装裹身的他,周身散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气质。周围的车夫见此景,讪讪的向后退去。他一脸冷漠的看着我,并没有说话,手腕处却用力将我拉起。我皱着眉头,厌恶他的粗鲁。不知怎得,见了他气便不打一出来。向来温顺的我,如今倒是长了脾气。其中缘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
“这样也能摔倒,没事的时候去趟南京路。”他一脸不耐的说。
“去那里干嘛?”我有点听不明白,明明是讽刺我,怎么又让我去趟南京路了呢?
“配副眼睛去。”他一本正经的说着,一脸欠揍的表情。
“谢谢。”我瞪着眼睛看着他,加重语气道,然后转身走去。心里气愤的连呼吸都加重了几份,这个没品的男人,我在心里诅咒了他上百会。
他并没有追上来,我倒是生了一肚子的气,却没地方发泄。这个时候酒也醒了,情绪加倍的上来了。我像是个小孩子一样,一脸的委屈难过。我踩着高跟鞋,在大街上蹬蹬的走着,恨不得一脚踩出一个脚印来。跳了一天的舞,脚腕酸疼不已,出门还摔了一跤,我想没有比我还不幸的吧。就在这时候,脚下踩了个硬物,我差点没摔倒。我俯身细看,是块小石子。
“啊”我不顾形象的大叫一声,真是事事不顺啊。我索性蹬了脚上的高跟鞋,将它们拎在手里,裸着脚丫气愤的向前走着。地面冰凉,寒气突突的从下而上的升着。我满身怒火,全然感受不到寒冷。我脚步极快,恨不得插上翅膀飞离这个让我厌恶的地方。一束白光从身后照了过来,我皱着眉头回头看去,一辆汽车跟在我的身后。黑色的轿车开到我身旁,便停下了。司机从车上下来,走到我面前。
我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带着点警戒。
司机先生礼貌的笑了笑,说:“是二爷让小姐上车。”
“任琛耀?”我皱着眉头,话一说出口才想起称呼不对,便瞬间改口,“二爷?”
“他要求小姐务必上车,由我护送小姐回去。”司机先生诚恳的说着。
我却迟迟不做应答,心里拗上劲来,执意不想上他的车。
“你告诉他对于他这种打了一巴掌赏个甜枣吃的行为,我是一点也不会感激的。”我强硬的说着。
司机先生又是一笑,语气依旧,“这个还是小姐自己告诉二爷吧,请小姐上车。”
我一再拒绝,司机却一再不肯让我独自离开。到了最后,我还是上了他的车。
这是第一次坐他的车,如同寻常的一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想起他今晚在百乐门拉了我一把,心里疑惑他怎么会这么晚出现在百乐门,便开口向司机先生询问了几句。
“那个。。”想开口,却发现并不知道该叫他什么,一时间就憋出了这两个字。
“小姐叫我陈叔就好了,我给二爷开了三年多的车,还是头一次见他让个姑娘做他的车。”陈叔笑呵呵的说着。
我一脸木然,他的女人不是很多吗?
“小姐,刚才想问什么?”陈叔打断了我的思绪,问道。
“二爷他这么晚怎么会来这里?”我问道。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这种事情不是我能过问的。”陈叔笑笑说,一脸的朴实,“倒是我第一次知道二爷也会怜香惜玉。”
我听的实在是云里雾里的,皱着眉头问:“这个怎么讲?”
“二爷把车让给了小姐,让我送小姐回去,自己坐黄包车。”陈叔通过后视镜看着我说。
我实在是难以相信,他口中的二爷是我认识的任琛耀吗?
“或许他是良心不安。”我轻声反驳道,想起他对我做的恶劣的事情,这点小事还是无法补偿一丝一毫的。
许是声音太小,陈叔没听清,他也没有细问,又自顾的说了下去,“别看二爷嘴上不说,其实二爷是担心你一个女孩走夜路不安全。”
“是吗?”我象征性的说了一句,心里想着还是不要正面反驳的好,毕竟他是他的主子,我有些庆幸刚才的一句他没有听清。
“一定是的,我老陈这点啊是不会看错的。”陈叔语气略带自信的道。
我若有所思的将头靠在车窗上,想着陈叔说的话,想必他这一次将会猜错了。不知不觉的,竟又睡了过去。许是陈叔看到我睡着了,便没有再同我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