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打在一间几平米的小厨房里,厨具被蹭得发着银光,这间厨房像一个弥漫白雾的森林般让人捉摸不透,所有的东西都高高挂在泛黄的墙壁上,倒不是因为年久而泛出黄色,反而像是故意选择的焦黄颜色的墙布。
地上除了摆放着几张光秃秃的焦黄长桌外,空空如也。
安小丘的手上拿着一把磨得锃亮的刀,刀下还有半个未切完的西红柿,流出鲜红的液体,分不清是番茄汁还是血。
“小丘,啊呀,我不是叫你不要进厨房吗,流血啦,老安,快快快,药箱!”
突然从厨房外传来一声清脆惊呼的女声,响彻厨房,生出阵阵回声,随即一个中年大叔匆忙拿出药箱里的酒精以及纱布,女人在一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责怪大叔不该让安小丘进厨房。
而安小丘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两个人拽着自己出了厨房,恍恍惚惚,咋咋惊惊地不停给她包扎伤口,看着这些就像看着一场没有剧情的小丑表演。
任凭血液覆盖手指,那样的鲜红,她从来不会觉得疼痛。
眼眶闪着晶莹。
其实,她比谁都想要尝尝痛的滋味啊。
可是,痛,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滋味呢。
安小丘在很小的时候就被诊断为先天性无痛无汗症,生来就感受不到疼痛,也不能流汗。说起来要不是她三岁那年放风筝的时候滑倒在地,却没有一滴眼泪也没有哭闹,父母怎么也不会被发现她患上了这样一种全世界仅存四十几例的,痛苦的,绝症。
安小丘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还在拼命往外流的血,像极了寒冬里凛冽寒风中无情盛开的梅花,一簇接着一簇,好像没有尽头。
“好啦,这点伤不要紧,你们不要总是这么紧张!反正我感觉不到痛,又不会死!”
她别过头,说到死字的时候,喉咙很明显的生涩了一下,她不是那种对父母不尊敬的人,却不喜欢他们把她当做玻璃一样保护起来的感觉。
那说明,她的生命真的很脆弱吗?
不能流汗,所以不能累。感受不到疼痛,所以一不小心会失血过多而死。
那个女人停下慌张包扎的动作,神情中流露出心疼,责怪,无奈。她的声音再一次提高了几个分贝,朝着安小丘又是一阵狂吼,那嘶吼的杀伤力绝对可以与沙漠深处龙卷风的威力相比,还略胜一筹。
“说什么鬼话!安小丘,你妈就是这样教你的吗!我不是说过,不管怎样。。。。。。不要自暴自弃,不要。。。。妈妈不会放弃你的,爸爸也会在你身边的啊。”
那女人打开的喉咙没说几句话就像被狠狠氧化了一番,变得柔软脆弱,最后的“妈妈不会放弃你”干脆带着不要命的哭腔,她一把将安小丘拥入怀中,哭声顿时陷入二战时期原子弹轰炸大陆时的凌乱凄苦之中。
安小丘始终微微苦笑着,若是真会放弃,不是早就放弃了吗,何必要这么辛苦地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