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柏村。
两个女街坊来看装修,一边看一边夸赞,然后一个女人问:"再有几天能成。"我说:"两三天吧。"
另一个女人对女主人说:"你这是包工不包料。就整这两间,只干六、七天就四千多工钱呀。"女主人说:"头里吊装也算在里边的,那也干了几天的。白天热,晚上凉快,这两个晚上还干一晌儿的。"
先说话的女人问:"吉成有是老板,吉成有又把包给你两个了?"我说:"我们是钟点工,按工时算钱。"这女人便道:"按天儿算,夜里就不用干了么。"我笑说:"晚上不想干的话,可以不干。"这女人又问:"管饭和不管饭一样么?"我说:"就看和老板怎么商定的。"她又说:"要是不带管饭,你们在哪儿吃呢。"另一个女人马上答话:"不管饭就加钱的,哪儿不能吃呢。"
女主人笑道:"我这里管饭呢,人家还两顿不见吃一顿的,也许我做的饭菜不可口吧。"
我说:"不是不可口。"
爱问话的女人问:"那是为什么?"
我说:"为了……随便儿。"这女人又说:"多做了饭了,你们又去别处吃了,浪费么。"
女主人笑道:"没有的事。我做饭前总要问一下想吃什么,他们想在外面吃就让我不按他们的了。"
"哎哟,天哪天哪,桌上这酒瓶是画儿呀,我以为放着一个真的酒瓶呢。"爱说话的女人又嚷嚷,另一个女人也惊讶:"这是……怎么照的,照得这么真。这画儿能在哪里摆呢。"
王可指我:"他画的,军军(这家的儿子)让他画的,在商店里摆。" 爱嚷嚷的女人说了一句,把人逗乐了,她说:"真日能,能死了。"
王可:"我看你有一点炫耀狂。"我说:"一点能叫'狂'?何止一点。动机和动力如出一辙的,'爱炫耀'也是动力来源之一。"
王可:"什么话?什么意思。"
我:"你也学过美术,写实容易写意难,写虚更是不敢玩。我这基本功就只能搞搞怪卖弄卖弄。"
王可:"我,学什么都好象是浪费了时间呢。"
我说:"不是浪费,是不受牵绊。'才艺压身',会的多了牵牵挂挂的,不虚哩。"
没想到这家人和安顺带亲戚,丫丫来了和这家的女儿结伴出行。我透过窗户打量,还怕认错了人。王可:"那个美女是你村的吧,不到外面打个招呼?"
我说:"他乡遇故知了。人家是美女大学生。"突然就失笑了。王可问:"有什么好笑?"
我说:"我对于干哪一行有信心呢?你猪一猜。不猜。纹身,成本低造价高。把画儿刻在别人的身体上,就不愁展览不出去了。"
王可:"我的直觉让我告诉你:不要发疯。"
我说:"其实我只想在人体上绘一绘,若让我在别人的皮肤上留下永久印记,我还真的有着迈不过的心坎儿哩。"
王可:"我倒是想,有了美术基础去干美容美发比较适宜,能当个整容医生也会不一般。如果是我学会了什么,我只愿凭着能挣一点小钱儿,每天都能挣点小钱儿就好。知识特么象彩票一样,有人搞文学写了一辈子到头来只有自己一个读者,穷得一塌胡涂,真不如去给自行车补胎呢,哪天都能见上几块儿钱。现在还看小说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些准备去写小说的人。刘英一夸我作文写的好,我心里就想踹刘英一脚,想害死我么。"我听着不由得嘻哈发笑。
我说过,我的第二曾祖父从小过继在这东柏树。我的第二曾祖母来探班,来时也有女人同伴。二老奶奶的女伴一见我和王可,脱口就说:"啊哟啊哟,这两个娃儿俊得要死,都是人见人爱的,难怪锁儿妈念叨呢。"谁是锁儿妈,受我一拜哦。
二老奶奶每年都在属市呆几阵子,她熟悉王可,向女伴介绍说:"这两个都唤'可可',这个王可可就是贾秀兰娃,这个李可可就是我家的么。"女伴儿问:"不知道贾秀兰姊妹几个。"没人回答,王可说:"贾秀兰,一个哥哥两个姐姐,她最小。"女伴就说:"你外婆还好吧。"王可说:"我外公外婆都建在,我婆76了。"二老奶奶说:"76,比我还大两岁。"王可说:"姥姥,你才74呀。"二老奶奶说:"咋的,我看着象80多呀。"王可说:"您看着象40多,我以为你80了呢,你的重孙子都念书了呢。"
二老奶奶说:"我结婚早么,我家老头子比我大三岁,我17岁就怀了娃了。"王可:"为什么早结婚呢。"女伴说:"过去在农村,女人嫁人不分年纪哩。刚解放那几年,政府抓得也不严么。"二老奶奶说:"我和别人不一样,我爹有我时都46了,我妈40上生我一辈子就生了我一个,和那李家定了娃娃亲,我姑姑是媒人,我姑夫说'李家娃儿多担子不轻,合着那王家缺娃儿,不如让王家管了一个去',我姑夫反复做工作,这样,你二老爷5岁就过继给我王家了。"我说:"原来你是童养媳呀。"二老奶奶笑道:"胡说,要是童养媳政府就制止了,我们这是童养汉吧。"哈哈笑。女伴说:"育才爹也比育才妈能大五岁吧,育才妈是我本家的一个姑姑的闺女么,咱带亲戚的我都不好意思说哩。育才妈是换亲换的,她身量大个子高15岁看着有20岁了,能捏造,生育才的时候恐怕也才17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