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洛天几乎是风一样冲出校舍,已经半夜三更,雪亮的路灯掩映纵横交错的小路,地上一片片黑影晃动。
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仿佛眼前全是交错无边的路。
坐在行人道边的凉椅上,雪白灯光从路灯上洒下来,阳洛天突然觉得很冷,冷到骨子里。
滴滴滴……
手机响动,裤兜动了动……
“阳洛天!你小子最近混的不错啊!诗诗都给我说了,你整天避瘟疫一样躲着她。我告诉你,这个媳妇儿我洛白雪认定了,你丫敢动什么幺蛾子我就敢出绝招。你私自离家出走的事情我暂时不和你计较,等你爸赛事结束后我再来找你喝杯茶!”
阳洛天静静地听着洛白雪果敢犀利的话语,思绪辗转飘忽到这十八年来的往事。十八年前一个错误,她好好的女孩儿不得不被当成男孩子生活。这些年来,父母忙于各大国际赛事鲜少归家,她被养成无拘无束的野马。直到有一天,飘飞的父母回来了,还不等她开心一秒,沉重的牢笼已经套在她这匹野马身上……
从来不问她愿不愿意……
“阳洛天,我在和你说话呢!你好歹冒句话出来!我儿媳妇你可得照顾好,少一根汗毛我回来和你拼命,就这样,你爸这边还有事,回头找你算账……”
阳洛天随手甩开手机,仰头眯着眼,透过路灯看黝黑的天空。右脚心的伤口一阵子疼意,扎进骨肉的痛。亲人不理解她,朋友不赞同他,从来没觉得世界这么悲观。
……
许久,阳洛天才别回脑袋,灯光落在地上铺出一道黑色影子,眼神渐渐清明。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小爷我才不是什么封建主义牺牲品!阳洛天利索起身,踏着悠悠夜色朝西苑公寓走去。
夜深人静,暗处一双深蓝色眼眸,穿透黑暗捕捉住那保留在夜风中的几丝忧伤。
夜色,路灯,长椅,少年。
原来发疯的野兽,也会有心底的无奈。
深蓝眸子的主人一转身,就看见怒瞪着自己的阳洛天,像一只孤单戾气的小兽。
“你丫半夜不睡觉,偷偷跟踪我做什么?”阳洛天咬牙,有种被抓包的羞愧感。
列衡宇挑眉,游深不见底的眼眸锁住这张白皙俊脸,似笑非笑道:“无意中路过,才发现动物也有情感。”
动物……你丫才动物!
阳洛天的怒气一下子点燃,捏着拳头。一抬头才猛然列衡宇的个子很高,她甚至需要仰头才能看清楚那欠揍的小白脸。
列衡宇总能轻易挑起这只动物的情绪。
阳洛天眯着眼,百转千回突然道:“动物怎么没情绪?你列大神的情绪比动物还浓烈。整天弹琴弹琴,却连乐谱要表达的真正感情给扭曲成渣。你说你是不是得了忧郁症?弹什么曲子都悲悲戚戚像丧曲。
眼见着小白脸得意的脸跨下,阳洛天心里的疙瘩终于消散几分。果然凡事都要学会比较,有比较才会有优势,有优势才有满足感。
“……不喜欢就拒绝,何必把自己锁在笼子里。”列衡宇淡淡说道,转身,留下一道修长挺拔的背影。
愣在原地的阳洛天花了好长时间才弄懂这句话的深意,不喜欢就拒绝……他说的是木诗诗的事情……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能理解的事情,偏偏小白脸看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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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诗诗的狂轰滥炸依旧不停歇,阳洛天叫苦不迭。现在的阳洛天见着女性就有种难以言喻的不舒服感,洛白雪这一招果真好,彻底断了她女儿走上lesbian的道路。
今儿好不容易逃脱木诗诗的追捕,阳洛天提前赶到湖边咖啡厅避难。
因为来得早,咖啡厅里几乎没有顾客。阳洛天给坤叔打了声招呼,钻进屋子里换上waiter服。谁知道刚从里屋出来,就瞥见推门而入的木诗诗……
前前后后忙活着,女顾客渐渐涌了进来。阳洛天忙前忙后,仿佛这些女学生都知道木诗诗和阳洛天的事情,她们特别有默契地当着木大小姐的面儿和阳洛天家长里短,别样情深似海。
木诗诗最后终于忍不住,看着阳洛天在一堆莺莺燕燕里喜笑颜开,大小姐脾气倏忽冒出来,蹭蹭起身,头也不回跑出门外,风中飘过她波浪似的卷发……
好不容易折腾完,营业时间终于快结束。客人基本消失,阳洛天擦了把额头汗水。
“黑咖啡。”有人淡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