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跑出很远,韩小童终于在力竭时停在了一个公车站旁,扶着站牌大口喘着。好不容易调匀呼吸,她才想起去看米贺是否追上来。回头看去,并没有发现米贺的身影,松了口气,心头却不禁浮起一丝失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快速滑落下来,韩小童无助地低声哽咽,越哭越伤心,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于是,身边很快围起了一群人。但她根本无暇顾及,仍然放声嚎哭。
天空也似乎要凑热闹一样,明明6是深冬,却飘起了雨丝,而且越下越大,起初围着的人群又很快地散去,只剩下韩小童一个人,跟老天较劲一样,声音已经嘶哑,却没有停住的意思。
这时,一把伞出现了在她的上方,韩小童抬起头,透过朦胧的视线看去,一张陌生的男人面孔正露出同情的神色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诡异。但她没有去理会,仍然拼力地哭着。终于停住哭声,韩小童费力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想要离开。
“你没事吧?”陌生男人跟着韩小童,关切地问道。
韩小童并没有理会他,继续向前走着。
“跟我回家吧,洗个澡睡上一觉就没事儿了。”
见韩小童仍然自顾自地向前走着,男人想要拉住韩小童的胳膊,都被她扒拉开。
“我的车就在那边,跟我回家吧。”男人仍不死心,再次拉住韩小童,有意识地想将她拉向车的方向。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一直神情恍惚的韩小童突然间像疯了一样,拼力撕扯着男人的胳膊,男人手中的伞也掉在地上,被风吹向路中央。
男人一愣,有些恼火,便转而想要捉住韩小童的手将她强行拖向自己车的方向。他认为这个娇小的女孩是不可能有太大力气反抗的,而且因为是临近新年,路上的行人和车辆也少的可怜,于是变得有恃无恐起来。然而,他低估了眼前这个女孩。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韩小童的头发散乱开来,整个人也变得更加疯狂,尖利地喊叫声令人感到耳膜似乎要被震破一般,手上厮打的力气也大了许多,男人的手上胳膊上很快多出了几道血痕,疼得他呲牙咧嘴地,终于扛不住韩小童的疯狂,像躲瘟神一样松开了她的手,而且远处传来了警笛声,这令他十分紧张,也顾不上疼痛,转身跑向车子,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很快,车子离开了,只留下韩小童头发凌乱地在路边发疯。
在警车的护送下,韩小童回到了学校,情绪也稳定了许多。走进整修一新的宿舍楼,已经完全看不出那场大火留下的任何痕迹,进入鼻腔的也不再是那此生难忘的浓烟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微弱的甲醛的味道。
警察将韩小童交给值班老师嘱咐了几句后离开了,而值班老师在简单地与韩小童交流了几句后便将她送回了寝室。
走进寝室的一刻,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又一次想到了米丽的样子,韩小童不禁鼻子一酸,眼泪瞬间滚落。急忙转过身掩饰着擦掉,向值班老师道了谢,然后关上房门,倚在门上,身体慢慢地向下滑落,最后几乎是跪在地上,韩小童再次爆发了声嘶力竭的哭声,内心却在疯狂地咒骂自己的眼泪真不值钱。
哭了近半个小时,韩小童终于感到累了,声音也渐渐小了些,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透过干净的玻璃看向远经完全黑下来的天空,还有已经连成一片的灯光。
“米粒儿,你在哪里?”
韩小童掏出电话,看都没看就拨通了米丽的号码,因为很早以前她就将米丽的号码设置成首位号码了。
“。。。小童,对不起,我。。。走了。。。”
电话另一端先是一阵沉默,随后传来了米丽熟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走了?去哪里?我陪你吧。”
韩小童有气无力地,她并没有反应过来米丽的意思,只是像以前一样机械地问道。
“我。。。我要离开这里,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忘记你们,忘记所有人所有的事情。。。”
米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空灵,就好像飘荡在山谷中的回声一般,让韩小童置身其中无法自拔。
“小童,我已经把前段时间私下查到的事情全部告诉哥哥了,包括我和哥哥的也包括你的,他会告诉你一切的。小童,替我照顾好哥哥,任何时候都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我,如果他问,你就告诉他你不知道。”
“米粒儿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到底要去哪里?”韩小童地声音仍旧嘶哑,但头脑却重新清楚了起来,立即意识到米丽的话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急忙问道。
“别问了,我不会说的,夜不会有人知道我将要去哪里。小童,帮我照顾好哥哥,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可以成为那个陪伴哥哥到老的人。。。”
“米粒儿你不要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了!你到底在哪里啊?”
韩小童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米丽竟然说出这样的话,那个她所熟悉整天大大咧咧的米丽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她有些心惊胆战,便急于要问出米丽的所在。
“。。。小童,对不起,我丢下了个烂摊子给你,自己却要一走了之了,一直以来都没有帮到你,现在却要你帮我,这是我欠你的,如果这辈子没有机会还你,我下辈子一定会做牛做马。。。”
“米粒儿你在那儿胡说什么!你到底在哪里!你赶紧给我回来。。。”
“哈哈哈哈。。。”米丽在电话另一端爆发出尖锐的狂笑,很快又被一阵凄厉的哭声所取代。
韩小童还想再问,但另一端米丽已经挂掉了电话。再拨过去,那边已经关机。这一刹,韩小童感觉心头的不安彻底膨胀,她似乎都看到了米丽永远离去的样子。没有一丝停顿,她快速冲出了寝室,身后的房门都没有来得及去关。
冲出宿舍楼,韩小童却停住了脚步,两眼茫然地看着冷清的校园,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好久不见。”
这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韩小童不禁抬起头看过去。
“怎么。。。是你?”韩小童的声音中既有惊讶,还夹杂着些许的惊慌,目光闪烁着,试图躲开对方的注视。
“很意外是吗?”秦阮露出灿烂的笑容,嘴角微微上翘,看起来很干净。
“你。。。有事。。。吗?”韩小童紧张地看着多日未见的秦阮,脑海中尽是那一次的不愉快,身体不禁向后微倾。
“这个送给你,生日快乐。”
韩小童这时才注意到秦阮的一只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另一只手里则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生。。。日?我的?”韩小童没有接,而是挠了挠头,有些疑惑地看着秦阮,注意力迅速被转移,先前的紧张也渐渐地消失。
“难道不是?今天是腊月二十六,你19周岁生日。”
秦阮好看地微笑着,手并没有收回的意思。
这一刻韩小童才意识到今天的确是自己的生日,只是因为米贺兄妹的事情,她已经把生日这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然而看着秦阮送来的生日礼物,她并不想接受,事情已经够乱了,她不想秦阮也掺和进来捣乱。
看到韩小童皱着眉头的样子,秦阮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尤其是自己表哥会错意而身亡后,他甚至觉得韩小童会追究这件事。
“谢谢你的祝福,但这礼物我。。。不能接受。”
韩小童向后退了一步,想起米丽,心下不禁再次焦急起来。
“只是小礼物而已,接受了也不代表什么,干嘛要拒绝呢?”秦阮脸上的笑容依然不减,手又向前移了下,重新回到韩小童面前。
“别。。。别强迫我,我真的。。。不能接受。。。我还有事情,对不起。”
韩小童说完,迅速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校门方向奔去。只剩下秦阮站在原地,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