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天色已经很晚,徐恪和林梦一便留在了于师傅家中过夜。
月色很明,亮若白昼。晚风阵阵拂过,夏日的余热就全消了,只有凉爽。
徐恪拉着林梦一在铺子内转悠,指着各样东西向她介绍,林梦一津津有味的听着,不时的指着件作品要他解释,有些东西徐恪也不太清楚,还硬装作很了解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说:“这件作品呢,嗯嗯,不是一两句可以说清楚的,在《一千零一夜》中……”
“你不懂就别瞎掰了,你要是说《红楼梦》中宝玉亲手给黛玉做了个小木雕我还相信,还什么《一千零一夜》,难道书中的国王其实是个木匠啊!”林梦一早就看穿了徐恪的把戏,实在忍不下去了就拆穿了他。
此时的徐恪并没气馁,顺着林梦一的话说道:“宝玉有没有送我不知道,不过,我这倒是有一个,某人如果没兴趣的话……”
林梦一正要转身离开,听徐恪这么说,两眼放光,瞬间比那挂在天上的明月还要亮,一个箭步跑到徐恪的面前,拉着他的手激动的说道:“真的吗?你快点拿出来吧。”
“那你听我的,先闭上眼睛。”林梦一是从来不吃眼前亏的人,听到徐恪的号令乖乖的闭上眼睛,反正要先拿到礼物再说。
“不许偷看啊!”徐恪一边转身走到一个桌前,一边对林梦一说道。
“我没有看啊!”这次,林梦一真的很听话,双眼紧闭,期待着睁开眼睛的一瞬看见最大的惊喜。
“好了,睁开眼睛吧。”徐恪回到林梦一的面前,她缓缓的睁开眼睛,看清徐恪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红色的袋后,生气的打了徐恪一拳,“逗我玩呢”转身就要离开,被徐恪拉了回来,看到他举起的另一只手中拿着的一个人形小雕刻,激动的扑进他怀里,高兴的跳了起来。
徐恪看着她说道:“这个送你。”她从徐恪手中接过那个小木雕,惊讶的说道:“这不是我吗?”木雕真的小,恰似小孩手中拿着的玩具,雕刻的是徐恪第一次遇见林梦一的时候,黄色的草帽,被海风吹乱了的长发,手里还提着个鞋子微微转身怒视着徐恪。
“你还别说,真的太像了,你真的太棒了。”徐恪听林梦一夸他,这高兴劲还没缓过来就见她拿着雕刻生气的说道:“这怎么回事?这能吓死人的表情是我吗?”
徐恪没有说话,用手指了指林梦一,“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就是这样吗?”徐恪点了下头,摸着自己的脸大声尖叫,“啊……,也太丑了吧。”
“小恪,你们没事吧。”于师娘路过听到林梦一堪比哭天震地的叫声,关心的问道。
“嗯,师娘,我们闹着玩呢。”两人尴尬的笑笑。
真的像夏日的天气一样,一会是艳阳高照,一会又是暴雨似的。徐恪还没找到话去哄林梦一,她这边却自个安慰道:“其实,也不错的啊!我生气的时候 这么吓人,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啊!况且,还成功赚到了个大帅哥啊,没有损失呢!”
听林梦一这么说,徐恪痛苦的双手掩目,心想是不是眼睛出现问题了,要不要去看下眼科呢。可是好像又太晚了,他早已经习惯了看她生气的样子。
把玩了一会,林梦一突然把雕刻还给了徐恪,有点失望的说道:“这个还是你拿着玩吧,我天天捧着个自己,是有多自恋啊!”后又指着徐恪警告道:“你要时刻记得我,我要是不在时就让它陪着你,你要去找其他女生我就用这眼神杀死你。”
徐恪对她这举动竟十分的泰然,平静如水,“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着从身后的桌内拿出一个和他手中差不多大的雕刻递给了林梦一,她欣喜若狂,“我的徐恪”对着手中的雕刻狠亲了一下。
“哎!真的在这呢!”徐恪看她亲那个雕刻,有些嫉妒的说道。
林梦一装作没听见,仔细的看着手中的雕刻,这个小人像是徐恪自己,是那天海边转身见到的那个人,白色的衬衫洁白如月,他拿着画笔偷偷的画她,被发现后却又毫不掩饰,看着她呆呆的傻笑。
她真的是爱不释手,看了又看,把个底座也翻了过来,只见一行小字映入眼帘“日日相见日日新”,一股暖流和着夏日的凉风吹进心间,明明感动的快要落泪。非要故作不懂的问道:“你什么时候也爱研究诗句了?你知道什么意思,就刻在上面。”
徐恪知道以她的见识,一眼就明了。明知她在故意试探,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我只知道这一句,它原本表达什么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每次见你还是初识的模样,而且你总是能给我新的认识。”
“你先给我。”徐恪从林梦一手中接过那个雕刻,又拿起他手中的那个,两个雕刻竟无缝的衔接在一起,徐恪把它们放在桌上。再仔细看时,就是完整的一幅画了,年轻人手中拿着画笔,正偷画着眼前他遇见的这个女孩。
林梦一看得都呆了,仿佛真的回到了那天的海边,她第一次遇见徐恪的场景。
她一声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走过去紧紧的抱住徐恪,久久才放开。
她走到桌前,拿起放着的那个雕刻用的刀子,徐恪赶紧抓住她的胳膊阻拦道:“小心,别划伤手了。”
林梦一摸着徐恪那满是刀痕的手,心疼的说道:“比起你,我这算什么,放心。”
说着拿起小刀在另一个雕刻上一点一点的刻上“莫失莫忘,不离不弃。”
“字有些歪歪扭扭,不要嫌弃啊!”说着展示给徐恪看了看,看到徐恪的眼中有些疑惑,她又说道:“古诗中有很多表达爱情忠贞不渝的千古名句,可我不想要学他们。卓文君的一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虽千古流传,可谁又能真正明白她当时面对司马相如移情她人时的心情。”
徐恪注视着眼前的人,深情的说道:“我不会……”
“你听我把话说完。”林梦一打断道。
“……”
看徐恪无语,林梦一继续说道:“今天,静芬嫂子说的没错,我十七岁背离父母和你来到这里,我不期望你有盖世才华,只想着能一直在你左右,看着你有实现梦想,名动全城的一天。我真的不奢求你能日日相见日日新的长情,只求不会有厌烦我的一天就好。只求你能做到这八个字就行,莫失莫忘,不离不弃。”
徐恪的眼里泛起晶莹的泪珠,湿了眼眶,紧紧抱她在怀,亲吻着她的额头他一直以为足够了解他,却从未窥探过她的内心。
他牵着她的手往回走,灯光下,于师娘忙着收拾屋子,于师傅坐在摇椅上,眯着眼睛,听她兴起而吟吟唱起昆曲:“良辰美景奈何天,尚心悦事……”
“怎么从当中唱起了,前面两句呢?”于师傅听着摇头道。
“前面太伤情了,我不唱。”于师娘似十七八岁的女孩,对着于师傅生气的说道。
“好好,就依你的。”他赶紧向她赔罪,脸上尽是宠溺的眼神,他早已生了华发,她容颜也已苍老,他待她一如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