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就这样提着一个小包,一步一步的跟着萧燚往通往镇子的马路边上走,太阳把人影拉长了,似乎在挽留着他们,路上行人的眼神也很不对,像是在看笑话,又像在怨恨,只有几个熟人才打声招呼,但是却没有说一句话。
“萧云呀,你要在外婆家里面呆着,落石村暂时回不去了,在别人家里安分点,不要像自己家里一样乱来。”萧云听着爸爸的教导,也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生活该如何应对了。
一辆白色的班车开了过来,萧燚摆摆手,示意车子停下。
上车后,萧云挑了个位置,看着窗户,马路两旁是即将成熟的水稻,随着车子的开动,水稻一排一排的往后涌动,像黄昏下绿色的海洋,村落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后走。车子的声音惊动了在水稻田里觅食的白露,一只两只三只,,,从水稻田里一飞冲天。两旁青郁的大山像一个个钢铁巨人,高大雄壮,难怪世人惊叹江山如此多娇。车子开了大概二十分钟经过一座桥后停了下来,萧云跟着下了车,从小在村里的他当然知道回家的路,过了这把桥,一直沿着马路走,看到一座庙,沿着庙前面的小路就可以走回家了。
“走吧,萧云。”
萧燚看到萧云望着回家的路发呆提醒着他。萧云知道这里叫牛背岭是一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命名的也外婆家的地方,穿过牛背岭,再走过一把石拱桥就可以看到外婆家的房子了,外婆家的房子离镇子比较近,周围也没有什么特别高大的山,只有一些矮小的丘陵,这里的人家家都有牛,基本上都在牛背岭上放牛,萧云走着走着,从一条还没有铺满水泥路的黄泥路上,脚踩在一块一块凸出的石头上特别疼,特别疼。
不过哪怕不是很发达,条件也比落石村好了很多,外婆家的房子也是瓦房,甚至比萧云家还要烂,不过大舅在村里建起了新房子,去年一家人都搬去住了,二舅正在装修房子,估计年底也可以去新房子住了,只有小舅还没有房子,毕竟年纪小,又比较叛逆,在外头打工。
大舅是教师,二舅在家里帮别人建房子,有份手工,所以都过得不错,外婆外公都在家里种田,照看三个孩子,大舅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和萧云一样八岁,一个女孩五岁,二舅一个男孩也是八岁,二舅没有读书结婚较早,小舅结婚了,有个女孩大概只有三岁半的样子,带在身边,没有回来,一直都在广东。
每年过年萧云都会跟着爷爷到外婆家拜年,对外婆家的情况也了解,爷爷告诉过萧云外婆叫黄慧,外公叫陈强,大舅叫陈斌,大舅妈叫黄燕,二舅叫陈文,二舅妈叫谢莲,小舅叫陈翔,小舅妈叫,刘玲。大舅的孩子男的叫陈少东,女的叫陈静。二舅的男孩叫陈小强,小舅的女孩叫陈雪雅。
萧云明白接下来的生活自己要跟这些人相处。
“萧云呀,接下来你要在外婆家过一段日子,自己的行为安分点。”萧燚已经叮嘱过好几次了。
人生在外,不得不收敛点。萧云是很明白这个道理的。走着,走着一栋矮小的房子就出现在眼前,屋顶的瓦破破烂烂,估计下雨还会漏水,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连水泥都没有铺,算是沙子加黄泥。不过院子前面有几颗果树,是枇杷,李子,和梨。屋子的墙上都长满了青苔,还有一只狗蹲坐在屋前,一群鸭子的嘎嘎叫清晰的传到萧云的耳朵。
到了,到了,到了,这就是萧云接下来要生活的地方。
萧云提着包裹跟在爸爸的后面,一起走进了外婆家的院子。
“汪汪,汪汪。”一只黄皮肤的母狗,愤怒的朝着他们狂叫。
“你个‘老虎食’(老虎食是土话,这是骂人的说法,意味着这条狗应该被老虎吃掉)自己人都不认识了。”外婆从屋里出来,赶走黄狗,打开门:“快进来,快进来。”外婆走上前去接过萧云手上的包裹:“萧云呀,这狗刚生过仔,小心点。”
“萧云呀,快叫外婆呀。”萧燚在一旁催促着。
“外婆”萧云喊了声。嗯嗯。
外婆连忙说:“好孩子,好孩子。”外婆招呼萧燚喝茶。外婆个子很矮,只比八岁的萧云高出一个头,而且背坨了,脸上的皱纹很多,很瘦,很瘦,但是很和蔼可亲,外婆对萧云是疼爱有加:“老头子,去田里现在都还没回来,这样吧,我去做饭,今晚好好吃一顿。从广东那边回来坐那么久的车,一定很累了。”
萧燚站起来:“不不,岳母,不,不急,不急,你先坐着,你先坐着。”
萧燚拦着外婆:“毕竟现在还早,没到晚饭的时间。”
“没到就不能早点做么,你们走了那么久,饿了。”外婆坚持着,萧燚也没有多说。
“萧云呀,爸爸明天去办完爷爷那边的事情,后天下午就得回广东了。你在外婆家里得听话,在这边读书也得努力,不要整天跑来跑去,像个野小子一样。还有呀,你在家里只有你一个小孩,外婆家里可有三个,你别跟他们闹别扭。”
萧云听着,点点头。但没有说什么。
“还有呀,外婆他们忙,别吵着他们,,,”萧燚继续说着。突然一阵摩托车响,在院子门口停下了,萧燚站起来:“是陈斌来了吧?”
大舅个子不高,比爸爸矮了差不多十七八个厘米,大概一米六五的样子,不过很精神,头发很整齐,戴着眼镜毕竟是教书的,后面还跟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是陈少东,和陈静了,爸爸以前说过陈静是领养二舅的。
萧云一直搞不懂为什么要领养二舅的呢?是因为毕竟是兄弟还是有血缘关系的,总比陌生人的好。
不过有旁人说陈静就是大舅的亲生女,只是先挂户口在二舅那里,再领养回去。至于到底是哪个,大家都搞不清,不过陈静在大舅家里比亲生女还受到关怀。
萧云比陈少东大一个月,比陈小强大三个月,都是八岁,都读三年级。
“原来是萧云来了呀,少东一脸的不欢迎,少东这么没礼貌,叫哥哥。”
大舅指责着。
“他比我大不了多少,没必要叫哥哥。”少东脾气很倔:“走静我们玩飞机去。”说完少东就从摩托车的后背包里拿出一个遥控飞机出来。萧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东西。萧云眼镜瞪得大大的,他也想去玩,可是萧云却很老实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毕竟这里不是自己家。
“家里事情处理得如何了?”大舅进来找了张凳子坐下。
“家里是处理了,我爹那边还没有弄好,我打算明天去把我爹妈那边的事情处理了,后天我也得回广东了。”萧燚喝了口水,恐怕是跟萧云讲得渴了吧。
“这么块就回去?多玩几天嘛。”大舅很直爽的说。
“不了,不了,厂里请假难,正值旺季事多。”萧燚停顿了下,又慢慢的说:“这个你是小学老师,那个萧云得从落石小学,转学到镇中心小学,这件事应该可以办成吧?”
“这件事好说,好说。有我在,很容易的。”大舅想都没想。
“我得回广东,一段时间也回不来,还有望你们多照顾些。”
萧燚有点无奈的说。
“这事你放心,萧云也是我的外甥,你们家里出了点事,这点忙都帮不上,还算什么亲戚?”大舅很豪爽,这也让萧云吃了定心丸,也让萧燚放心了起来。
那天外婆破天荒的做了好多菜,不过所有人都加在一起吃也就觉得不怎么多了。这一晚萧云是睡在大舅腾出的房子里,萧云跟爸爸睡在一起,但是头一回离开家的萧云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看着月亮从窗前移动,听着田野里杂乱的田鸡乱叫,想起爷爷那见不到的脸庞,萧云很伤心很孤独,加上陌生的环境,萧云到了深夜还没睡着,但是爸爸却睡得很死。
萧云睁大眼睛,望着这因月光而变得银白的房间,听着耳边蚊子的嗡嗡声,萧云想了好多,好多,他想念爷爷每天睡觉前都会教育他,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萧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只要你用心去干,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很好。爷爷还说过,世上万般皆下品,思量唯有读书高。
萧云也知道,爷爷是要告诉他,只有读书读好书才是萧云应该做的。爷爷还教育萧云说,你看看人家当官的,哪个不是读书出来的,家无读书子,官从何处来?就算是家里穷的只剩一斗米,也要孩子去读书。
爷爷从小就对萧云进行了思想教育,爷爷告诉过萧云树活一层皮,人活一口气,告诉萧云做人要出人头地,不要让别人瞧不起,一定要有出息,要做官,做大官。爷爷的这种思想继承在萧云的意志里,在萧云的思想中生根发芽。是看着自己有出息,萧云知道爷爷的梦就是看着自己考上大学。
萧云也知道作为爷爷的唯一孙子,他是爷爷的全部一希望,所以在落石小学,哪怕有时候很顽皮萧云的心思也没有忘记学业,总是前几。现在知道要转学了,萧云有点不舍,却有对新的生活感到期待。恐怕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只要是小的时候注入脑中的思想,哪怕日后受到社会任何的玷污影响都不会忘记自己最初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