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回家之后路子萧从几乎没有存货的冰箱里翻找出挂面，而且还找出了三颗鸡蛋，他欣喜若狂的拿去给正在收拾行李的清原看，“老婆，我们是要煮着吃还是要炒着着，还是要做成荷包蛋面呢？”
然后自己又说，“还是做成荷包蛋面吧，这个我比较拿手。你累了，休息会儿吧，我去煮。”
“你也累了，我包里有面包，我们将就的吃点算了。”清原说。
苏洛指指清原的肩头，“我哪会累，睡了一路，口水流了这么多。”
“好吧，那我先去把收拾东西。”
她收拾完东西从卧室出来，抬眼便看到厨房里在一团雾气中忙碌的路子萧，忽然就好想念陈墨，高三那年，多少个夜晚，她们给彼此煮宵夜，站在厨房里一边煮饭，一边憧憬考上大学以后美好的生活。
那天晚上，梦里满是年少时的影子。用单车载着陈墨去菜市场买最新鲜的油麦菜和刚从河里捞出来的小鱼小虾，穿过那些小巷，抬头可以看见那些陈旧的家属楼的窗户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衣服。陈墨放在车框里的苹果总是被摇晃的当当作响。然后就是苏洛漫不经心的走过来，用修长的胳膊拥着她，她闻着苏洛身上淡淡的海飞丝的味道，总觉得，那个拥着她的胳膊，就是她整个世界……
然后她便醒了，清晨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隔离之后变得也如同早起的人一样懒洋洋的。依旧是海飞丝的味道。但那是是路子萧，他洗过澡的身体湿漉漉的贴着她。眼睛总是明亮的如同一直猫一样。
“不去上班吗？”清源问。
“还早。”路子萧伸手将清原拥进怀里，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用手婆娑着她的脸。
清原能感觉到他炽热的身体，她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萧，我……”
“我知道，我…就是想吻你。”说着重新躺了回去。
她起身拉开窗帘，回头说，“今天天气很好，你先闭上眼睛，我把阳光放进来。”
“恩。”路子萧乖乖的闭上眼睛。
清原觉得他听话的像一只兔子，于是伸手摸摸他的头，“我去做早餐，你再睡会儿。”
“好。”路子萧依旧闭眼睛。
她走出卧室，拉上门。萧，再给我点时间。
路子萧上班走后，清原发短信给夏婕妤，催促她帮忙找大夫的事儿。
夏婕妤很快回复：大夫已联系好，我要出国，此事请跟陈墨联系。
清原愣了一下，看来陈墨已经告诉夏婕妤她们见过面了。她关掉电脑，心里有点埋怨夏婕妤为什么要告诉陈墨，忽然有点尴尬，不知到这种事情，她如何跟陈墨开口，尽管，她曾经是，最亲近的人。很想抽烟，在家里四处翻找，无奈路子萧不抽烟，自己也在路子萧的再三要求下，戒掉了烟。他说抽烟会得很多病，肺癌，气管炎，哮喘……而且对生活的损害太大，所以家里连个打火机都没有，更别提烟了。
她只好嚼了颗口香糖去煮早餐。
路子萧总是生活的这么小心，严谨，她记得那时候苏洛总是在比分焦灼的时候被教练派去投最后一个压哨三分，清原问他，你不怕投不进吗？
他说，投不进又怎样，只是一场比赛而已。
苏洛总是会说很多很多“又怎样。”
清原因为把球星的名字和外国作家的名字记混淆导致成绩考得不好，他便安慰，“考不好又怎样，只是一场考试罢了。”然后便买好吃的哄她开心。
他的生活总是那么多又怎样。
对呀，连和她的好朋友睡了，他或许在他心里其实是理直气壮说，“只是解决生理需要，怎样！”
2
每天下午清原会被五点的闹钟吵醒。因为清原总是午睡睡过头忘记做饭，于是定了闹钟来提醒自己，不至于让六点钟下班的路子萧饿肚子。
她走过去摁掉狂跳不止的闹钟，下楼去买菜，顺便买了包烟，藏在了放茶叶的小柜子里。
自从她知道夏婕妤将此事告诉陈墨之后，她的状态一直处于忐忑与神经质中，她要怎样去跟陈墨讲，她觉得打死自己也做不到。
陈墨主动给她打电话的下午，她在厨房里切芹菜，看到手机上陈墨的名字，她差点切到自己的手。
她接起电话，小心翼翼地说：“喂——”
“大夫已经帮你联系好了，下周一你还是来邱原吧，我有个朋友每个月正好会来邱原坐诊，如果你时间充足，可以跟我一起去北京让他帮你治疗。”陈墨省去了所有的问候，单刀直入，清原一时说不出话来，尽管很多年以前她就已经习惯了，可是她还是希望，会有一次，阔别很久以后的问候。
清原轻轻地叹了口气，接着说到，“我要先跟…”说到这里她突然不知道在陈墨面前该怎样称呼路子萧，“我要…”
“哦，要商量是吧。”陈墨打断她，避免了彼此的尴尬，“那好吧，你定好之后，尽快回复我。”
她挂掉电话，坐到正在看体育新闻重播的路子萧身旁，路子萧顺势靠在她身上，“老婆我们周末去吃火锅吧。”
“好。”
路子萧蹭到她身上，手已经伸进来握住了她的**，“老婆我饿了。”
“再等十分钟，米饭没有蒸好。”
路子萧学着婴儿的样子，“我要吃奶奶。”
清原一把打掉他的手，“信不信我踹你。”
“信，一直都信，从未怀疑过。”路子萧坐直身子，严肃地说。
“萧，我有件事儿要跟你说。”
“米饭又蒸糊了是吧？”
“我下周可能要去邱原一下。”
“去邱原？为什么？”路子萧问
清原起身倒了杯水，“我约……”她喝了口水，“我以前的杂志社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需要回去处理。”
“不是吧，都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事儿。”
清原端着水杯背对着路子萧，“政府好像给我们给了一点补贴，必须本人去领。”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天才，瞬间就想到了这么好的理由，钱，钱不愿意要呢。
可是路子萧把脚翘起来放在茶几上，“虽然我花了一万多的积蓄，可是我以一名党员的人格向你担保清原同志，我绝对不会饿着你，你放心吧。”
“你得了吧，”清原把水杯放在桌子上转身对路子萧说，“你为了不饿着我，后半年不买衣服，不参加朋友聚会，每月把电话费控制在五十元之内，每月的生活费节省到三百五十块钱。路子萧同志，虽然你的家乡是重点扶贫县，可是你是一名党员，你有俸禄！别把自己整的跟全县那些扶贫对象一样！”她从口袋拿出一张纸扔在路子萧脚下，“还节约生活费计划表，还每月最高消费三百五，你怎么不再省一省省到二百五呢。”
路子萧目瞪口呆的看着清原，“老婆你怎么可以偷窥我的隐私。”
“隐私个屁，你藏在卫生间的抽屉里，那个抽屉放的都是我的卫生巾，就算这个月我不会发现，下个月也一样会发现。”说完走进厨房去盛饭。
路子萧懊恼的垂下了头。
吃完饭，路子萧洗完碗走过来从身后抱住清原，“那我请假陪你去吧。”
“不用了，你要上班，再说我去以后会很忙，所以没时间陪你。”清原轻声说。
路子萧点点头，“我去洗澡了。”
“萧……”清原叫住已经转身的路子萧，捏了捏他的脸，“我会很快回来的兔子”路子萧点点头，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抱住她，“老婆，我爱你。”
每次路子萧只要说“老婆我爱你时”清原心里总是满满的疼。
那天晚上，清原就发短信给陈墨，我下周一来邱原。
陈墨很快回复：我让司机来接你。
清原回复：你知道的，我喜欢做长途车。
十分钟后，陈墨回复：你是病人，不宜做长途车，我知道你怕生，如果觉得不方便，我来接你。
清原翻了翻白眼，打了几个字发过去：还是司机来吧。
3
梅赛德斯，果然坐着很舒服。可是走在这样颠簸的路上，连清原都觉得很心疼。她问司机，“你来接我，那陈墨开什么。”
“陈总还有一辆。”司机答道。
“还是辆梅赛德斯？”清原追问。
“恩。”
“一模一样？”
“恩。”
“这个妖孽。”清原自语道。她又看了看前面这个带着墨镜的司机，真是跟陈墨一样，不近人情。
她哼了一声，但还是不放心的问道，“那她现在在哪里？”
“五点半下飞机。”
这是这个有点秃顶带着墨镜的司机说的最长的一句话。清原“哦”了一声。随即拿出耳机插上，闭上眼睛，虽然梅赛德斯坐着很舒服，但远没有坐在大巴上眼界辽阔，所以她也不能好好欣赏路两旁的风景，只好睡觉。
司机一路开到邱原的机场，不大一会儿，陈墨带着墨镜走了出来，穿着一件裙摆极大的墨绿色裙子，头发被风吹得四处飞扬，大踏步的走过来，后面跟着两个人，应该是助理什么的吧。在这个大西北处处灰蒙蒙的小城里，她像一个修炼成人形的妖孽一样好看。清原朝她挥了挥手。她打开车门坐进来，那两个人一溜烟的上了不知什么时候停到后面的一辆商务车上。
陈墨摘下墨镜看了一眼清原，“病好点儿没。”
清原愣了一下，才反映过来陈墨是在挖苦自己，狠狠地回了句，“要不今晚你试试？”
陈墨眯着眼睛饶有兴趣的大量了一下她，“好呀，有长进，不错。”然后对司机说，“先回住的地方。”
司机沉默的点了下头。
清原以为陈墨会无休止的挖苦她，但是她打了几个电话之后便闭目养神。
清原坐在她身旁可以闻道她身上辛辣的香水味。是辛辣的，清原从来没有闻过的，更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是很适合陈墨，清原想，一定价格不菲。
陈墨说的住处，是一家在邱原来说绝对排在前三的豪华酒店，而陈墨，在这里一直留着一间总统套房。
就在她坐在总统套房的落地窗前发呆的那一瞬，陈墨已经洗好澡化好妆，并且换上了一身黑颜色的正装，口红艳丽，妆容精致。清原坐在地板上抬头看她，仿佛在看一个女王一般。
陈墨问，“要不要和我去我公司？”
清原摇摇头。
“那好吧，我叫人给你送吃的东西上来，我要去开会，你先休息吧。”
清原点点头。
陈墨叫人送来的日本料理被清原一扫而净，小小的一瓶清酒也被她喝了大半。清原的酒量一向都不怎么样，就算四年醉生梦死的大学也没有把她培养出来，所以她早早的蜷在床上睡着了。直到夜很深的时候，陈墨回来了，在她睡意模糊的时候钻进被窝，松软的发梢滑过清原的脸庞，她才迷糊着醒来。陈墨闻到她身上的酒味，“你喝酒了？”
“不是你叫人送来的吗？”清原用手遮住眼睛来抵挡刚睁开眼睛对灯光的不适应，迷迷糊糊的说。
陈墨看了她一眼，“那是我给自己准备的。”说完关了壁灯平躺下来。
瞬间来临的黑暗让清原忽然又清醒了，她侧过头去看躺在她身边的陈墨，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眉心还是一如既往的拧在一起。
“累吗？”清原问。
“还好。”她稍微动了一下，然后闭着眼睛对清原说，“睡吧。”
清原翻了下身，侧身看着陈墨，问：“陈墨，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虽然我跟夏婕妤一直有联系，但是我从来没有告诉她我在哪里。”
陈墨叹气，“是啊，你很聪明，哪怕是跟夏婕妤联系，也都是用电子邮件。”
清原用手肘撑起身体，问：“那你告诉我好不好？”
陈墨很无奈，“这么多年，好奇心这个坏毛病为什么还没改掉？”
“你如果不告诉我，我肯定一直睡不着，你知道我睡不着的话会一直翻身，如果我一直翻身一定会把你弄醒，继而会影响到你的睡眠，最终结果会导致你明天工作失误，万一明天你要签一个重要的合同，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怎么办？”
“如果你再说话，我会把你踹下去。”陈墨说。
“求你了。”
“很简单呀，偶尔看新闻，看到了关于你们这个比较奇葩的杂志社，买了一本，发现了你的名字。”陈墨说。
“那你难道没有觉得只是名字一样？”
“邱原离你以前支教的那个地方那么近，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这么没出息，能走到哪里去。”
清原没有理会陈墨的挖苦，啧啧道，“果然厉害呐，陈总。”
陈墨接着说，“去了才知道，已经倒闭了，我就顺便把那里收购了，想着你是念旧的人，总会回来，我只能守株待兔。给公司贴了你的照片，谁要是看见，我就悬赏谁。”
“我又不是逃犯，还悬赏。然后呢？”清源问。
“然后那天你去之前的杂志社，被我们看门的老大爷看见了，他打电话给我，我就直接订了机票赶过来。我知道你肯定晚上要住宿的，又找了公安局的朋友，帮忙查了邱原当晚所有的酒店，然后就找到你了。”她轻描淡写地说。
可是清源知道这是多么费尽周折的一件事儿。
她躺下来，望着屋顶，“你怎么断定我会来邱原，又怎么知道我会去那里。”
“我说了，你是念旧的人…。。”
清原轻轻的叹了口气。
陈墨闷声说：“放心，你的病一定可以看好。”
清原郁闷的说，“你还是睡吧。”
陈墨又说：“我以为长大之后，你这病就会自然而然的好。”
“睡觉。”
“要不我明天也跟你一起去看看，我觉得我好像也有点性冷淡。”
“睡觉好不好？”
“没事啦，现在流行性冷淡。”陈墨拍了拍清原的被子以示安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