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路子萧问清原,“过年了,你没有什么祝福的短信要给朋友发的吗?”他晃晃自己的手机,“我这里有同事发的好多短信,要不要给你转发一条。”
清原笑了,“我不要那种东西,我都是要真心诚意的发给人家,哪像你们……”她鄙夷的表情让路子萧扔过来抱枕打她,“下午不给你吃饭了,你这个坏女人。”
清原赶紧跳开。
她拿起手机,想了想,给夏婕妤发了一条:夏姐姐,祝你和陈墨新年快乐,照顾好彼此,不要太忙,记得吃早餐。
夏婕妤收到短信,笑着给陈墨看,“你看你把人家孩子吓成什么了,都不敢给你发信息,还要我代她跟你说新年好。”
陈墨扫了一眼,冷哼一声,继续在电脑上敲她的文件。
“你们俩到底要怎么样?”
“不怎么样。”陈墨面无表情的说。
夏婕妤叹口气,“你这个人平时沉稳老练,从不喜怒于色,可是对待清原,你怎么老像个小孩。”
陈墨停下手里的工作,转头特别认真的对夏婕妤说:“前一句评价太官方,后一句纯属无稽之谈。”
夏婕妤撇撇嘴。这时清原又发来一条:希望夏姐姐在新的一年,遇到新的爱情。
夏婕妤笑了,这个已经长大的小孩,还是像以前一样,偶尔的贴心,总是让她很感动。
夏婕妤看了看陈墨,还在低头忙工作,这个人,对于节日,真的是没有一点感觉,或许是因为是孤儿的原因吧。
她从陈墨放在桌子上的烟盒中抽出一根儿烟,走到阳台上去抽。
新的爱情。
原来骆新,已经变成了旧人。夏婕妤现在回想起来,她不知道,她是因为爱情而忠于骆新,还是因为骆新,而忠于爱情。可是她知道,那是她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做过的最失败的一件事情,差点儿毁了她的人生。可是,那些走过的岁月,又何尝不是最美好的呢。
她第一次见骆新,是晚自修的时候,他坐在她后面,埋头在几页白纸上写着什么。
安静的教室里,可以听到他的笔“沙沙”的声音,夏婕妤在翻译一首泰戈尔的诗,之前找了好多个版本都不满意,于是她决定自己翻译,可是那个“沙沙”声吵得她无法集中精力,她回过头去看,以为他是在画素描什么的,可是看到的确是满纸的音符。
他写得好好看,灵动的音符,跃然纸上,仿佛有了生命力一般。旁边放着他削好的几只铅笔。他觉察到有人看他,抬起头,对回头的夏婕妤微微笑了一下,又低头去写了。
那一笑,让夏婕妤想起了小飞侠彼得潘,单纯无邪的笑容,即使他已经打扰到了别人还是浑然不知,一时间,夏婕妤倒不好意思让他小点声音了。
后来夏婕妤便记住了这个男生。
他们不在一个教学楼上课,宿舍也离得很远。所以夏婕妤不常见他。而不多的几次,他总是背着一个吉他,低着头,插着耳机,不急不慢的走着,仿佛插上耳机,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一样。
很久之后,她才知道,他是美术系的,但是喜欢玩摇滚乐,有自己的乐队。
怪不得可以把音符写的那么好看,因为是学美术的嘛,夏婕妤想。怪不得可以笑得那么单纯,因为有人说,喜欢摇滚的人,都是孩子。
2
大二的冬季,第一场雪来的时候,她站在宿舍的阳台上,看着漫天的雪花洋洋洒洒的飘下来,她端着一杯咖啡,暖暖的握在手里,看着那些热血的同学奔去操场打雪仗,她就那样安静的站在那里感受着大雪带来的纯净世界。然后装在棉睡衣口袋里的手机振动,她拿出来,陌生的手机号码,那是骆新第一次发短信给他。
他说夏同学,你好,我是骆新。晚上在校外的酒吧有我们乐队的演出,希望你来看。
口气很屌。那是夏婕妤看到的第一感觉。
很屌。他说,我是骆新……
而不是——我叫骆新。
他说,希望你来观看……那个语气让夏婕妤想到了小时候通知书上面老师写的教室寄语一样:前面一大堆,后面是——希望你今后努力!
当年夏婕妤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孤傲与冷清。那么,理所当然的没有去。
她去了图书馆,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宿舍快要关门的时候,她才抱着厚厚的一摞书,踩着嘎吱作响的积雪回去。
走到楼下,便看到站在宿舍楼下的骆新,因为很冷,整个人看起来萧条瑟缩,脸色苍白,像一个怀才不遇的诗人一样。他看见夏婕妤,说:“你回来了。”
夏婕妤错愕的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的鼻尖冻的红红的,下雪天,他只穿了件很单薄的皮夹克,良久,夏婕妤才点点头,“你……”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走过来给夏婕妤看,“这是你的号码吗?”
夏婕妤看到手机小小的黄色屏幕上有他给自己发的短信。
冬季夜晚的校园,行人寥寥,雪将墨蓝色的天空照的泛着橘色的暖光,她将怀里的书紧了紧,“对呀,是我的号码,我的手机坏了好几天了,怎么了?”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然后她又画蛇添足般的说了句,“好冷。”
说谎,其实不是她擅长的事情,而且,以她的个性,她完全可以说我不想去。可那一刻,她就是不想让他失望,或者难堪。
骆新“哦”了一声,“我们后天晚上在校门口的酒吧有演出,你能不能来看一下……”
“后天…。。。。”夏婕妤想了想,“好的,没事的话我会来。”
骆新把手机装在口袋里,笑了,露出洁白的,跟雪一样的牙齿,“要不要我来接你。”
夏婕妤摇摇头,“我自己去。”
“好,那我回去了。”骆新终于打了一个冷颤,笑笑,转身走了,然后又回头朝夏婕妤摆摆手。
夏婕妤站在那里,看他低头朝自己的宿舍走去,他的身影在被积雪装裹的校园里,孤独消瘦,像是走在世界尽头一般。
那一刻她没来由的难过,为这个在雪地里行走,会画画的摇滚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