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陈墨转身上车,发动车子,发动机咆哮着带她离开。从后视镜看着那个一步一步走远的背影,渐紧的心跳平复下来之后,便是蔓延开来的心痛,她点燃一支烟,看着后视镜。
即便你已远离我的世界,可是哪怕就像现在这样,远远地看着你,也好。
陈墨停下车,后视镜里早已没了身影。她然后抽出一张纸,擦掉手心的汗,开车离去。
眼泪就这样预料之外的流了下来。
五年零六天。
清原离开后,每天早晨她开始吃早餐。以前她只是喝一杯蜂蜜水。可是清原说,这样对胃不好。她说你知道你为什么吃完饭就犯困吗?
陈墨说老了呗。
清原说你就瞎扯吧,你从小就这样,吃完饭就瞌睡,就是因为你胃不好知道不?你以后赚那么多钱,身体垮了你给谁花,恩?
那时候她不理,可是在清原走之后,她就每天早晨先喝一杯蜂蜜水,然后吃一块面包,喝一杯牛奶,清原最喜欢喝牛奶,她说牛奶滑过喉咙的感觉,软软的,会让她觉得好幸福。然后她就高高兴兴的哼着歌去上学。
哪怕是在最黑暗的高三,哪怕是父亲去世以后,哪怕是与母亲也渐行渐远。
她总是那么容易满足,一杯牛奶就会让她觉得好幸福。可是最后,她还是把那个容易满足的小孩弄丢了。
她每天晚上都要给清原打一个电话,清原的后四位是4257,她的是4258,那是她等了好久,托熟人才买到的号码。
尽管清原早已不用,她还是每月都帮她缴费。每天晚上都会打一下,那个铃声会响十四声,她会在第十三声的时候就挂掉,因为她不想听到最后一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偶尔会不小心数错,然后听到电话那头冰冷的女声,一时间她会有一种想要将手机摔掉的愤怒。她站在窗前往下望,办公室高的另她眩晕,在最绝望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从这里跳下去,可是清原走后,那种空虚和思念经常会让她发狂。
于是她知道,清原真的成为了她生命中不可获取的部分,她离开,带走了她的氧气,她的生命变得如此脆弱。
梦里总是她的影子,她趴着睡觉流口水的样子,她做题时用手指敲打桌面的样子,梦见她从很高的树上摔下来,疼的呲牙咧嘴,可还是笑着……醒来,便是泪湿枕巾。
于是开始疯狂工作。
揣着十万块钱成立小小的广告公司。
公司刚成立那会儿,因为没有雄厚的财力更没有什么名气,有经验的设计师当然不愿意来。来应聘的几乎清一色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只要愿意吃苦的陈墨都留了下来,跟她一起往前走。
做的不好的东西,十几遍的返工,没有灵感的时候大家一起想办法。遇到难缠不讲理的客户,都要低头哈腰的去迎合,回头再彼此安慰,给对方递纸巾擦眼泪,她曾经半夜四点钟收到公司年轻设计师发来的图纸,她随即打电话给所有人,一起去公司开会研究,再把终稿定下来。
那时候的员工清一色单身,最多就是只有个女朋友男朋友什么的,她买了简单的厨具,晚上加班的时候煮夜宵给大家吃,健康又实惠。
从最开始给餐馆和便利店做广告牌,到之后给一些大公司大企业设计公司的logo,现在,已经跟全国知名度很高的企业开始合作。这么一路走下来,最初跟着她的人,现在有一半已经结婚,开始买房买车。
其实这中间,她最感谢的是夏婕妤。
清原离开的那些日子她就住在那间她们吵架的酒店,昏天暗地,不问世事,一度,她想过轻生。夏婕妤来煮面给她吃,那么艰难的时刻,她来安慰陈墨,这辈子陈墨都不会忘记她给她煮的那晚滚烫的面。
陈墨记得夏婕妤带她回北京的的路上,她睡了一路,机场,飞机上,甚至下了飞机在出租车上也一直在睡。她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瞌睡,她是很勤快的人,也总是觉得,睡觉这个事情,每天保持六到七个小时就可以了,睡多了,那就是浪费时间。
可是不知道那几天为什么总是那么困。
梦里总是清原各种不要她。
在学校门口的拉面馆,她要挑些面给她,她说,你总是挑面给我,怎么不问问我撑不撑?说完扔下筷子起身走了,陈墨望着她的背影,想追出去,身体却像被钉在了那里……
高三的早晨,她起床削了苹果递给清原笑着让她吃,她沉下脸,你知道我不喜欢吃水果,干嘛给我,说完背着书包走了。她追出去,却怎么都找不见她,她站在还泛着鱼肚白的早晨,茫然的环顾四周,不知何去何从……
最后,是夏婕妤把她推醒,“别睡了,到了。”
陈墨使劲儿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从梦寐中清醒过来。
已经到了小区门口。家家户户的灯光从窗户里,照出来,有种万家烟花般的温暖。可以看到某一家的体型较大的植被;窗户上掠过某一家的小孩从沙发上忽然窜过去的身影;可以看到电视机反射出来的光……。家的味道便弥漫了开来。
但是她们住的却是阴暗的地下室。
夏婕妤站在门口,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陈墨问,“怎么了。”
夏婕妤说,“陈墨,你不是一直想开一家广告公司吗?”
“对呀。”
“那你现在有多少钱?”
“十万。”
“我来做你的员工,现在先不要工资,能让我吃饱就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陈墨一笑,“对我这么有信心?”
“你敢吗?”夏婕妤挑衅地笑。
陈墨眉毛一挑,掉头走了。
夏婕妤急了,“哎,你…。有这么可怕吗?不是你之前说的吗?这就把你打倒了?”
“我去买酒,庆祝一下。”那晚两个女生坐在地下室,憧憬以后,知道会受苦受累,但是都有自信,总会有春暖花开的一天,因为二十多岁的年纪,坚信,人生不会只有阴霾。
天快亮的时候,夏婕妤说,陈墨,我们搬出地下室吧,这里太多不好的回忆,再说,我想要阳光,这里,太阴暗了。
陈墨说,好。
第二天,她们退掉地下室,在城乡接壤的地方找了一个三室两厅的房子,一间作为她们的卧室,剩下的就是广告公司。
虽然离市区远,但是这里有地铁站,交通还算方便。
为了出去跑业务,陈墨给夏婕妤买了双高跟鞋,夏婕妤舍不得怕穿坏了,只有在见客户的时候才穿,路上的时候她就穿一双帆布鞋,把高跟鞋背在包里。
陈墨感叹,“你也好歹是个美女,据清原说在学校不能算是呼风唤雨也算是叱诧风云了,现在,跟我一起真是委屈你。”
夏婕妤笑了,“什么风云不风云的,又不是黑社会。”她转过头笑着对陈墨说:“不觉得我越来越有你的的风范了吗?”然后她看着陈墨特别认真的说:“你一路走来的不易,我清楚看在眼里,比起你,我差远了。”
陈墨淡淡一笑,别过头去看地铁站里的广告牌,她想,什么时候我设计的广告牌也可以挂在这里。
2
她想起她刚退学的那一年,赚不到钱,好在上大学的时候拿到了驾照,东拼西凑买了辆二手车跑出租。
她记得那年应该是刚过完国庆节,拥挤的北京城顿时变得顺畅了不少。
她的那辆二手车,因为太陈旧还是手动挡,每天到晚上,左脚踝总会因为一直踩离合器而酸痛。所以她尽量拉一些远途的,郊区的,哪怕少赚一点点。
她已经想不起来那单生意是怎么接的,三个男人要去内蒙古的额济纳旗,而且沿途还要卖一些东西做一些买卖。起初她很犹豫,后来他们又加了租费,具体多少陈墨已经想不起来了,总之她记得那笔钱可以够三个月的房租,于是她接了。
临走的前一周,她特地给驾驶座的椅子下面放了匕首,电警棍,并把那三个男人的身份证复印了一份,留给了北京的朋友。
她告诉清原的时候,清原起初不让她去,可是清原知道她的脾气,让她答应,每天有一个报平安的电话,她要听到她的声音,听到她亲口说她很好,她才会放心。
那一刻陈墨心里很暖,这个世界,总还是有个人如此牵挂她,关心她的安危。那时候,她觉得就算真的有危险,都值了。
当真正启程的时候她不知道路途那么遥远。一千多公里的路,途经好多城市,他们也会在某个城市停下来,不知是在做什么买卖,总会耽搁几天行程,但是钱还是日日结清一分不差的给陈墨。
他们都是内蒙人,爽朗热情,总是邀请陈墨和他们一起吃饭,可是陈墨从不。
和他们在不同的饭店吃饭,住离他们不远的旅馆,就连每天他们给陈墨的租车费,陈墨都会当着他们的面存到银行,只留少量现金在身上。而且不走夜路,一定在晚上九点之前赶到有住店的地方。她是如此小心与谨慎。
经过银川,就到了内蒙界。这里没有高速只有国道。但是车辆非常稀少,夜里,鬼斧神工一般的贺兰山冷峻雄伟,像是缄默的大神一样矗立在道路两旁。白天则已迤逦壮美的姿态连绵到看不到的尽头。
再过去便是沙漠。
圆润的沙丘像**一样伫立在路两旁,远眺,会偶尔看见驮队在不远的沙丘上缓慢行走。有健壮的马儿在路旁吃草,即便是轰隆隆的大卡车过来也不为所动,专心觅食。会有不知死活的驴子傻兮兮的站在路中间,哪怕狂嗯喇叭,它也萌萌的看着你不为所动,只好下车将它赶走。
路两旁与天际线相连接的沙漠,在血红色的夕阳下,壮阔而又苍凉。陈墨握着方向盘,这么美的风景她好想转过头就可以看到清原。
其中一个比较健谈的蒙古汉子对陈墨说,“过了这片沙漠便是三百多公里的戈壁无人区。你回来的时候一定小心,这里人烟稀少,有时候会有从外蒙古跑过来的狼群,一定不要在这里停车。”
陈墨点头称谢,即使快要到了,也不和他们多做交谈。
终点之后,三个蒙古人给陈墨最后一笔租车钱,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对陈墨竖起大拇指,“小姑娘,真厉害,以后能干大事。”
陈墨微微一笑,收了钱。第一时间给清原打电话报平安。
清原说,好好睡一觉吧宝贝。
陈墨合起手机,笑了。
那一年她二十二岁,赚到了人生的第一笔数额较大的钱。
她找了当地最好的一家旅馆,洗了澡,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她逛了因电影《英雄》在这里取景而成为旅游景点的胡杨林,那些千年不倒的树木,以各种曲折的姿态仿佛在上演人间百态,陈墨站在那里,好想成为飞鸟,永远驻留在这里。
中午时分她驱车回程。
依旧是很少的车,偶尔长长的卡车迎面而过的时候,那股惯性总会让她觉得像要把她的小破车掀翻一样。
在一片广袤的沙漠前,陈墨下车,照了张相,然后给自己点了支烟,坐在公路边的沙漠中,听蒙古的风在耳边猎猎作响。
可是当她回到车里的时候,无论如何车子也发动不起来了,她想拿出手机上网搜一搜看看能不能找出问题所在,掏出来,才发现没有信号。
她这才想起,之前拉过的那三个人告诉过她,这里是戈壁滩无人区。
四目望去,真的是一点人烟也没有,心下有点慌张,再次拿出手机,跑到高处的沙丘上,还是没有信号。目光所及之处,只是连绵的沙漠延续到天际线。
她又徒劳的返回车里,希望可以遇见一辆车。
可是直到太阳西落,连一辆路过的也没有。
夜晚的蒙古高原开始降温,风在耳边猎猎作响,冷气也肆无忌惮的从各种缝隙爬进车里,车因为发动不了而没有暖气。她从后面拿出走前备好的毯子裹在身上,然后看着戈壁滩像一只巨大的怪兽的嘴巴一样,大张着,仿佛要等猎物自投罗网。
她坐在那里,想起养父母刚把她从领养院领回来的那一晚,她一个人睡在小床上,因为陌生的环境而迟迟不能入睡。她就裹着被子坐起来,拉开好看的窗帘,家属院的后面是一所大学,养母就在那里教书。黑暗中的教学楼默默地凝望着前边的空荡荡的的操场,她睡惯了孤儿院的四人房,一个人怎样都睡不着,她就这样每天晚上睁着眼睛,瞌睡的快要闭上的时候,就会感觉有鬼怪要过来了,瞬间就清醒了。她已经记不起是什么时候她适应了一个人住的夜晚。
她就这样迷糊的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感觉路基震动,急忙睁开眼睛,看见一辆红色的卡车停在自己对面。
然后一个男人向她走来,她警觉的看着他,右手握住了座椅下面的匕首。男人敲敲车窗,示意她摇下车窗,她只摇了一个小缝儿,男人用生硬的普通话问,“怎么了,车坏了吗?”
她点点头。
他说,“你先下来,坐到我的车上,我帮你看看。”
陈墨看着他,蒙古人特有的黝黑的皮肤,高挺的鼻梁,很深的眼窝,还有黑眼袋,板寸发型,很壮。
“快点下来呀,你不冷吗?我车上有暖气有热水,过去吧。”男人有点不耐烦了。
她打开车门缓缓下车,腿因为长时间倦卧而有点发麻。
她朝红色的卡车走去,爬进驾驶室,很温暖,后面还有个小小的卧铺,看上去很干净。她拿起手刹旁边的杯子一饮而尽。
看到那个男人已经到后备箱拿出她的工具箱,然后打开了引擎盖子,开始捣鼓。
许久他跑过来对陈墨说,“电瓶坏了怎么办,我拖着你的车先回额济纳旗吧,要换电瓶的。”
陈墨看着他不吭声。因为陈墨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男人叹口气,爬进自己的车里,找出绳子对陈墨说,“你要坐回你的车里,我拉你回额济纳旗,明天给你修车。”
“好。”陈墨微微点头,其实内心非常感激。说着准备跳下车,男人拉住她,“等等……”
他看着陈墨,颤抖的声音从嘴里飘出来,“我…很久没有碰女人了……”
说着便颤抖的靠了过来,陈墨向后缩去,明知故问般地说,“你要干什么?”然后便去开身后的车门,男人先她一步“啪”的关掉车门,并按下了锁键。
粗重的喘息身在陈墨耳边仿佛咆哮一般,陈墨一边挣扎一边用手环住身体,想要拼命叫喊,却发不出任何声响,当她听到自己的衣服被撕扯破裂的那一刻,心里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她看到男人脱掉自己的上衣,健壮的如同蒙古马一样……
她绝望的别过头去,任他将自己的衣服暴力的撕扯下来,她就这样,在内蒙古的戈壁滩上,在凄凉如水的月光下,在陌生的车上,被一个陌生人结束了自己的少女之身。
完事之后,那个男人看到车坐垫下的一点点淡淡的红色,诧异的看了眼陈墨,随即穿好自己的衣服,又将陈墨的衣服胡乱的披在她身上,点了支烟,然后回头问陈墨,“疼吗?”
“给我支烟。”陈墨的声音在夜晚苍凉的戈壁滩上,像一只弱小的动物。
他在烟盒里抽出一支,点好,塞进陈墨的嘴里,陈墨猛吸一口,把快要流出来的眼泪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后伸手去开车门,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要去哪儿?”
“怎么,还想再来一遍?”
男人一愣,“不是…我怕你……。”
陈墨凄然一笑,“就算死也不会死在这里,先想办法把车弄回去吧。”
男人的手还覆盖在陈墨的手上,漆黑的夜里,深陷的眼窝里仿佛有两颗启明星一样。
他脱掉自己的大衣给陈墨,“穿上吧,你车上没有暖气……太冷。”
陈墨没有接,开门跳下车,径直走回自己的车里,下体仍然隐隐的疼。
3
回到额济纳旗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小县城的清晨,人们慵慵懒懒的出门,或是上班,或是买菜。
男人把陈墨的车拖到一家修车铺前,然后跳下车走过来对陈墨说,“车放在这里修,我给你钱,你先去找个宾馆睡一觉。”
陈墨看着他,没有下车,男人无奈地折回自己车里,把车钥匙、行驶证、驾驶证、营运证身份证一股脑儿给陈墨,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钱装进自己的口袋,然后把钱包也塞给陈墨,“刚进城时丁字路口那家宾馆看见了吗?那是我们额济纳旗最好的宾馆,你去住那里,车修好了我会来找你。”
陈墨把这些东西一一收进包里,然后下车,招了辆出租钻了进去。
车子起步扬起了些许尘土,男人便在着尘土之中,看着陈墨的车一直远去,才转回身。
这两年旅游业的开发也让这个离外蒙古只有七十公里的边陲小镇开始兴旺,这里的最好的宾馆看起来很阔气。她拿出钱包里的钱,数了数,挺多的,于是要了间最贵的房子。
进去洗澡的时候,用手摸自己的下体,忽然想到,会不会怀孕,这时她才稍有恐慌,好在服务周到的宾馆连避孕药都有,洗完澡看了半天说明,也没有弄懂到底哪个是之前吃哪个是之后吃,干脆一股脑儿全部吃掉,然后蒙头睡觉。
梦里全是笔直的公路,她一人在开,不知要开到哪里,路两旁鬼斧神削般的山峦总是压迫似的向她倾斜,像是要合拢一般,她只有不停的踩油门,不停的开,才会不被将要合拢的两面山夹住……
醒来时,汗水将床单都浸湿了。夜幕已经降了下来,躺在大大的床上,她压抑的有点喘不过气。拿出手机,清原的六个未接。
她用短信回复,在回程的路上,手机没电了,一切都好,勿念。
发完短信,泪便汹涌而出。
她就那样看着天花板,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任眼泪淹没。
这就是,他妈的生活。
她洗了把脸,下楼,就看到那个卡车司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他也换了身衣服,白体恤上面穿了件牛仔衬衣,显得年轻。
他走过来对陈墨说,“饿了吧,带你去吃饭,这里的牛排不错。”
陈墨依旧不吭声,跟着他走到餐厅,看他点了牛排,点了粥,点了小菜,然后又问陈墨还要不要吃什么,陈墨摇摇头。
牛排味道果真不错,嚼着很有韧劲,陈墨干脆扔掉叉子,用手抓着吃。
陈墨吃完,看着筷子也没动的男人,问:“车修好了吗?”
“好了。”
“那你帮我卖了吧。”
“卖了?”男人愣了一下,“为什么?”
陈墨用纸巾擦擦嘴,“太累了,开不回去了。”
男人想了下,“你这个车,过户的话还要去北京,恐怕不好卖。”
“那就算了。”
陈墨起身,男人说,“等一下,开个价,卖给我吧。”
“那你要怎么过户。”陈墨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男人。
“你别管了,说吧,多少钱。”
陈墨想了下,“十五万。“
男人说:“我只有十万,我真的不知道你。。。。。。”
“打住。”陈墨制止他,不让他说下去。“你明天把钱准备好,然后来拿你的东西。”
说完她上楼回房间。
那天晚上她抽了好多烟,坐在阳台上,夜很深了,偶尔有呼啸的车一闪而过,车灯照耀的那一束光,如同另一个世界明亮的道路。她真想轻轻一跃,从十几层的楼上跳下去,可是,她还有清原,所以她不能。
翌日清晨,男人很早就在大厅里等她,怀里揣着十万块钱。
陈墨退掉房子,把他的钱包,车钥匙,还有车上的证件全部还给他。
男人把钱给她,“你这样不方便吧。”
陈墨说,“待会儿我会存到卡上。”
她走出大厅的时候,男人还站在那里,踏出门那一刻,男人叫她,“陈墨!”
她停下脚步,转头惊讶的看他,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男人走过来,你的驾驶证照落在车上了,他递给陈墨,然后对陈墨说,“你肯定没有看我叫什么名字吧。我叫第五非羿。”
那十万块钱,便是陈墨用来开广告公司的第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