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见面时不太愉快,但黛玫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猎人安德烈的确不错,豪爽大方,说话风趣。见两人没了干粮,很爽快地掏出大块腌肉和面包递给他们。黛玫还伤心于小松鼠之死,根本不想理他。安德烈也不生气,笑嘻嘻地一边和两人闲聊一边准备锅碗置办起了野餐会,邀请二人一起野餐。他很识情趣的只准备了腌肉、蘑菇野菜汤和面包等,装着猎物的大袋子则收藏的严严实实,免得黛玫看到。
黛玫一开始还生闷气,后来还是接过了纳尔卡递过来的蘑菇野菜汤,不过吃了几口之后就胃口大开,加上确实有两天没好好吃东西,吃得极是香甜。
对安德烈,纳尔卡介绍说,自己和妹妹外出时遭遇盗匪,两个人逃出来后在森林里跋涉了两天,只吃了些干粮,自己倒无所谓,黛玫倒真的有些饿了。
安德烈实际上也不过二十出头,身材高大、样貌粗犷,并且又是一副自来熟的性子,显得比实际年龄成熟不少。他说自己十多岁就开始在这片森林捕猎,对这里可谓熟悉无比。说着,他啧啧称赞道:“你妹妹身上这件斗篷可真不错,就是那些丛林游荡者看到了也只有羡慕的份。”
他说的是纳尔卡给黛玫穿上的绿色斗篷。纳尔卡笑笑岔开话题,和他闲聊起来。
听得安德烈素来独自在森林捕猎,纳尔卡微微有些吃惊。他看过去,只见安德烈身周斗气隐隐透着绿色的光华,虽然五级的修为还不足以对付剑齿虎等猛兽,但他修炼的木系斗气,倒的确适合在森林里讨生活。
他心下也微微有些诧异,近来自己的眼力似乎大有长进,居然很轻松的就能判断出他人的实力。
他这么一打量时,安德烈已不由坐直了身体,看看纳尔卡,又看向森林,见毫无异状,于是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神情,只是心中总不免有些纳闷,刚才那股危险的感觉到底来自何方。
三人吃得正香,一个颇有穿透性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好香啊,能不能分点汤给我尝尝?”说话间,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纳尔卡神色一动,打量过去,男子面目普通,身材高大却有些瘦削,一身干净整洁的长袍,倒是颇显文气。
安德烈忙站起身来,笑道:“欢迎欢迎。只要大叔你不嫌这儿太过简陋就好。”
中年男子也不客气,说是尝尝汤,可坐下来就据案大嚼,一边吃还一边不忘与三人聊天。
他自称克拉姆斯,是个学者,到无尽森林是要进行学术考察。
说到学术考察,三人都觉神秘。克拉姆斯也兴致勃勃:“喏,你看这无尽森林,无边无际,远处更有山脉高耸入云。这里生活着难以数记的动植物和智慧生灵,为各大种族提供了无尽的资源,也是不可逾越的天堑。”他喝口汤清了清嗓子,又抬手指向茂密绿海,“可你们是否知道,就这五十年来,几大帝国在这个方向上已经拓荒了二十公里。”
“听上去不算多吧?可这几乎是无尽森林在人类拓荒面前的全线退缩,已经开拓的土地,如果集中起来放到任何一个帝国,都可成为一郡。而且,现在看来,林线后退的速度会越来越快。人啊,总是欲壑难填。”
对他的这番感慨,纳尔卡和黛玫若有所思,一贯粗豪的安德烈也感叹起来,“常听母亲讲,小时候家就在森林边上,那时种地都还得提防着魔兽。现在么,”他摇摇头,“这些年也就能猎到一些小玩意。森林边上的魔兽闻到人的气息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克拉姆斯也是谈兴大发:“过往的学者们都认为,这里的森林是不可能消失的,因为这里气候炎热湿润,树木生长速度极快,但现在看来,怎么也赶不上人类拓荒的速度。我听说,苏斯其的炼金师们又研究出了新的火药,号称烈性炸药,不说用来杀人,单是开山拓荒的速度也会进一步提高。”
这时黛玫开口道:“听说森林里还生活着精灵和兽人,他们该不会坐视森林被人类砍伐殆尽吧?”
说到精灵,克拉姆斯脸上的神色有些黯淡:“精灵和兽人,他们能怎么干预?难道还能对人类几大帝国同时发起战争不成?”他叹了口气,“兽人原本也是生活在丘陵地带,与人类部落杂居的。后来为什么不得不搬进蛮荒之地还有深山老林,还不是被人类逼的,现在天天得跟精灵们打仗抢地盘。”
“当年人类在巨石丘陵发现了大量精铁宝石矿藏,大肆进入开采,结果引发了与矮人的战争。结果你们也知道,仅仅当年的奥地兰特帝国,就以一国之力打垮了三个矮人帝国。现在巨石丘陵哪有矮人,全被几个人类帝国给瓜分了。别说矮人帝国了,就连矮人,只怕你们都没听说过吧。”
听他如此说,纳尔卡心中一跳,思绪飞回到了在帝国边陲阿尔冈比山深处的那次历练,那首苍凉的祭歌。他垂下头,只觉得脸上的肌肉有点发硬。
“好了,不说那么多了。”克拉姆斯也有些意兴阑珊,他把锅里的汤喝得干干净净,放下碗筷,又从怀里掏出一枚古朴的金币,塞给安德烈。
安德烈死活不肯收,但却根本推拒不了,克拉姆斯把金币塞到他怀里,又转过来,拍了拍纳尔卡的肩膀,这才哼着歌离去了。
克拉姆斯离去的身影有些落寞,歌声从他身后传来,奥涩难名,却有一股苍凉之意萦绕,久久没有消失。
他离开之后,一直沉默的纳尔卡才松了一口气。此前,他习惯性地运用精神力扫描,却发现克拉姆斯根本就是笼罩在一团明亮的光华中,纳尔卡的精神力与之一接触,就如被烈火灼伤了一般,剧烈的疼痛感让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幸好他自我克制力不错,咬紧牙关端坐不动,当然更没法开口说话了。
剧痛感好容易消失,克拉姆斯又若无其事看了过来,纳尔卡更感到一股庞大的威压,整个人几乎战栗起来,手下意识地就要去抚上剑柄,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虽也只是一瞬间,但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却让纳尔卡明了,那股转瞬即逝的威压并不是幻觉。
克拉姆斯走后,三人草草收拾了一下就分道扬镳。纳尔卡还待给安德烈钱,这一次安德烈红了脸根本不肯收,只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