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没多久,如歌还来不及理清思路,便被拽出了房间,强行带到了第一庄,当然跟去的还有落梅阁的智囊包孟离殇。
来接她的人是庄蕴与梁大山,慕长啸没出面,只是让她过去。如歌也没推迟,一下车,梁大山便急匆匆的将她们往长乐院领,如歌心里有了些低,应该是庄梦龙出事了,只是昨天她去看的时候,庄梦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病了呢。
此时的长乐苑里,站了不少大夫,神色忧虑的望着主屋。气氛很是低沉,庄梦蝶看见如歌,胡乱的擦了把脸上的泪,极快的跑到如歌跟前,声音沙哑,祈求的看着她:“你快去看看啊。”
如歌一时不忍,拍了拍她的肩膀,便往主屋走。
屋内充满了浓郁的苦味,庄梦龙神情安静的躺在床上,仿若睡着了一般,脸色青白无力。
如歌暗道:不好。忙上去为其诊脉,久久未动,屋内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静静的等着。
直到庄炎大步进入屋内,身上的气压低沉的要命,方才打破屋内诡异的气氛。
如歌深呼了一口气,对着庄炎摇了摇头。张了张嘴发出低哑的声音:“我尽力了。”
庄炎脚下踌躇,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在抬头时,神色已恢复了正常,视线落在了此时异常安静的面容上,无法接受人就这么走了。
“龙儿,龙儿,”随着这嘶哑的声音,一位风老逐年的妇人,发髻凌乱,状似发狂,被众人搀扶到床前。
嘶喊声一声比一声刺耳,如闷锤砸在如歌心上,她最是受不了这种气氛,偏生她做的职业,又是最常见到的。
庄炎静静的站在一旁,仿若局外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夫人忽然发了狂似得,转而往庄炎身上厮打,嘴里说出的话,却无比的惊人。
庄炎看着她发疯的样子,默然无声,任她厮打。直到老夫人骂道:“你个孽子,是你害死了龙儿,你跟林慧如那个贱人都应该去死。”
庄炎猛地紧捉住老夫人的手,眼内的冷漠变得犀利而又冰冷,声音放佛从地狱里传来一般:“你又好到哪里去了,你之所以有今天,都是你自己所为,怨得了谁。”
老夫人被他一吼愣住了,看她这副模样,庄炎越发的不屑道:“难不成老夫人还以为?当年内宅那些肮脏的事,没人知道吗。”
老夫人回过神,看着庄炎似在冷笑,根本就不相信,她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就算庄老太爷有所察觉,那人也是不会信的。
庄炎也不在乎,只冷笑道:“可笑,你自以为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其实被蒙进鼓里的那人,根本就是你。你以为祖父将我养到跟前只是怜惜我吗?你错了。别院的那场大火,你没忘吧!难道你真就以为我一个三岁的孩子,能逃出那场大火。其实,那次是庄老爷匆匆赶来,将我从大火中救出来,让我免与性命之灾。并且哭着求着将我送到祖父膝下教养的,当时他们以为我晕了,没有避讳,我亲耳听他们审问放火的家奴,不过几句话,那家奴就全交待了,当天夜里祖父又连着审了当年我娘身边的老人。你猜结果怎么样?”
老夫人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仍抱着一丝希望僵硬的看着他,沙哑的声音带着颤音。“你胡说。”
庄炎讥讽的笑了,眼中阴霾陷得更深了。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我娘死后,庄老爷随之离家,别人都以为他是伤了情,不愿在留在这只会睹物思人,可他那样的薄情寡义之人。我娘在世时都不愿多看她一眼,死后他却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你不觉得奇怪吗?”
庄炎顿了顿说道:“算起来,确实是伤了“情”,自己心尖尖上的女子竟如此歹毒,它可不就是伤了情嘛?”
老夫人嘴角化开一丝苦笑,浑浊的眼睛布满了哀怨、愤恨、凄凉之情。
“你怎敢如此说,他明明爱的只有你娘一人,他对我不过是在报救命之恩罢了。”
庄炎从未听过如此好笑的笑话,觉得好笑,就真的笑出来了。
“若是报恩,他能罔顾亲生儿子的性命,在雪地里跪一夜,祈求祖父放过你吗?就你做的那些事,早就够死几百回了。他离家出走,不过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你罢了,当初老太爷以死相逼让庄老爷娶了我娘,他不过是不愿委屈你,所以一直未将你接进府里。最后他不还是违背了祖父临终前的遗愿,将你娶进了府里。”
老夫人神色苍白无力,几欲摔倒的模样。她从未想过那么多,她只知道那人变了心,负了她一片真心。
庄炎却还嫌不够,继续道:“忘了告诉你,庄老爷昨日过世了,你不用再等他了。他临终前说:要与我娘合葬。他说,这辈子他对不起我娘。这辈子他把爱给了你,下辈子他要把这辈子欠我娘的加倍还给她,所以他走的要快一些,说不定还能在奈何桥上遇见她。他还说这辈子他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不该在他与我娘大婚之夜要了你。是他太自私了,误了你一生,若是有下辈子只愿你从不曾救过他。”
老夫人心揪在一起,疼的不似自己的一样。他竟如此狠心,一滴泪珠划过脸颊,滴落下来,瞬间侵湿了身上的锦衣。失魂落魄的起身,身体似一片浮萍摇摇欲坠的离开时。
看着她的背影,庄炎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忽然闪出那人最后拉着自己的手,眼中满是祈求的神色,不过不惑之年,已经老态龙钟的模样,让他心里莫名的酸痛。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我不怪你,是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只是我从来没听过你叫我父亲,你能不能 能不能看在我将死的份上,叫我一声父亲。”
不知道是谁的眼泪砸在庄炎的手上,灼热的温度烫伤了他的皮肤。直到庄伸宇离世依旧未能如愿,听到那个从小便一个人冷冷清清,用着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人儿,叫自己一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