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闲来无事,兰九的日子过得倒也舒坦,更多的时间是在指点指点兰儿的武艺,倒是那位郡守府的大少爷沐崇礼这两天也乖乖地待在府里,让下人们啧啧称奇。
这一日,兰九正在院子里无聊地逗鸟,沐崇礼却快步行了进来,扯了扯嗓子开口道:“那小……兰九兄弟,本公子找你有点事。”
兰九停下了口哨,望了望沐崇礼,这小子这两天没来找自己,现在心急火燎地跑过来,想必是有事的。
“男人,还是得沉得住气呀。”兰九一番语重心长的样子,这模样像极了倚老卖老的长者。
沐崇礼脸黑了黑,心道这兰九怎么越来越让自己摸不透了,这语气不是自己一贯教训董戈、马玉那几个小子的么。
这二世祖何时被别人这样调侃,此刻嘴上也想反击,不过他想起姐姐的叮嘱,又想到了眼前这个兰九极有可能是来自仙门,也不得不忍了下来。
“今日园湖上在举办园湖会,本来我是不想去的,但是奈何这一次小王爷忽然驾临,郡中所有的权贵都已经过去请安了,我爹刚才出门也嘱咐我来喊姐姐一起过去,你也准备下咱们一起去吧。”
沐崇礼一口气地说完,看着兰九的反应。
兰九不紧不慢地道:“园湖会是什么?”
沐崇礼怔了怔,不过反应过来兰九的来历后也随即释然,便解释道:“园湖会本来是郡里一些公子和小姐联合举办的游湖大会,以文会友,以武论道。”
兰九听完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嘟囔了一句:无聊。
沐崇礼听完后却深有同感,毕竟以往这园湖会自己都只是去凑凑热闹,拽文打打杀杀的事情他是“不屑”干的,兰九这话倒也颇和他胃口,只是眼下小王爷忽然驾临,作为权贵的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的,不由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小王爷既然来了,我们沐府作为郡城长官还是要去拜见的。”
兰九知道这个时代还是皇权为天,也只能入乡随俗和沐崇礼一起往府外走去。
郡守府大门口,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着,正是沐依依那辆流苏马车,不过此时的车夫已经换成了一个青衣汉子。沐崇礼翻身上了前面一匹枣红色的马,指了指身边一个小厮牵着的另一匹马道:“兰九兄弟,你骑此马吧。”
此刻,下人们和几个带刀护卫都有些惊讶,心想这个小厮怎么没见过?而且沐大少爷怎地对他如此彬彬有礼?这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纨绔吗?
他身边马上的一个黑衣中年汉子也是盯着兰九,他双目有神,一张国字脸显得颇有威仪,正是郡守府的近卫长骆俊。不过骆俊也没有多话,毕竟刚才沐大人吩咐要等少爷和小姐一同前往园湖会。
“少爷,我们出发吧。骆俊开口向沐崇礼道。
沐崇礼正了正嗓子,待兰九上马后边大声道:“出发——”
园湖会,其实并不是在一个湖上,因为园湖是一个山庄的名字。
园湖山庄位于摇光郡城浔阳城的西面,乃是摇光郡的第一商贾施默的产业,施默自三十年前发家以来,生意越做越大,不仅包含了丝绸布匹、茶叶之外,还有多家客栈以及酒楼,在整个北魏国中,也算的上有些名气。
说起园湖会也是数十几年前施默的女儿施丹彤所创办,本意也是聚集摇光郡一些权贵之后互相吟诗作对,以武会友,起初只是施丹彤几个闺中好友和一些自以为是的二世祖公子来参加一下,没想到后来名声却越来越响,并且随着施丹彤嫁给了北魏威远王爷之后,慕名而来参加的人就更多,不过那时候施丹彤已经在京师做她的王妃了,但这园湖会却一直沿袭至今长盛不衰。
现如今举办园湖会的自然是这园湖山庄的现主人,施默的孙女施君丽,她今年已经到了及笄之年,这一次的园湖会不仅是普通的吟诗作赋和以武会友,恐怕也是施默为了给孙女寻一个如意郎君,眼睛通透的人都能看出来。
加上几年前园湖会已经对普通人开放,只要通过山庄的基础考核就能进来参与盛会,所以,此次园湖会自然吸引了许多的文人和散修武者,一时间园湖山庄也是热闹非凡。
说起这施君丽,也是摇光郡数得上名的美女,莫说施家的皇亲地位,就是施家那富甲一方的财富,也令无数疯狂的人想要攀上高枝。
当然,更多的人有自知之明,今日进来园湖山庄只为见见世面,没有做那白日梦的打算,笑话?施家小姐能看上自己?
不得不说,今天的天气还是比较“得体”,多日无风无雨的浔阳城今日难得下起了绵绵的雨丝,也有清风拂面,正是暖风熏人醉的好时光,这点雨也不至于对园湖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反而颇有助兴的意思,试想在这温润的小雨中吟诗作赋,于曲中看刀光剑影,也是一番妙事。
园湖会在山庄的正院举行,这个地方早已经被改成了一片空旷的校场,中间是一片荷塘,经过多日的曝晒,本来湖中的荷叶和清莲本已蔫了,但今日的天启却又让它们重新得到了滋润,就好比此刻施默的那张脸。
施默今年已经五十有六,膝下有三子一女,三个儿子两个经商,一个在京师为官,女儿施丹彤已经嫁给了威远王爷贵为王妃,像他这般年纪又有富家一方的财富,此刻也应该老怀安慰才是。
此刻,施默那张有些臃肿的脸上布满了春风一般的笑容,他满面油光地正和身边坐着的几个人有说有笑,在他的身边,是一个身着锦袍、束冠长发的白面少年,少年眉宇间颇有一股桀骜之气,但是他和一般的二世祖终究有些不同,要说这不同在哪,只能说倒真是有些气场。
这位自然就是今天的正主之一,威远王爷和施丹彤的独子,小王爷曹霖。
曹霖今日忽然驾临浔阳城,事先的施默也没有收到一点消息,否则他也不会手忙脚乱,更来不及差点去码头迎接这位小王爷。
这一排主座,布置在校场北侧的一座阁楼的阳台之上,在座之人俱是摇光郡的权贵,郡守沐严,都尉王同,长史柯良吉等一众官吏,以浔阳城几大家族郑、韩、熊家的掌权人都一一在座,而小辈们则是站在了自家长辈的身后,除了小王爷曹霖,以他的身份自然是要在主座之上,与施默毗邻。
这个位置将校场上的情况一览无余,此刻场中喧嚣的人群正在议论纷纷,看样子今年的园湖会规格比较高,有一些往年来过的人正在和初入此地的菜鸡们解释着。
并且有一些人是不是的将目光往北面的阁楼看去,不过俱都比较隐晦,毕竟这一次有小王爷在场,皇亲国戚的威严不是普通人能冒犯的。
此刻,曹霖开口道:“外公,本王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场面,母妃举办的园湖会还真是热闹。”
倒不是因为曹霖没见过世面,只不过他年方十五,威远王对这个独子管教甚严,多数时间他都在府内读书练武,鲜有外出的机会,这一次他能前来摇光郡还是因为西陲小国摩拉国进贡了几株千年灵草,威远王被皇帝赏赐了一株,而施丹彤多年未回家中看望施默,所以让曹霖带着那株灵草前来,一是让父亲看看多年未见的外孙,二来也算略尽孝心。
施默眉开眼笑,道:“小王爷,这是你母妃还未出阁时办的,没想到一直到了如今,你今翻前来正好赶上,也可以看看此处跟京师有何不同。”
曹霖有着一般少年没有的沉稳,道:“外公所言极是,摇光郡离京师有三千余里路程,这一路行来,本王也算有些见闻,怪不得父王常说男儿当志存高远,有些东西在书籍之上是不能学到的。”
施默又是一笑,道:“小王爷尽管在此处多盘桓几日,这里虽然比不得王府锦衣玉食,但是也自有这里的好啊。”
曹霖听完向施默行了一礼,道:“如此,叨扰外公了。”
施默拖住了曹霖行礼的手臂道:“使不得,虽然小王爷与我有血亲,但是身份尊贵,可不能再与我行礼了。”他嘴上虽说,但心中却是极为受用。
沐严对小王爷的表现却是颇为满意,久闻威远王爷独子年级虽小,但知书达理,学识在京师的少年权贵当中可算出类拔萃,此时向施默行礼毫不做作表情真挚,不由夸赞道:“小王爷虽身份尊贵,但是孝字一道之上仍旧不失尊卑,真乃威远王爷之幸,北魏之幸。”
要知道沐严平时一向不喜溜须拍马,在北魏朝中也算的上是几个老古董之一,若不是真心为曹霖所感动,自然不会说出这番话来。此言一出,其它一众官员纷纷附和,几大家族和一些颇有名气的商贾也尽数奉上阿谀之语,一时间好不热闹。
不过,这一番话也算是打开了原本的局面,在这阁楼之上夸赞完小王爷之后,纷纷让自家后辈和小王爷见礼,多数也会奉上自己的一番“心意”,无非是写金印珠宝,珍贵字画之类,不过这些东西曹霖自小便见得太多,毕竟身为威远王爷的独子,这些东西并不太能引起他的兴趣,而且他更知道,自己在这里便代表了威远王府,这种礼自然不能随便收。
所以,曹霖对于礼物都一概拒绝,期间风轻云淡的应对各家的小辈,眉宇之间虽有傲气但也不失礼数,这种做法让沐严更是满意,他对曹霖更高看了几分。
这时,沐依依和沐崇礼也风尘仆仆到了沐严的身后,沐严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好当面训斥一双儿女,只是略有愠色地道:“还不去向小王爷见礼。”
沐崇礼知道父亲有些不悦,不由更是乖巧了几分,二人走上前向小王爷见礼,沐严道:“小王爷,这是小女沐依依和犬子沐崇礼,来向小王爷请安了。”
曹霖点点头算是给二人还礼,看着沐依依的眼神略微有些惊讶,转而又恢复如常,继而又笑了笑对坐在施默身边的施君丽道:“表姐,这就是你之前和我说过与你齐名的沐依依姑娘,果真是所言非虚呢。”
沐依依不虞曹霖有此一句,一张俏脸确是红了红,不知道自己的闺中好有施君丽说了些什么。
施君丽展颜一笑,迈着轻灵的步子到了沐依依身边,道:“这是自然,依依妹妹才思敏捷,等下文斗之时小王爷你可要看好了。”
沐依依性子本就婉约,在这场合自然不如率直的施君丽这么大胆,让她这么一说,沐依依就更加的脸红了,不由嗫嚅道:“施姐姐,你真是……说笑了,依依哪里称得上才思敏捷……倒是你可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才女。”
施君丽知道这位好友的性子,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好在打趣她,便施了一礼道:“小王爷,爷爷,我和依依多日未见,今日正好可以聊聊了。”说完拉着沐依依道一边聊天去了。
施默不由道了声“胡闹”,也只能默许施君丽如此了。曹霖更是爽朗一笑道:“外公,表姐真是蕙质兰心,不知道哪家的公子有如此福气,能娶到表姐。”
此言一出,在座的众人皆是很有默契的安静了下来,尤其是年轻的小辈们,纷纷提神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