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足足响了半分钟,在苏臻快要放弃的时候,方天才施施然接了。
“喂,便宜外甥,我睡得好好的,你打电话来干嘛?”
苏臻的口气有点凶巴巴,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显示自己心里没鬼。
“你不知道你大姨妈正发烧,需要多喝水多睡觉吗?你随随便便打电话来,害我拿电话的时候从床上摔下来。
摔下来是很疼的你知道吗?疼也就罢了,还害我看见一只大老鼠,害我看见老鼠也就罢了,还害我被吓得尖叫,害我尖叫也就罢了,那只老鼠居然钻到我床底下,这让我怎么睡啊……
反正都是你害的,你快点来帮我抓老鼠。”
苏臻完全不给方天说话的机会,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绕口令,这段话有真有假,并且完全合符正常人的逻辑思维,很好的掩盖了不可告人的部分。
最绝妙的是,不单止向方天说明白自己为何呻吟与尖叫,而且方天只会觉得,她是在兴师问罪,一点刻意解释的痕迹都没有。
这么短的时间,能编出这么精彩完美的谎言,苏臻自己都十分满意,觉得自己祖上哪位先人,没准是莎士比亚某个亲戚的后人。
“我马上就过去……你……发烧了?”电话里方天的声音,似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快。
“是啊,都怪你,我要淋雨你偏不让,弄得我心里闷着了,现在就是给闷出病来了,你要负责,你得负责……”
苏臻说完开始惊讶——自己怎么这么像在撒娇啊。
跟何途在一起这么多年,苏臻似乎从不知道撒娇是什么滋味,虽然何途也关心自己,但不是正经八百,就是凶她,说她不好好照顾自己。
撒娇是什么滋味?苏臻又开始走神,直到方天在电话里说“拜拜”,挂了电话,她才有点回魂。
“他说什么?他要过来?”苏臻看着电话,大眼瞪小眼——他要过来了,到哪儿去找只大老鼠给他抓啊?
苏臻想想,又爬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端详自己,越看越觉得自己这副钗橫发乱的模样见不得人。
“不行,不能让他看见我这样子,苏臻手忙脚乱又拿起电话打给方天,一边想着要怎么才能让他打消过来的主意。
接电话的却变成一个女的,说方总出去了。苏臻急忙又打方天手机,响了老半天也没人接。
“完了完了……”
苏臻心慌意乱地犹豫了半饷,终于决定马上打扮自己,但是昨天发烧吃药之后,汗水早已从发根浸透到发梢,无论怎么梳,看着都像个疯婆子,小小说这模样如何万人迷,苏臻可一点都不敢苟同。
臻摸摸自己额头,凭经验,体温起码也有39度,犹豫了好久,苏臻横下一条心——死了就算了,反正不能让方天看见自己这鬼样子。
苏臻踏着英勇赴义的脚步,不要命地走向洗手间,漠视全身酸软得站都不稳的病态,打开花洒,开始强撑着洗头洗澡,精心打扮……
苏臻从洗手间里出来,围着条大毛巾开始找最漂亮的衣服,可是越找越懊恼——自己这一年来,居然没怎么买过新衣服。
最后在箱底找出了一条裙子,是去年小小到香港玩的时候买给苏臻的,苏臻觉得颜色太鲜艳,款式太抢眼,一直不好意思拿出来穿,现在只怕自己看起来像“丑小鸭”的亲戚,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有专家说,判断一个女人是否对你有兴趣,只需要看她是否精心打扮了自己,是否注重自己的仪态。
换好裙子,拿起吹风机刚吹了一会头发,大门已经被敲响。
“不会这么快吧?”苏臻以为,最起码还有十分钟时间可以化妆的。
苏臻手忙脚乱地用梳子顺了几下头发,气喘吁吁地跑去开门,手刚摸到门把,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没一头栽倒。
闭上眼睛喘了几口大气,苏臻努力在脸上挤出一点点笑容,打开大门。
“怎么是你?”苏臻脸色一下子僵住,门口居然不是方天,是何途。
“我听叔叔说,你发烧了,所以来看看。”何途淡淡的,直截了当地说。
“哦……谢谢!不过已经没什么事了。”
苏臻觉得心里有点暖,不过这种感觉只维持了两秒。因为苏臻紧接着发现,何途穿了一件新的休闲衬衣。
如果苏臻没有烧糊涂的话,何途从来都是只穿正装衬衣的,而且这件衣服的颜色,也绝不是何途原来喜欢的那几种——不用说,这衣服是小狐狸精买的。
“你今天穿得很漂亮……”何途目光带着由衷的赞赏。
“谢谢您的夸奖,不过,您今天可穿得不怎么样……”
虽然难得何途会赞自己漂亮,不过在这个时候提到衣服,苏臻肚子里的火气,难免像被添了一勺子98号高纯度汽油。
“这个……呵,不好看吗?”
被苏臻刷得这么直接,何途脸色有点尴尬。
“简直难看极了,您要是穿成这样去谈生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是在‘天上人间’做男公关的,说‘天上人间’那还是给面子,就怕人家觉得,您这打扮啊,就是小酒吧里端盘子的档次……”
苏臻一脸鄙夷地叉起手,何途被损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好了,没事你可以走了。”
苏臻断然下逐客令,冷不防眼前又是一阵发黑,身子晃了两下,差点倒头载,何途自然而然一手扶住她,顺手抚上她的额头。
“额头都可以煎鸡蛋了还说没事。”何途两眼一瞪,脸上尽是愠怒。
“有事也是我自己的事,我们已经离婚了。”苏臻用力挣扎。
“只是分居。”
“心理上已经离了……昨天是谁说的离婚?你给我滚,不滚我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