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轩见到孙思邈来了,明显松了口气,也作揖道:“多亏孙老来得及时。”
孙思邈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随后又拿出葫芦喝了口酒,才道:“没想到我面子还真大。”
方宇轩、谢道长,甚至是一直在草丛里偷窥的玉洛也对此无语。人家有头有脸的方家,都看在您面子上退走,景仰您老人家,您老却还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时竟寂静无声。
孙思邈见似乎没人理他,略显窘态,问谢云流:“谢云流,你怎么还不走?”
谢云流藏在面具底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孙思邈嘿嘿笑道:“报仇不成,竟还要求其次,”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大竹筐内提出一个昏迷的孩子。“还你。”说完将孩子丢向谢云流。
谢云流慌忙用左手接住孩子,低唤:“东辰?”但心底却并非所求此事,毕竟他知道万花谷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自己是想知道那件事的原委,现在还未提及便被孙思邈的热心给塞了回去,无奈,孙老师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面前这老人,可不仅仅是想外表那样,实则是“天下三智”之一,应该已经看破自己的小心思。
孙思邈看了看谢云流右手执剑,左手抱娃的形象,又是哈哈大笑:“走吧,小谢。”
谢云流暗中腹诽,却也并为多说,也并没有将剑收回,就这样,迎着皓洁的牙月,缓缓离去。
待谢云流转过了转角后,孙思邈脸色一板:“谷主,这次他们杀害我万花子弟共十二人,八人是在谷主出内谷后,偷偷将谷主所带的内谷弟子杀害。四人是在下小仆东辰杀害的伤重弟子。”
方宇轩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开来:“这次是我鲁莽了。”
忽然旁边的草丛无风自动,孙思邈忙警惕起来。
玉洛在此处躺了好几个时辰,偷窥了这不平静的晚上所发生的一切,几次都想要起身帮忙,却发现自己应该不是被下了麻药,不然药效早过了,应该是被点穴了。
见谢云流、方家子弟都走了,而方宇轩和孙思邈也准备离去,心中升起莫名的恐慌,幸亏他随师傅修炼心法,此时穴位松动,可以轻微移动,发出声响。
孙思邈:“那边的朋友,亮相吧。”
方宇轩这才想起带来的孩子,忙钻进草丛,看见地上躺着一髫龄男孩,正是玉洛,忙过去用“太素九针”中的握针解了穴道。
玉洛装成酣睡的样子,因为在深夜躺了和久,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方宇轩心疼地将其抱起,用侧脸碰了碰玉洛的小脸,右手包住一双小手,刚一接触便感到冰凉,方宇轩担忧地检查了玉洛,发现除了着凉外并无大碍,不由松了口气,凌厉的双眼中透出慈爱的光芒。
孙思邈见此情景,悄悄叹口气,若不是当年谷主优柔寡断,而后又被方家的人阻扰,使这天生一对生生分离,只怕孩子应该也有这么大了。
方宇轩抱着怀中“熟睡”的玉洛,与孙思邈回万花内谷。
方宇轩依依不舍的将玉洛托付给孙思邈,让其帮忙治好伤寒。
夜深了,装睡的玉洛也陷入睡梦中。
安葬了战死的内谷弟子后,哭声一阵接一阵传来。早上还活生生在一起生活的人,晚上竟已经逝去,让人感到难受。
哭声渐渐停歇,已经是丑时。万花谷重新陷入安宁,尽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杀气和哀伤。
竖日。
玉洛醒来,发现自己已经穿上了玄黑色长袍,袍上绣着花,头发用发髻束好,不再是披头散发,腰佩白玉之环,竟还系着一把小青铜剑,颈上还挂着一块小令牌。
玉洛之前竟没有发觉有人帮他穿戴衣物,应该是睡得太沉了。
玄黑色长袍十分合身,显出袍内的玉洛那雪白如玉般的肌肤晶莹剔透。当然,这也与昨夜在荒野躺在地上使得伤寒有关。脑后传来的疼痛感,让玉洛昏昏沉沉的。朦胧间,那苍老而又中气十足的声音适时响起:“醒了?起来吧,谷主吩咐你去一趟。”
玉洛点了点昏沉的头,挣扎着从床榻坐起,小脸因竭力坐起而通红,汗流浃背。
洗漱完毕,头重脚轻的感觉还未消失,但比起醒来时好了许多。玉洛无意识地跟着孙思邈行于万花丛中,鲜花簇拥在路旁,玉洛看着此等美景,不由心神恍惚,沉醉在花海中。
不知不觉间,玉洛已经随孙思邈来到了方宇轩的居所。
此处十分幽静,在桃树环合中拔地而起一间小木屋,并没有玉洛想象中的那么宏伟,仅仅是与孙思邈的那间一样。
孙思邈敲门后便推门而入,玉洛只好紧随其后。
屋内摆设十分简陋,甚至比孙思邈那间还要少些物事。但玉洛并没有关注这些细节,他的内心忐忑着,昨天毕竟是有来袭,且死了不少人,自己作为被怀疑对象,若是追究起来,他也无法说明自己与那些人不是一伙的。正因为如此,昨天被方宇轩抱在怀里就曾动过杀机,最后还是因为不知对方有没有防范。再说,对方也并没有害他,甚至在谷主怀中还有一种温馨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父亲一般。尽管他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但他认为这就是父亲所能给予的安全感。
玉洛一直低头思考着,以至于方宇轩已经来了也不知道。
“玉洛?”
随着方宇轩的叫唤,玉洛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抬起头,看见方宇轩正穿蓝色长衫,在外套一件深色长袍,端坐于首位,右手正端着白瓷茶杯。
而孙思邈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方宇轩下手位的椅子上,正微笑眯着眼睛看着玉洛。
玉洛忙应了一句,并行了一个晚辈礼,但行的有些生疏,且因为年纪小,怎么看怎么别扭。
孙思邈的眼睛眯地更弯了,而方宇轩也不禁想要笑出声来,只好借着喝茶掩饰。
玉洛并没有发现不妥,直起腰,矮小的身体使其正好正视坐着的方宇轩的眼睛。
方宇轩看见玉洛的那双凤眼,不由暗叹,此子丰神俊朗,比之蓬莱方家那些青年才俊毫不逊色,甚至隐隐还有超越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