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跟着我有什么目的。”桓冗依旧笑着,明明已经到了地面上,手却丝毫没有松开。
凤倾离看着他,毫不惧怕,想让她随意束手就擒,那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才行。
她突然绽放出自认为明媚的笑容,桓冗愣了愣,凤倾离趁机一手劈向了他的肋下。
桓冗的反应也迅速,见她一掌劈来,立刻松手往后退了几步。
凤倾离转身要跑,回头朝桓冗挑衅的冷哼了一声。桓冗却颇有兴味的跟了上去,随手折了一片叶朝凤倾离的方向掷去。
风声携绿叶而过,她敏锐的闪身间,桓冗也跟了上来,他一手抓住了凤倾离的右肩,凤倾离伸手抓住了桓冗的手臂,用力想将他扔摔过去。
桓冗是何等人,自然不会真让她得手,依旧轻松的对付着她,嘴中还调笑着,“姑娘武艺如此厉害,女孩子家,总在外打打杀杀可不好。”
凤倾离一手反攻,冷笑道,“少废话!我现在要是不还手,我还能活吗?!”
别看凤倾离嘴上说着轻松,招架着桓冗的招式却明显有些吃力。桓冗不愧是翎寒宫宫主,即便她也只能勉强和他平手。
可凤倾离也看的出来,桓冗其实没认真用心和她打,完全都在耍她玩。这让她很不爽!
他们两个醉心于比武,却没有留心到暗处一触即发的危险。
黑暗中,有人已拉动了箭弦。
凤倾离只顾对付桓冗,全身全心注意的都是桓冗下一步会怎么出招,更是没有留意那只已然离弦的箭。她一掌正要击向桓冗胸前,本以为桓冗会躲开,谁知桓冗却突然倾向她,硬生生受了她这一掌。
桓冗咬牙受了这一掌,凤倾离没料到他不躲,惊讶间,冷不防桓冗突然伸手压着她的肩向地面倒去。
冷箭自头顶穿风而过,凤倾离看了眼倒在她身边却护着她的桓冗,虽然很不情愿,可方才的确是他救了她。
桓冗脸色有些白,她刚才跟他过招时,知道他是高手,所以每一掌几乎都用了全力。桓冗为了带她躲过那一箭,又生生受了她一掌,算起来,她还真是忘恩负义。
凤倾离想着,正要起身,桓冗却按着她不让她起来,一双温暖的手抵在了她唇间。
一阵纷杂的脚步声在他们身侧跑过,凤倾离微微转头,看见了一群人,身着黑衣。站在他们不远处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她转头看着桓冗,以眼神问他:找你的?
桓冗也收回探索的目光,却没有理她,眼神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神色。
黑衣人寻了半晌,见寻不到踪迹,又往别处寻去。
凤倾离听着他们离开的声音,忍不住仰天哀叹,她是不是被诅咒了,每次出来都会遭人追杀。
身旁桓冗已经松开了手,放开了对她的桎梏,她叹了口气,直起了身子,桓冗却没有坐起,反而一直倒在地上。
凤倾离站起身才觉得奇怪,回神看桓冗,却见他的嘴角有一行暗色的液体。她心中登的一跳,不会是她刚才那一掌的缘故吧?翎寒宫宫主身子骨这么弱吗?看他武功明明很高啊。
本不想管他,但再想到若不是她的话,桓冗也不会受伤。终究是自己心软,凤倾离认命的又叹了口气,蹲下身子。
桓冗躺在地上本闭着眼,似乎是感觉到她的气息,嘴角微微勾起,睁眼,深黑色的眼眸望入她眼中。
“怎么了?现在一个人不敢离开了?”
凤倾离没有搭理他,想了想还是拽着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肩上,用力把他拉了起来。
桓冗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有如此举动,温润的脸庞难得的愣了愣,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便又温柔的笑了,“多谢你了。”
“你们男人是不是对所有女人都是一个说话的语气?”凤倾离突然开口,却问了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桓冗没有回答她,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
凤倾离一只手抓着桓冗的左手,一只手扶着他的腰。因为害怕黑衣人还会再找回来,她可不确定自己一个人带着桓冗还能不能全身而退。
春日的风吹在人身上,还带着寒意。凤倾离只能小心翼翼注意些周围的地形,防止那些人又突然出现,他们没地方躲。
耳畔突然听闻桓冗的轻笑声,“不会的,我只会对一个人温柔。”
凤倾离扶着桓冗的手僵了僵,只能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尴尬的转移话题,“你身子骨怎么那么弱,我那一掌能把你打成这样?”
桓冗也沉默了,自嘲的一笑,“是凌霁北,他给我下药了。”
“你身子骨怎么那么弱,好歹是翎寒宫宫主吧,我那一掌能把你打成这样?”
桓冗有些好笑的抬手拍了拍凤倾离的左肩,“你怎么那么自信我是翎寒宫宫主?”
凤倾离丝毫不以为意,只不怀好意的笑看他,却不想被他带着话题跑,“别转移话题,我问你呢,你怎么会看起来如此虚弱?”
桓冗沉默了,自嘲笑道,“是凌霁北,他给我下药了。自古以来,又有几个人能在皇权之路上还能选择友情。”
他顿了顿,摇摇头,“说给你听,你大概也不懂。”
凤倾离没有说话,他讲的她当然懂。事实上,从他自己点明是凌霁北下药的时候,她就大概猜到是这样了。
但桓冗说的话,也未必尽然可信。若他只是普通江湖人,凌霁北应也不会忌惮他到如此地步,还是说凌霁北这人,向来小肚鸡肠。可这毒若不是凌霁北给他下的,他自己也不会神经病自己给自己下毒,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她还想说什么,桓冗却突然皱眉,猛的推开了她。
一根箭险险贴着她耳边划过,箭牢牢插在了她原本站的位置前方。
凤倾离看着前方钉的紧紧的箭,心中划过一丝怒火。
我不犯人人却犯我,那就休怪她不留情面了!
不远处飞身而来的几个黑衣人,秩序井然。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她也不打算隐藏了。
她自己已经磨刀霍霍了,却还是回头看桓冗,“喂,你还能不能撑一会儿?”
桓冗已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柄软剑,依旧浅笑,“别小看我,你不是一心都说我是翎寒宫宫主吗,你都这么看得起我了,那我这个翎寒宫宫主可不能这么容易就死了。”
他说着,回头看了凤倾离一眼,那一眼中,似乎有着些许复杂的情绪,甚至还带着莫名的自信。
片刻之后,凤倾离才发现这些黑衣人难以对付,不是普通的杀手。
好不容易杀了几个与她对战的黑衣人,终于有了机会转头去寻桓冗的身影,不知凌霁北究竟给他下了什么药,还能撑多久。
却见桓冗握着软剑横于身前,不知用了什么奇怪的功力,软剑周身发出源源不断的符文流光,形成了一道若有若无的结界。那些黑衣人执剑想重伤他,却被符文结界弹了回来。
被弹回的黑衣人有的捂着自己的胸口,有的甚至倒退了不下几十步。
这样奇怪的武功,不,或许已经不叫武功了,这样的术法,凤倾离活了这么多年,也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识过。
也只有在十年前那个青年身上她见识过。
桓冗这一招虽厉害,但大约也不能支撑太久,何况他被下了药,如果这些人还不知难而退,等桓冗真的倒下了,真是一点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的凤倾离完全就是和桓冗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桓冗如此倒了,她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翻身跃到桓冗身旁,这才发现原来结界里的他早也已是强弩之末了。若再不撤下结界,此时内息不稳的他,走火入魔都随时可能。
情急之中,内力化成一股气流冲撞到地面上,霎时间飞沙漫天。桓冗感到气息有变,终于睁眼恰看到飞沙中迷蒙的凤倾离。
刚撤了结界,凤倾离一把拉起他就跑。
桓冗被她强行拽着,风沙中,凤倾离的声音却清晰异常,“你刚才没说错,我就是怕一个人走,所以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就一个人了!”
桓冗轻笑,“是,我拖累了你。我一定会保你安全的。”
凤倾离现在没心思再去猜想这声笑意与话语背后的意思了。她现在只想跑的越快越好,只要能逃开那些黑衣人就好。
明明灭灭的烛火里,映出男人疲惫的容颜,他美艳的双眸中,此刻深藏着痛苦与懊悔。
他勾了勾唇角,笑的荒凉苦寂。坛中酒已被他饮去了大半,却似乎丝毫无法掩盖他愁闷的心绪。
门外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吵的人不得安宁。
两声轻缓的叩门声响起,男子烦躁的丢开手中已空的酒坛,起身去开门。
凤倾离半拖着已近昏迷的桓冗,她没想到追踪他们的已不止早前的那群黑衣人。桓冗到底给凌霁北带来了多大的威胁,他连官府都出动了。
楼下已有官兵进来了,他们高呼的声音已近在咫尺。
被逼无奈,凤倾离随手叩响了一间客房的门,只待那人开门便一掌打晕他。
门却被人不耐烦的推开,她正要出手,看到那人眉眼,却立刻收回了力道。
“快走!看看那边有没有人!”不远处的楼梯上,军官的声音已传来。
再来不及耽搁,她咬牙将那人推入房中,反手立刻带上了身后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