閏怡琦淡淡的说:“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个。”
“那你在意什么,你的日记吗?为什么你总要泼我的冷水?”华朗逸忍住气说。
“这与我的日记有什么关系?”閏怡琦说。
“他好像在你的日记里一天天长大了。”华朗逸拉长脸,冷言讥讽道。
“你看过我的日记,你有什么权力。”閏怡琦一气愤站起来的说。
“閏怡琦,你不用那么激动,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唯一的权力是你丈夫。”华朗逸语气强硬,没有打算让步。
閏怡琦滋滋冷笑,看一阵华朗逸,说:“不可以吗,日记本里也不可以吗?”
“可他好像也来到了这座城市。”华朗逸面色阴冷。
“不是我叫他来的,这座城市也不是我的。”閏怡琦反而情绪平静了。
“但是,你的思想里全是他,你内心的那座城市也占满了他,这个是你主动的吧?”华朗逸说。
“我有这个思想权力,就像你拥有你的思想权力,这一点外人是无法干涉的。”閏怡琦口气里尽是淡然。
“你终归是我法定的妻子,你这样做叫我无可置身,让我感到羞辱,而且我不允许你这样做。”
“那你的作为呢?你对我的羞辱呢?你忘记了吗?”閏怡琦永远是尖利的,剖刺着朗逸。
华朗逸喃喃的说:“怡琦,你太强大了,你的思想,你的行为,它们从来都是一座座山脉压着我,让我不能自由的呼吸、思想。这么多年了,你总是这样,我需要一种方式,一种温暖的方式。”
“于是,你找到一个女人,也许这种方式会很合适。”閏怡琦面无表情的说。
“你在暗示我什么吗?”华朗逸大声说,呆一阵,他又说:“其实,我们什么也没有。”
閏怡琦并不愿就此相信他,撒谎是男人的天性。:“你们古怪的言行又说明了说么?”
“也许她心里有什么想法吧。”
“你心里就没有想法?把自己撇得那么干净,你不觉得龌龊了她吗?”
閏怡琦站起身来撇下华朗逸走到阳台去了,一方斜阳稳稳地占住了整个阳台,阳台上一盆太阳花正欣欣然开着,它们撇得开一切世俗纷扰,洁净艳丽的忘我开着,悄悄儿的又是热热闹闹的,閏怡琦觉得自己是挤进它们热闹里的人,完全是多余的。
华朗逸软泥一样倚睡在沙发上,珠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天花板上漂移进来一些阳光的影子,虚虚实实横横斜斜的交织到他内心里去了,一点点的移动,纷乱无序,像踩上去的一只只脚,无数的脚踩在他的心坎上,让他气闷意软,而空气中嚅嚅移动的话题是他们刚才的争论,一点点的辩白,一点点的争吵,互不相让,无休无止。这样的烦恼是没有尽头了。
这次争吵没有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他们似乎都对对方失望起来。失望加剧着他们之间的隔阂,想要回到以前的无猜忌,他们都会有些懦怯。
华朗逸的公司毕竟开了起来。因为有秦君的帮衬,公司倒也开得红红火火。华朗逸要閏怡琦辞职了管理公司,閏怡琦说:“我早已厌倦了商界的勾心斗角,希望一份平淡的工作。如果有一份大学教师的工作,我也许愿意去应聘了。”
华朗逸只得作罢。
閏怡琦有时会遇到妞平,她像果盘里的果子总是那么新鲜,富于润泽而惹人口滴,她的视线有些逃避閏怡琦审视般的目光,閏怡琦想,她不是逃避我,她是在躲她自己那颗心,那颗心是无法坦然面对我的。她是真的喜欢华朗逸吧,对于华朗逸也许真的很好,她很奇怪自己居然有这样的想法。
秋天渐朦诗意,徐徐而来,像一首拓写在金边纸笺里的长诗,是入境的梦,遥遥的,深寐的拿出来则是晃着金光的小故事,有的才开了头,有的早结了尾。
这天,閏怡琦下班走出墨氏科技公司大厅门口,一抬头,她看见熊小鱼,正站在灿烂阳光下,朗朗风中。着了一件雪白的衫褂,白衣飘飘的等待她的出现。等了许多年似的,静静的,长久的。閏怡琦知道他是在刻意制造一种光环,别人可以不看见,但是,他一定要她看得见。
他对她灿烂一笑,传递着无比的温暖和膨胀的快意。
閏怡琦也和着他笑了。笑是此时极致的语言,在金碧辉煌的空气中,灿烂阳光的风中。
快乐晕眩了,閏怡琦侧一侧脸,阳光横泼似的到她脸上,让她整个人都金碧辉煌起来。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在熊小鱼看来是那么的熟悉,在许多年前,他们在校园里不经意遇到的时候,閏怡琦都会这样,悄悄地侧一侧脸,羞怯怯的对着空气中笑……他痴痴的看着,少年一般,久久的凝看他收藏了许多年的画卷。一种很远的温暖拉近了。
听不到熊小鱼说话,閏怡琦回过头来,她看见他正静静的看着自己,他的眼睛是那么清澈,盈亮,穿过无数岁月的荒凉和冷漠,无数的期待和责怨,经历了无数岁月的蹉跎,停在这里,洪流一般,温馨而幸福。
“没有想到你会来!”閏怡琦说。
“我也没有想到。”熊小鱼笑着说。二人一起笑了。
閏怡琦犹豫了一下,她想问:“他们说你没有成家,是吗?”她更想问:“乔鹿儿呢,你们不是在一起吗?”然而,她没有这个勇气。
熊小鱼默默的看閏怡琦一眼,嘴唇微微的动一下,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出声。
閏怡琦奇怪的问:“你怎么了?”
熊小鱼浅浅一笑,掩饰过去。他们默默走着,一条条街道,走下去……
熊小鱼指着前方说;“你看,一所中学。”
閏怡琦说:“是的,是一所中学呢,此时把心放进去,又是少年时光了。”
“为什么不把身体放进去。”熊小鱼故意问。
“心还是从前的心,身体却老了。”閏怡琦说。
“不要这样吧,见了我就忙着暗示我已经老了。”熊小鱼不无幽默。
閏怡琦笑起来,说:“以前你是这个样子,我们就不会……”她忽然停住了要说的话。
熊小鱼自然知道她的话,但是,他也不能帮她说下去。
閏怡琦和熊小鱼见面了,这么多年以后,终于放下所有的隔阂和间隙,平和相随。閏怡琦觉着梦里一般,那样的不真实。她的好闺蜜苏卡前几天还打电话来问她现在和华朗逸的生活。她只是笼统归纳为:“还好吧。”又问:“苏卡,你呢,现在工作稳定了,是属于金领一层,有男友了没有,不会打算真的一辈子做老闺女吧。” 苏卡在电话里听閏怡琦称她为老闺女,气得哈哈笑:“老闺女有什么不好,至少能守身如玉。”
守身如玉——她又记起熊小鱼骂她伪装冰清玉洁,那些年一晃就过去了,梦幻一般的年华,自己随随便便就扔去了。
“閏怡琦,我哥哥苏里基计划年底回来,和那个墨丰,他们在国外打拼几年,现在成了最有底气的人,回来只是为了证明他们成功了。”
“苏里基?呵呵,我都要记不起他的样子了,只记得他那一身明星派头。”
“就知道你没良心,那时他那么帮你。推荐你去墨氏科技便是他的最明显对你一份关怀。”
“苏卡,究竟还是哥哥亲,关键时表现出来,就不见得他还记得我的样子呢,都六七年了。”
“谁说他不记得你,那一年他打电话来问你的情况,我告诉他你结婚了,他在电话里半天没出声,后来再也没有问过关于你,他这人好强呢。”
閏怡琦淡淡应一声:“哦……”便不好说什么了。
“ 閏怡琦你在黄市发展得怎样?要不,你来我这边。”
閏怡琦说:“去广州?再说吧。”她不敢和苏卡提起她重遇熊小鱼的事情。
华朗逸这天没有出门,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华朗逸这晚没有出门,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閏怡琦。
閏怡琦很奇怪:“看着我干嘛?”
“你和平日不同。”
“有什么不同?能有什么不同?”閏怡琦心里有虚的小鬼。
“你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兴奋剂吧,心潮起伏意难平啊!遇见他了么,这么多年了,兴奋是难免的。”华朗逸一个人自说自唱。
“我是见过他,他和朱砚读研的同学。他今天到科技公司去过,就这样简单。”
“哦,看来我一点也没有猜错。”华朗逸冷言一笑:“很巧合的是我今天早上也遇见了他,很荣幸的和他打了招呼握了手。但是,我不像你那么兴奋,有些东西掩也掩不住要蹦出来才好吧。”
“你装腔作势拿捏什么,要打仗冲过来就是了。”
“我是不会和你打仗的,我早就是你的高级俘虏,你可以任意侮辱。”华朗逸的语气里充满了懈怠的哀伤,他把头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受了重伤一般。
閏怡琦看得心软软的痛,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对我好一点,也许我管得住自己的心不至于跑太远。”她眼意怜怜的看着她的丈夫,这让她的丈夫更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