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前后你是二个人。”閠怡琦埋怨道。
“但他都属于你的,这就好了。”华朗逸涎着脸说
“你是一个爱好都没有的人。”閠怡琦怨。
“但是,儿子是我们共同的爱好啊。”华朗逸仍笑嘻嘻的。閠怡琦也只得笑。
然而,她是不快乐的。她怏怏的出了门。走在大街上,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许多不熟识的面孔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僵立的面孔换了一张又一张,隔膜了的心,彼此无法走进的世界。一种徒然的失落和寂寞悄袭而至。她忽然想起熊小鱼来,,在这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是否会突然出现他的面孔呢。她似乎有了极具热情的等待,华朗逸的影子很快就来了,山一样的矗立在他们之间,笑嘻嘻的看定她。她只能狼狈而逃,跌跌撞撞的……
窄窄的记忆喜滋滋欲要探出头颅,很快被华朗逸巨大的面孔吓跑了,跑了就不敢再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閠怡琦的记忆里没有了熊小鱼的影子,即使有也是影绰绰来不及现身,晃一晃就没有了。她知道在婚姻太深刻的慨念里,框架般固定了自己的思想,拒绝他的侵入。熊小鱼是框架外的熊小鱼,他再也不能昂首挺胸雄赳赳走进她的想,他想来也只能做一下悠乎的鬼影子。
閠怡琦和华朗逸结婚的消息很快在他们的同学中传开。乔鹿儿也知道了。
那天,乔鹿儿接到吴柏玉的电话,两人一惯问好,后来吴柏玉问:“鹿儿,你这样辛苦的考研,只是为了那一个人,现在你们怎样了?”
乔鹿儿苦笑一声:“还是那样,不浓不淡,比一般的同学近一点,比恋人远一点。”
吴柏玉半天没回话,乔鹿儿以为她挂线了,她在电话忽然说:“鹿儿,你知不知道,閠怡琦和华郎逸结婚了。”
“什么?不可能吧。”
“什么不可能,我和刘子斌参加了他们的结婚宴。刘子斌都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熊小鱼。”
这样的消息对于乔鹿儿无疑是个喜讯,乔鹿儿在电话里半天没出声,那边挂了电话。
乔鹿儿怔住了,一时不知道是喜还是忧,好半天才缓过来一样,眼泪浸润着流下来,簌簌的,无法停下。
乔鹿儿在学院里那一棵紫藤树下约见熊小鱼。夜色将至,黄白的月掺了泥了,模模糊糊的黑重影。
“鹿儿,找我有什么事情?”熊小鱼一直委婉地拒绝着乔鹿儿的感情,今晚她却把他约到这样的地方,他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我想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样的消息?”熊小鱼很奇怪,他看乔鹿儿一脸慎重的样子。
“閠怡琦和华郎逸结婚了。”
熊小鱼久久的盯着乔鹿儿看,好像怪她胡说,:“你从哪里听来这样的消息?”
乔鹿儿说:“吴柏玉告诉我的,因为她和刘子斌喝了喜酒的。”
“刘子斌并未告诉我。”
“他怕你生气。”
熊小鱼大笑道:“简直就是滑稽可笑,我生气?我生什么气!谁结婚完全有自由结婚的权力。我有什么权力管到别人要结婚的事情!”
乔鹿儿看他情绪显然是激动了,她不敢接他的话,只是沉默着。
熊小鱼在紫藤树下来回走几步,仿佛有些焦躁不安,道:“乔鹿儿,我们去酒吧喝酒吧,站在这里多浪费时光!”
乔鹿儿道:“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就不能陪我喝吗?”熊小鱼脸色微怒。
乔鹿儿知道他是伤了心。喝酒只是暂时躲避一下心中的苦痛。她默默点头答应了。
他们走出校门,叫了的士。
酒吧里的夜才是一天的开始。
熊小鱼已经一连喝了三杯白兰地。
乔鹿儿想阻止他,他摇摇手:“不要阻止我,你以为我会醉吗?不会不会,就是真的醉了也有醉的好处!”他嘿嘿冷笑,那笑含噎着苦痛。
“你也来喝一杯。”熊小鱼摇摇晃晃举起酒杯。
“我不会喝。”
“那你看我喝。”熊小鱼说,乔鹿儿小心的看着他,他庄凝的神情里多了许多庄重自尊。
一点点的郁闷围袭而来,像拨不开的深水藻,随着水波要紧紧的勒住他的脖颈,喉的干裂,眼意的模糊,一阵深的乌黑,他掉进了一个豁深的渊底,他醉倒了。
他吐了,脏的东西沾到她身上,她默默无言的擦着。
他半躺在椅子上,轻轻说:“乔鹿儿,你先回去把,你这样会觉得委屈自己。”
乔鹿儿满眼温情看着他:“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我去叫一辆计程车来,我送你回去吧。”
夜已经很深了。乔鹿儿扶着熊小鱼回到他住处。
“你回去吧,我能照顾我自己。”熊小鱼对乔鹿儿说。
她幽幽的说:“为什么要赶我走呢?”她的声音很轻而缓,像一声低低的叹息。她把脸偏过去看窗外。是城市夜的浅睡期,偶尔有车子飞驰而过。夜灯眼睛一样扑烁着,静静的等待着什么,这些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
熊小鱼看着乔鹿儿,一绺拂发遮住了她的眼睛,看不见她眼里的世界。她白皙的下颌悠悠的裸露着,明了可晰的幽怨啊!她回过头来对熊小鱼说:“今晚我是没有打算走的了。”
熊小鱼有几分钟是沉默的。那一种婉转的柔情,那是无形的,她才的确是真实的、温暖的、炽烈的。熊小鱼也许需要这种真实,他能停在乔鹿儿的眼里。她满眼满眼的看住他,能包裹得住他心的破裂。熊小鱼诚恳的说:“乔鹿儿,如果你不觉得委屈,你留下吧。”
“嗯!”这句话她等了多少年,现在她终于等到了,那一种惊喜和快乐啊!
“小鱼,我爱你,爱了很多很多年。”
“ 鹿儿。”熊小鱼眼光复杂,他轻轻走到她身边, 握住她的手,他们默默对视着。他终于拥住她,紧紧抱在怀里,狂烈地吻了她,她也热烈地回应着,这样暴风骤雨一般。
乔鹿儿的日子是特别快乐的,她也研究熊小鱼是否快乐。她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快。他总是温文尔雅的,谦逊的对她笑着。她有时希望他的笑更热烈一些,像他少年足球场上的激烈,他仿佛已是不能够了。让她总觉得不够啊!她又为他辩解:他那时太年轻了,有足够的血气,而这一腔热血早已历练成熟,他不可能那样了,她若有所失,暗自心问:他不爱吧,他的爱呢?不能拿出来了吗?她的心沉沉浮浮的,郁闷狂思。
然而她还是满足的,他毕竟在她身边,和她说着话,和她笑着……
她看着窗旁桌子上他们的合影,很灿烂的笑着。是她刻意摆在那儿的。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总是很轻巧的落在他们的笑里,绚烂而笑。她要这样的感觉——那天他们去了白鹤山,春暖花开,人心沸腾。白鹤山其实一只白鹤也没看到,倒是成遍成遍的映山红火海似的烧得漫山遍野都狂了,一山一山的烈焰连绵起伏,红浪翻滚直烧到天际。云霞吞蔚,那壮丽的气势直压得人心初狂。
他们登上山顶,一遍遍雾气飘过来,时浓时淡的雾女人的裙摆一样拂来拂去。站在半云端里,她的心也会升得很高,她遥遥的望着雾气中的熊小鱼。乳白的雾纱把他笼络住了,渗了许多白在他身体上,他身体上的线段时隐时现,淡墨画一样,他的脸对着她是笑着的,却只是一片模糊的快意。轻飘飘的欲要抓不住,要化到云端才好。乔鹿儿一时呆住了。
下到山脚,乔鹿儿叫人替他们照了相,一定得真实的看他们真的呆在一起才罢。然而,那雾气蒸腾,笑意飘渺的感觉还是要到她梦里来,让她的梦也不安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