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呼喊和尖叫声穿过耳膜,砸在心上,有慌乱的脚步飞过,溅起的泥水糊住双眼,一片泥泞中看见人们冲到半边倾倒摇摇欲坠的房子前,喊叫着,手忙脚乱地奋力挣扎着。
“赵阳!赵阳!你听得见吗!?......”赵阳!这个名字向悬在头上的一把剑,缓过神的那一瞬间,当即落下,直插头顶。“学长!”我爬起身,一个趔趄又跌趴在泥水中,挣扎着朝众人围聚的方向奔去,直到被后面赶来的人拦腰抱住,挣脱又被拦,拉住又挣脱,直到撕心裂肺的“听到他的声音了,赶紧,去找人!”才像突然得到了命运的审判,一个无力跌坐在地。
我原地瘫坐,感觉着好多好多人从身边来来回回,匆匆忙忙,像一部老式无声快映影像,模糊却又让人眩晕。
被解放军的担架抬出的赵阳从身边经过时,我才像被从迷蒙中唤醒,不管不顾地要冲到担架前,隔着几个身影,看到已经被泥水浸的看不出模样的那张熟悉的脸。“你能不能消停点儿,他这样不都是你害的,你想害死他啊!”晓雯近乎嘶哑的冲我喊。是,是我害的他,是我。我像被点了穴,怔愣住。猛地一把,我失魂落魄的像散了架的杆子失重后仰下去,一直在身边拉拽我的同学一拦才没有直愣愣倒下。我最终没能上前去看个究竟,不知道他到底伤得怎么样,只是隔着几层人影,捕捉到他的眼神,他好像也看到了我,原本有些皱眉的脸上,恍惚还有些笑意,似乎示意自己并无大碍,让我放心。
我就带着这个安静的表情呆愣了一天一夜。听人们焦急的等待和讨论赵阳的伤势,听军强拽着我的手不停的说:老师对不起。孩子当时只是出屋子拿盆去接屋顶新漏的雨,并没有去教室,孩子安然无恙是这突如而来灾难中的一丝略让人欣慰。
“依然,你都在这一动不动坐了一下午一晚上了,赶紧去洗洗,上床休息吧。你光干坐着也没用啊,明天等送赵阳去医院的人回来,我们就知道情况了。”黑夜悄无声息的到来,昏黄的灯光伴着雨声,压抑感更甚,同学的话才让我意识到自己满身泥泞一动不动一直做到现在。还要等一个黑夜,那么漫长的黑夜。
“幸好有解放军进了村子,听说通往城里的主干道也几乎能通车了,他们明天回来就能知道消息了。当时他们不都说了吗,赵阳是砸到了腿,没有生命危险的。你就是这样一直坐到天亮也没有用啊,快去睡觉吧,不然还没等他们回来,你就先倒下了。”还有一夜,一夜,那么漫长的一夜。见劝说左右无效,大家也只能作罢,各自躺下了,安静下来的夜仿佛被拉长,时间走的更慢了,落雨声仿佛钟表的滴答,慢得让人心慌。
天终于亮了,漫长的夜终于被赶走。“擦把脸吧,天还早,他们还得等会儿才能到呢。”醒来的同学递过来一块毛巾,见我不接,塞在我手里,往门外走。
“回来了!怎么样?”惊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没事了,幸好只是骨折......”一个幸好,让我瞬间注入了力气,腾地从椅子上起来,冲出门去。
“哎!依然,赵阳他还......”被门口的同学顺手拦了一把,迎面走来的不是赵阳。“奥,赵阳他在医院住下了,正好有志愿车队来,我们一大早跟车回来的,放心吧。”回来的男同学看我慌不择路地冲出去,迎上前耐心道。我仍不死心的朝他身后的大门口忘去,希望能看到一丝确信的安然无恙。
一个熟悉的身影像一道光嗖的跃到眼前,像突然出了太阳,被拉扯悬挂的心像是突然就被大赦,一股热流涌上眼眶。我朝着那光亮扑过去,栽在一个熟悉的坚实温暖的怀抱,肆无忌惮的嚎啕。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去了哪里,为什么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