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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休止符

如果说贫民窟发生了什么新鲜事,那一定是某个小小的营地内出现了一栋珊瑚区的建筑——红色砖石建造两层的小楼,二楼有阳台和漂亮的花,偶尔还能看到贵族小姐坐在那里喝茶,这让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感到十分新鲜。

其它街区的人们会假装路过,阴暗的巷子里也有偷偷观察的眼睛,但他们完全不敢靠近。这并不是因为这个营地不久前死了一大批人,墓地上才长起嫩嫩的青草,而是因为......

“啊!”凄厉的惨叫差点掀翻屋顶,白烨一脸无奈的把小四嘴里的布团拿下,用另一只手堵住了一侧的耳朵,躺在床上的小四声音沙哑,却是中气十足。

手捧药罐的安妮将分出来的药递给了白烨。白烨蹲下,低声安慰道:“良药苦口,再过段时间你就能走路了,难道不想快点去看看小五么?”

白烨完全理解他的叫声。

第一天的1号药剂是基础,提供了足够的营养和睡眠,待到第二天,安妮准备好了第二份药剂,药效如同兴奋剂一样加速血液流动,第一个服下去的家伙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然后开始嚎叫。

白烨通过读取药剂的信息了解了原理,身体急速再生和修复,那种理论上如同有东西在体内乱窜的感觉,想想就觉得恐怖。这个过程要反复好几次才行。

第一次凯文等一众年轻人搞不懂状况,看着同伴十分痛苦便来阻拦,一度想要攻击作为医生的安妮,这是自寻死路的行为,好在赛巴斯出手把握了分寸,只是让他们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白烨将蕾娜请了过来,蕾娜的威严还是有的,她查看了状况后认同了治疗方案才结束了这场闹剧,尽管同伴们看起来十分痛苦,可是为了以后能像正常人一样下地行走也只能如此了。

趁着小四暂停嚎叫,白烨将新的药剂灌进了他的嘴里,又把布团塞了回去。营地中毕竟没受伤的多一些,其余的病人一对一的也可以照顾的过来。今天又轮到了1号来补充营养和体力,服用了药剂的小四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

安妮分完药剂,做贼似的看了白烨一眼,眼神中似乎有催促的意思。

白烨伸了个懒腰,有气无力的打了个哈欠。最近这段时间每天抄书导致睡眠不足,佣兵工会让他尽快,却没有要求具体时间,这就像是没有规定交作业的时间,按照以往的习惯,白烨会在第一时间全部完成,可78本怎么也是一个暑假的量才对啊。

造成睡眠不足的原因也是自己作死,白烨拿着翻译完成的内容引诱安妮:“要不要看,这可是盖尔魔法师都感兴趣的文献,我只是碰巧学过这种文字能看得懂而已,要看的话我们做笔交易......”

白烨要交易的不只是药剂,还有书籍——魔药学的书籍和魔法知识的书籍。盖尔法师感兴趣的文献和碧蓝学院的课本哪个重要,这个当然没有可比性。

当晚,赛巴斯便把一大堆书带了过来,这些对于平民完全没什么用的知识,白烨用封印之书记录了下来,准备抽时间慢慢看。只是从那以后,他的身后多了两个催更的人......

文献当然是偷偷看的,盖尔神通广大也不会监视到这里,他感兴趣的东西十分的诱人,安妮翻看了一本关于海洋植物的图鉴后,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好在最开始的几本都是最长的,200多页的内容细细的读完,偶尔还要取样本做实验,安妮倒也没有太过着急。白烨保持着足够的速度,半个月内应该可以肝完所有的内容,回到房间,他拿起羽毛笔开始埋头工作。

同一时间,托马斯带队的一小队佣兵进入了科特港,第一次出任务的少年们兴奋的谈论着要用奖励的报酬大吃一顿,队伍中,梅莉抬头看向了营地的方向。

“梅莉,想家了?”怀特骑马来到了她的旁边,看表情大概猜出了她的想法。

梅莉停了几秒才回过神:“怀特,我先回去了。”

她紧了紧缰绳,疾驰而去,一旁的队长托马斯在训斥任务中犯错的少年们,瞟了一眼并没有拦。梅莉一路上的表现堪称完美,还独自单杀死了一只魔兽,对于她着急回家的心情他十分理解,谁没有这样的时候呢?

越是接近营地内心的不安越强烈。咸鱼街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变化,梅莉来到酒馆,跳下马,猛地推开了门:“蕾娜姐,我回来了!”

下午,灿烂的阳关下,本该感到炎热的梅莉却如坠冰窟。

蕾娜口中说出:“对不起”的那一刻,不详的预感应验了。

“你离开的那天营地被袭击了,我们来不及阻止......暂时还不清楚凶手是谁,对方很厉害......那个黑发小子,他找来了魔药师给活着的人治伤......举行了葬礼,墓地在那边,就是有棵树能看见海的山坡,那儿视野好,你去看看他们吧。”

门再次打开,白烨带着人赶了过来,他估算着时间一早安排了人盯着这里,梅莉刚回来他就收到了报告,随后放下笔,叫上了所有能动的人跑了过来。

少女缓缓的转过头,眼神空洞的看着山坡的方向,白烨想说点什么却没办法开口。梅莉踉跄着推开了人群,跑向山丘的墓地......

新翻的泥土上已经有了绿色,墓碑上的名字清楚地标识着死者的身份,这些名字并不正式,有的是物品,有的是野花,有的甚至是数字,可每一个符号都代表一个曾经活生生的家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们!”梅莉呜呜的哭着,她用力抓住白烨的胳膊,脸上带着一丝彷徨和不解。

白烨张了张嘴,自嘲的笑了笑:“大概是神的恶作剧,才让那个魔法师选择了这里。”

他的自嘲梅莉自然听不出来。按照真实的情况来说,斗篷男选择这里的原因有很多,比如说人数正好合适,构成人员的年纪普遍很小,地点偏僻容易下手,这些都可以是理由。

但是,理由并不重要。

“我一直想,等长大了我们还是一家人,营地可以扩大,托马斯队长说我有天赋,可这又有什么用!那个魔法师为什么可以为所欲为!”

不远处,主仆二人安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营地发生的事情并不是秘密,安妮一早就调查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她皱着眉头看向了身旁的管家:“赛巴斯,那个邪恶的魔法师抓到了么?”

赛巴斯摇了摇头:“对外说是鱼人的袭击导致了这次死伤,有鱼人的尸体交差,警卫队不想惹上麻烦,毕竟为了已经死掉的平民去得罪一个魔法师,是一件不划算的事情,普通民众也更乐于接受是人鱼暴走酿下的惨剧。”

世情如此,成本对于执政者来说十分的重要,科特港虽然属于大城,可每年自然和非自然死亡的也有不少。如果发生了谋杀,凶手抓住了当然会公开处刑,但也有贵族杀掉平民赔偿了事的规矩。

这种营地中的底层居民被魔法师杀死,听起来就像是笑话一样。守卫拿了鱼人的尸体交差,安抚了周围居民的情绪后做淡化处理,笔录之类的东西怕是早已经封档压在箱子底部了。

梅莉擦了擦眼泪,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安妮和赛巴斯,两人的衣着明显是令人讨厌的贵族。她转过来看着白烨,认真道:“我要变强,找出那个魔法师,让他跪在墓地前忏悔!”

即使这个时候少女依然没有用杀掉、报仇之类的词语,她的内心依然纯洁的如同白纸一样。白烨点头许下诺言:“好的,我帮你。”

夜晚,空气中的燥热被海风驱散,白烨一个人坐在墓地旁的树下,呆呆的看着灯火闪烁的街区,视线中,高塔矗立在城市的各处,远处山顶的城堡如同黑色的剪影,这是“故事”中的景色,可自己已经在故事中了。

白烨捡起了身边的石头丢向了前方,石头滑过墓碑上方,顺着斜坡滚啊滚的,将另一颗石头撞离了原来的位置。

取代某个人的存在,成为真正的英雄这个念头变得如此的强烈,白烨捏紧拳头,高高举起的手仿佛抓住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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