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夜晚,路上少有出租车,我只能背着宁琳一步一步地往回走,马路两旁的霓虹、流光竞相划过我和宁琳的脸,在我的眼前跳跃。
终于,到地方了,我将宁琳安置在了她的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见她已经睡下了,我站起身来,退出了宁琳的房间,小心地合上了门。
小忧还没有回来,我站在沉寂的屋子里,百无聊赖。我好像已经习惯了有小忧在的晚上。此刻我深切体会着思念的滋味,孤独而不安,我不敢给小忧打电话,不想听到电话那边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在床沿上沮丧地坐下来,回想起小忧躺在身边时的样子,随手抓到了她的一件衣衫,感觉到她若隐若现的气息,脑海中一时闪过所有关于她的记忆,图书馆、酒店、欢乐谷……我无力地倒了下来,仰头望着天花板出神,这时我注意到叠放在我对面衣柜上的一床毯子下,似乎掩盖着一本记事本。想来在这不大的房间里也很难有什么秘密,即使是一本日记。
我不禁走了过去,将记事本取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开了。也许是忐忑的缘故,我就站在柜子前小心地翻看着。
9月26日这天,日记里只有两个字:
“李直”
这是我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小忧的日记本里,我的心不由地跳动了一下。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客厅传来的门闩打开的声音,因为此前有被宁琳吓到的经历,我这次特意留了个心。我迅速将记事本放回原处,若无其事地走出卧室。
进来的却是宁琳,我心中不免失望,只随便打了个招呼,就直接进了我的工作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我知道宁琳随我走进来了,却没有回头,等着她先发话。
“我肚子饿了。”好一会儿,宁琳低声道。
“好,我给你做。”我吸了一口气,又站起身来,回头见她松懒地坐在床沿上,踩着一双大号的棉拖鞋,眼光呆滞,一副大病初愈的憔悴模样。“你,好些了吧?”我问道。
“死不了的。”她显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嗯……”我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去给她做吃的。
不知为何,我的心情有些沉重,以至于在盛面条的时候烫到了手。“Fuck!”我在心里咒骂了一声。
“汤来了,宁琳妹子!”我微笑着将一碗面条和一碗鸡蛋汤摆放到宁琳面前的桌子上。
“宁琳妹子?”她淡淡一笑,提起筷子吃了起来。
我默默地看着她,心道,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却要面对这样的遭遇,为何如此呢。
宁琳这次吃的不多,我看着她倒茶漱了口后,将碗筷一齐扔进了水池,想等小忧回来后再洗。宁琳并没有离去,而是坐到了客厅的长沙发上,斜旖着身子。“过来,陪我说说话。”她向我招了招手。
我只得在她的身边坐下来,看她的脸色好了不少,但并未完全恢复,反而显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来。
宁琳的眼眸十分明净,望着我,闪出些许不可思议的光来,她笑了一下,只是没有言语。
“听你文悠姐说,你最近遇到麻烦了,怎么个事?”我只得想了个话题,勉强问道。
“你想听吗?”宁琳平静地道。
我点了点头。
“……总之,一个有钱有势的坏女人说我勾引她老公,要找我麻烦。她甚至跑到我家里,砸了我的好些东西。而我现在躲着她不是因为我怕她,而是最近烦心的事太多了,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那么你跟那个男人到底——?”
“我早就跟坏女人说了,我跟她老公只是生意关系,是他非要纠缠我,甩也甩不掉,我宁愿他滚得远远的,永远别在我的眼前出现……”宁琳尽管此刻中气不足,但话说得很是干脆。
我不禁赞许地点了点头,发觉宁琳有的时候甚至比小忧还要显得果断,特别是在做大的决定时。我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心中不免一沉。
“文悠姐今天不会回来了吧。”宁琳低声道。
“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反正还有你这位大美女陪着我。”我被她看透了心思,不禁尴尬道。
“那我代文悠姐向你赔罪好了。”宁琳突然近身上来,将我推倒在沙发的软垫上,在我措手不及时,跪跨在了我的胸前,俯下身来,整个身子软在了我的眼前。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我的脸颊有些发热,因为被压的原因,呼吸也加深了。
见我好一会儿没有反应,宁琳浅声笑道:“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念头?”
“我心里把你当做妹妹,真的。”这是我一时能想到的最好的回答了。
“妹妹也有妹妹的玩法。”宁琳笑着道,离开了我的身子,回坐到了一旁。
我不禁也笑了,知道她是在开玩笑。
“那我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宁琳试探地道,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再坐会儿吧,还早呢。”我知道宁琳并不想离去,因为在这样寒冷寂寥的冬夜,谁都希望身边能有人陪伴,而不是孤单一人苦熬。
“是呀,做些什么呢?”宁琳喜悦地笑了。
“你会下棋吗,中国象棋?”我突然想起小忧的棋艺极好,宁琳没有理由不会下棋。
“嗯,会一点的。”宁琳扬起头来,微笑地看着我。
不出所料,宁琳是一个强手,棋路很正,应该是有高人指点过的。而我是野路子出身,没有章法,但对付宁琳尚不在话下。二十余手后,场面上明显我占优。宁琳陷于被动,考虑的时间渐渐长了起来,我并不急于赢她,所以没有步步紧逼。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栓响了,我的心剧烈地跳了一下,房门打开了,小忧应声走了进来,面色红润。我故意不去看她,只是埋头下棋。宁琳回过头去,欢喜地叫了声:“文悠姐,你可回来了!”
小忧走了过来,笑道:“你们在下棋啊?”
宁琳也笑着道:“那文悠姐以为我们在干什么呢?”
“我呀,是怕你被他欺负了。先别走棋,等姐去换套衣服,回来跟你合计赢他。”
我从小忧身上闻到了较重的酒味,这是我所厌恶的,等她换了衣服回来,味道方才好了许多。我打起精神来,准备接受她们两个的挑战。
“要这样才公平。”小忧微微一笑,走到我身后用一条衣带蒙住了我的眼睛,系紧了。
“文悠姐?”宁琳有些不解。
“放心,他记性好,何况面上他已经占优,这样才公平。”小忧笑道。
老实说,蒙上眼睛对我的影响并不大,要紧的是,小忧是一个高手。每走一步,两人都要商量好一会儿,直到得出她们都认为妥当的走法,而这些走法都是针对性的见招拆招,甚至直指我的软肋。渐渐地,局面形势发生了逆转,我由主动的进攻转为被动的防守,很快又明显地应对乏力、左支右绌了,我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来。
“车二进五,逼宫啦!”小忧笑着叫道。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不由分说,一把扯掉了眼前的布条。大势已去,我勉强又支撑了一会儿,终于认输。“再来一盘,三局两胜!”我忙开始摆棋,想要赢回一局。
宁琳正要答应,小忧忙向她使了个眼色,宁琳会意,笑着道:“不下了,不下了,一局决胜负。我们赢了!”
“不行,至少再下一盘。”我不依不饶地摆着棋子。
小忧笑道:“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干吗非要跟我们两个娘儿们较劲呢?”
听了小忧的话,我的脸微微红了,不再勉强。
小忧与宁琳相视地笑了起来。
这晚宁琳似乎黏上了小忧,两人没完没了地说笑,后来又一起到浴室里洗了澡,两人穿着一样款式的睡衣,我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果然,还没等我想好是否该私下里告诉小忧此前宁琳腰疼的事,小忧就先跟我说道,今晚她要与宁琳一起睡,劳驾我将自己的铺盖卷到客厅的沙发上去。
我不禁抱怨道:“重色轻友是吧?”
“错!是重友轻色!”小忧纠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