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湖心亭后,我沿着校道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地麻木地走着,绕了一圈又一圈。渐渐地,头脑清醒了一些,我意识到我与陈梦瑶的感情在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宣告结束了,就算再想办法去挽救,也于事无补。因为即使愈合了伤口,伤痕依然存在,而无视伤痕只会使两人的相处更加尴尬,更加痛苦,分手是迟早的事情了。
只是我突然又有一些舍不得,以至于心好痛。我无法像小忧那样,在感情上如此的干脆,我相信分手对她而言会有些难过,但也不过就像是她摔碎了发卡时的难过一样。
我在校园里来回地走着,直到天彻底地黑了,月亮升了起来,今晚竟然是满月,我在心里咒骂了一声。
月光洒在清冷的湖面上,映出斑驳的影子,我望了靠近松竹园的湖畔,不禁想到了小忧。我给小忧发了条短信,约她在老地方见面,却没有得到回复,我顿时怒不可遏,心里骂道:小贱人,是你,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你现在想要逃走吗,门也没有。我正生着闷气,小忧的回信终于到了:“好啊。”
我一下子又高兴了起来,径直向松竹园走去。等我到达的时候,园里空无一人,十分冷清,月光给松竹洒下斑驳疏密的暗影,在这寒冬的夜里,显得有些阴森。我焦虑地等待着小忧的到来,好一会儿,周围没有一丝响动。我握紧了手机,焦躁地在原地来回走着。
突然,我身后的一棵松树后面传来了嘻嘻的笑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温软的身子就从背后抱住了我,是小忧,原来她早就等在这儿了。
“李直,我好想你!”小忧将脸紧紧地贴在我的背上,喃喃道。
我握住了小忧的手,抚摸着,抬头望了头上的月亮,想要永远地记住这一刻。
好一会儿,小忧才放开了我,晕红了脸颊道:“叫人家来什么事?”
我见她穿的依然单薄,这样的冷天里,上身一件单衫,下身更只穿了一条尚未过膝的衬裙,此刻她应该是从住处直接过来的吧,我的心中很是感动。
“你不冷吗?”我稍不放心地问道。
“长筒袜保暖的。”小忧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压了压裙角,直接在枯黄的草丛上坐了下来。
我索性在她的身旁坐了,一时有些无奈地望着她。
小忧似乎觉得我还不放心,嘻嘻笑道:“真的不冷,不信你摸摸。”
我真地伸手摸了摸,并不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这时候小忧的腿本能地并拢了,我尴尬地笑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皎洁的月亮被云层环抱着,仿佛披上了一缕朦胧的晕。月光在这时候也是迷离的,如梦一般柔美。
小忧长时间地望着这月亮,幽幽叹道:“若得长圆如此夜,人情未必看承别!”
我不禁笑了,疑心小忧可不像是会有这样感慨的人,于是笑着问她道:“你听来的吧?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小忧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便打趣她:“以后可别再说自己是学文科的了,你呀,总是机灵有余,脑子不够。”
小忧没好气地拍了一下我的胸口:“你就知道笑我,就知道笑我。”
这时候,我看见她的头发上沾上了一片枯叶,有心伸过手去,替她拣走。这一刻,我心里真的几乎把她当做了恋人。
小忧一双眼眸直直地望着我,月光像水一样倾洒在她的身子上。
沉默了一会儿,小忧低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叫我来的原因呢。”
“那是不是我叫你来你就会来呢?”
“我……如果有空的话。”她这样说着,点了点头。
“那么,你最近还好吗,你的——工作?”
“许先生待我蛮好的。只是他最近比较忙。”
“哦。”
“那么你呢,你和陈梦瑶?”
我摇了摇头,苦涩道:“不太好。”
“哦。”
我们又说了许多话,聊到个人的时候,总是欲说还休,相对无言,而提到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时往往相谈甚欢,每当我说起一些小忧不知道的事情时,她总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然后我故意语锋一转,惹得她发笑,笑得花枝颤颤。
“哎呀,都这么晚了!”小忧不经意间看到了图书馆楼上的大挂钟,显示已经十一点了。“我要回去了。”小忧努了努嘴。
“我送你吧?”我忙站起来道。
“不用。”小忧摆了摆手,拍拍裙子上的灰尘。
小忧最后给了我一个笑脸后,沿着湖畔离去。我看着她的身影,还想说些什么,却一时开不了口,咬了咬牙,终于叫住了她:“唐文悠——”
“什么?”小忧触电似地转过身来。
“我想的!”我大声说出来。
“你想——怎样?”
“那天中午你说的,和你——试试?”我有些结巴。
小忧的脸颊涨红了,不知所措地撩了撩鬓角垂下来的碎发,好一会儿,咬着嘴唇道:“我——今天那个来了,不方便——对不起!”说完,侧头望向了空洞幽深的湖面,一只脚轻轻地踢着柔软的枯草叶。
我知道小忧是拒绝了,同时也对自己的话深感惭愧,忙转移话题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时有些……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小忧嘻嘻一笑,转过身低头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