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外太阳正在落山,努力地在这一天之内留下最后的印记,只有太阳能留下的痕迹。风也过来凑热闹,轻轻的吹着,把地上的落叶吹起来让他们转着圆圈,然后又指挥他们落地。窗外似乎都很漂亮啊,为什么不出去走走呢?遂决定出门,踏上斑驳的石块小路。路灯悠悠地照着,似明似暗,不过分张扬,也不过分谦虚。路过地上一颗深灰色的小石子之后来到了转角路口。路呈Y形向两边延伸。向左是往落日余晖走去,好似追寻着未来。向右则是一片小树林,地上依稀还能看见散落的影子,和小路融为一体。“往树林里去吧”我很快就做了决定。
走到一株不知名的植物边上,有一条简陋的长凳上。长凳上并没有落灰,看来似乎有人经常来坐。植物上面挂着一个牌子,写着是什么种类,由谁谁种下。青色的小小的果实显现在枝丫上,再过几个月就可以成熟了呢,不知道会不会很酸呢?我思考着,向边上走了两步到了长凳坐下。
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围绕着我。难道一直坐在长凳上的是我熟悉的人?
“嘿,是你啊。”富有磁性的男音在我耳畔响起。
我受了一惊,转过头,看到那张再陌生不过可是又能够指出是哪陌生的面孔。“嘿,是我。”我这样回答。
“哈哈哈,你变得拘束了。”他亲密的勾住我的肩膀跨过长凳坐在我身边。
“可不是嘛,我们都变了好多。”我伸出右手手指,向他的脸指去。“这里。这里的变化最大。”
他也伸出食指,向我心脏方向指指,“你这里变化也不小啊。”
“哈哈哈,彼此彼此。”
“我啊,一直觉得我再也不会为了什么落泪了。”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可是呢?”
“可是我到底还是失去了些什么。”
“比如说?”
“梦,以及幻想。”
“唔……”
“我啊,一直觉得有那么一群人特别可怜。就是那种连睡梦都进不去的人。那些睡得不踏实会为各种事情操心的也算。”
“是吗,感觉好恐怖的样子。因为我没有失眠过。”
“失眠会是特别痛苦的。脑袋会疼炸,感觉里面装的都是嘎吱嘎吱的干柴。还会莫名期待着有人拿着点燃的火柴靠近你,然后嘭一声,你的脑仁就不会再疼了,别的所有什么知觉都会没有了。”
“那我建议你去一次极乐净土。”
“那是哪?”
“在那,灯火永不熄灭,人群川流不息。”
“那我期待着你带我去一次。”
“好。”
天变成了灰色。是那种纯粹的黑色里加一点点白,再加一点点暗红色。这颜色是一种不言而喻的美妙。石子路上早就没有了太阳留下的印记,落叶却还在那听从着风的指挥。
“所以你在发现你失去了幻想之后落泪了?”他兀自问道。
“没错,我哭了。可伤心呢。”
“不过哭出来也好。因为哭泣是弱者的权利啊。”
地上落叶是土黄色,带一丝褐色,又带一丝日光的红色。被摇摇晃晃的路灯照看着,带着去年冬天到今年夏天的雪水和泪水,带着不知名的人的期待,在地上落寞的躺着。落叶在等待着什么,如果他能够成功的等到什么的话。不远处从路的另一端走过来一个小孩和一个爸爸。小孩蹦蹦跳跳地奔走着,爸爸在身后安静的跟着。忽然小孩停住了,蹲下身子,捡起来一片落叶。一片大大的卷曲的落叶。“爸爸,这树叶好大哦!”小孩说完却把这树叶扔到空中,任由它自由飘落。爸爸眯起眼睛,眼角鱼尾纹清晰可见。“回家了。”“哦。”
“时候也不早了,得回去了。”
“嗯说的也是。”
他忽然歪着头看着我,“你,是有家的对吧?”
“有!”我坚定地回答。
“那不错呢。”
“是啊。”我说。
整只身体虚玄地漂浮着,如同太空垃圾般漫无目的地行走。听说只要被福尔马林溶液一直浸泡着,人的肉体就不会腐烂了是吗?那可真美妙呢,肉身可以达到永恒的存在。可是那样的话灵魂势必会受到惩罚,被迫游离去不知道是哪的缥缈的终点。
好漂亮的世界哦。我仰着头,看着已经变黑的天空。是一个连月亮都没有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