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个当母亲的,都有过这种经历——把年幼的孩子送进幼儿园,让他们暂离妈妈的身边,独自去面对去适应陌生的环境,看着他们最初的日子里,每一个早上在幼儿园门口告别时,伤心地哭泣,甚至凄厉地叫喊。
红樱的儿子自小很依恋母亲,是个认生的孩子,对陌生人不轻易接受,因此刚开始进入幼儿园的那几天,每天上学都哭了个半死。听老师说,他哭的时候,不像有的孩子那样大喊大叫地挣扎,而是低低地哭着,一边小声地唤着:“妈妈……妈妈……”豆大的泪珠不断地滴落下来,那种伤心的样子,让人看了心疼,老师对他很怜惜。
入学第一天,红樱也很不忍心,把孩子放入幼儿园老师的怀里之后,她满脸的不舍跟孩子说:“宝宝,你要乖哦,听老师话,妈妈晚上来接你。再见再见!”然后不去看孩子的泪眼迷蒙,硬起心肠往外走。
随着红樱的背影渐渐消失,孩子哭喊起妈妈来。
红樱遥遥听见老师温柔的安慰:“宝宝不哭哦!你看,这里有很多小朋友陪你玩。我们去坐摇摇椅好不好?还是滑滑梯?”
孩子被哄得一时止住了哭泣声。
红樱心里一松:嗯,这家幼儿园的老师很有耐心,很会哄孩子!不枉费我花了许多精力,在镇上几乎跑断腿,权衡之后才选了这一家幼儿园。
走在回家的路上,可到半路,她又掉头往幼儿园走。
不放心啊,第一天上幼儿园。这个时候会不会又哭了?
走近幼儿园大门,耳边仿佛隐约听见儿子熟悉的哭声。红樱心里一痛,还是太小了么!一下子离开妈妈的怀抱,肯定没有办法很快适应。但是,这是迫不得已也是非做不可的事情。毕竟,自己还要挣钱养家,不能总让孩子粘在自己身上不是?
雏鹰早晚有一天也得告别窝巢,学着展翅飞翔。
偷偷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儿子的小身影,侧耳凝神,也没有听见他的哭声。红樱停顿片刻,毅然转身离去。
这一天,红樱去找认识的老师,娘家那边的乡村小学,也就是母校的校长,以前自己上学的时候他是五年级的数学老师,找他要了十几张淘汰了的旧的双人课桌椅,雇一辆三轮车运到住处。然后跑到镇上的五金店,买了铁钉、铁锤和黄色油漆、松节油、小毛刷、砂纸,回家之后就开始动工,把十几张桌椅处理得焕然如新。
看着那一张张色彩明艳的黄色课桌,红樱扬着眉,沾沾自喜地说道:“瞧咱这手艺,不比专业人士差!变废为宝,既好看又省钱!”
是啊,缺钱的红樱,绞尽脑汁地想要让手上的每一块钱,都花得有意义有价值。
打开数面窗户,拉开客厅的推拉门,让油漆的味儿赶紧挥发、飘散出去。
瞧瞧时间,已经下午4点。
前天买了锅碗瓢盆一堆餐具,还有一大袋大米,换了一瓶煤气。家里已经可以自己煮饭了。
赶时间洗米下锅,等一会儿早点去接儿子回家。今天是第一天上幼儿园,不知哭了几次,眼泪是不是要流干了。
见到孩子的时候,一大群孩子在玩,他也在里头坐翘翘板,老师陪在身边。看表情似乎很平静,不笑也不哭的样子。一天了,恐怕是连哭也哭累了吧!可怜的孩子。
“宝宝,宝宝,妈妈来了。”
听到自己妈妈的熟悉的声音,孩子抬起头,当看见红樱的身影,他立刻露出笑颜:“妈妈,妈妈!”他没有马上跑过来,而是望了身边的老师一眼。
老师牵着他的手走过来,对红樱说:“孩子今天很乖呢!哭了一阵,哄一哄就好了。你现在要接回去了……”
红樱听老师这么说,心头无奈脸上却笑着对老师说:“谢谢你,让你费心照顾了!”她俯下身子,双手伸直,把孩子搂坐在手臂上,然后教孩子对着老师挥手,说:“跟老师说再见!”
孩子展开童稚而娇嫩的笑容,低低地说:“再见!”
老师也挥手说再见。
红樱儿子的幼儿园生涯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之后的日子,红樱一边忙碌,一边每天面对儿子上学时这段泪水婆娑的时光。
辅导班的准备工作,红樱快马加鞭没日没夜,足足忙活了6天。经一个认识的人介绍,红樱找到一个帮忙做饭的阿婆,以后专门给学生准备午餐和晚餐,还有打扫环境卫生。至于学生的接送和课业辅导,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后天是元宵节,小学开学报名的日子,红樱已经在楼道口挂好招牌,并且准备了一摞宣传单,开学的时候到校门口分发。
万事开头难,红樱也知道辅导班刚开张,这样的宣传手段太过于单一,招生人数可能会受到限制。她打算找找看有没有认识的中心小学的老师,帮忙在班里口头宣传一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学生。
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生活圈的狭窄和人脉的贫乏,鼓起勇气,买了一条烟和两斤水果又去找了母校的校长。都属于同一学区的小学教师群体,他确实认识不少个漳镇中心小学的老师。
校长几个电话拨打出去,有两个好心的女教师愿意帮忙,说等周一开学的时候,让红樱进学校里找她们。
紧张的情绪因此有些轻松,但仍旧有些发愁。
开学的时候,人山人海的,要一张一张地发放传单,还要笑脸相对那么多的陌生的家长,甚至要面对多个有需求或好奇心重的家长作出关于辅导班的详细说明,想想当初她在鹭市那家辅导机构,也是追根问底地七问八问,有的人素质差点的,问起话来说不定自己还得看人家脸色……
想挣钱,不容易!
十步跨出了九步,只差一步就到位了!说不得只好厚着脸皮忍下来。
事情几乎落定,按计划走就是。
未曾料到,老天爷不让红樱松一口气——宝宝生病了!发烧得触手热,而且是半夜发烧的。
以前在邓辉老家的时候,村里有个医生,医术还挺高明的,看小儿疾病有一手。宝宝病了,找那个医生看就是,一次拿药不行,就打针,再一次拿药不行,他也会给孩子输液点滴。可如今人生地不熟的,以往在娘家,老爸生病严重了,都是到漳镇医院挂号看病的。那么这回,难不成半夜抱着孩子去看病?
这时候红樱埋怨起自己来:像这种程度的发烧,若是白天不那么忙,肯定早在孩子不舒服的时候就预先发现,也不至于半夜才发起烧了。更何况孩子这些天上幼儿园哭了那么多次,嗓子都要哭哑了,又是新环境不容易适应,身体肯定免疫力下降。红樱,你真的太粗心了!不称职啊!
最近刚搬到镇上来,新家里又还没有重新预备那些例如消炎退烧、助消化、止咳化痰等幼儿用药,医药箱体温计都没有从邓辉老家带出来,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红樱心疼地抚了抚沉睡中儿子的额头,考虑着是物理降温?还是连夜抱去医院挂急诊?
取了脸盆,调了温开水,用小毛巾浸湿轻轻拧得略干,把它敷在儿子的额头上。又取了条毛巾,依旧浸湿了拧干,把儿子的小脸、脖子轻拭了两遍,又伸进她后背擦了擦。天气还冷着,不敢脱了他的衣裳。可怜的小子生了病也不吵不闹,只是面色通红,让红樱心里十分难受。
红樱不敢睡,坐在被窝里靠在床头闭了会眼。一个小时过后,摸一摸,体温似乎又烫手了。
红樱深吸了口气,望望窗外,小区离医院大约有1000多米吧?路灯那么亮,镇上的治安挺好的,还是带儿子去医院挂急诊吧!
把孩子唤醒,他还是有半眯着眼迷迷糊糊的。给他穿好衣服,再用一件红樱的带帽的风衣从头到脚裹住。
背着孩子,背上很暖。前面却迎着凌晨两点多的冷风,手脚感觉有些冰凉,心头却莫名地隐隐发热。红樱一步一步迈着稳健的步子往前走。
感受着深夜的寂静与寒冷,嘴角勾起一丝冷冷的弧度:自己还是女流之辈吗?简直就是条汉子!悲壮,凄凉?抑或刚强,自立?
他娘的邓辉,你个王八蛋!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