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渐亮,一夜无眠。
红樱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到天亮。
他的身子仿佛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让她连稍微碰触都觉得不适。
她默默地起床,默默地做早饭,默默地给儿子穿衣洗漱,脸色平和,偶尔跟孩子说几句话。
邓辉起床很晚,平日或许是不在意,或许是漠不关心,所以也忽略了她的异常表现。
几天后。
红樱在晚归的邓辉身上隐约闻到了淡淡的香水味,她的胸口骤然闷痛起来——是抱其他的女人沾上的气味吗?
当邓辉脱下外套进了洗澡间,她急切地捧着他的外套,靠近鼻子使劲地嗅了嗅。
是香水味没有错!一股薰衣草的香味,在衣服的胸前部位散发出来,背后却没有同样的气息。这就说明,那女人是他搂在怀里……确定了这一点,红樱克制了数日的怒气如压抑良久的火山一样,就要喷发。
她从书桌的一本书里取出夹着的那几根黄色长发,跟邓辉的外套一起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然后压抑住怒火,坐在茶几旁,静等着邓辉洗澡出来。
一会儿之后,洗澡间的门一声响,他出来了。
他裸露着上身,炫出他健壮的肌体,只穿着一条到膝盖的沙滩裤就走了出来。
看到红樱端坐在沙发上,面目肃然地望着他,他的眼神有些不自然,扯出一丝笑说道:“老婆,你今晚有些奇怪?”
红樱一脸冷色,口气阴沉:“我奇怪?你说呢!请过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她的视线移向茶几上。
邓辉有些迟疑:“是什么?”边说边走近。
“这是什么?你让我看这个干什么?”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吗?”红樱嘴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心里暗暗冷笑着。
“这是什么!头发?你拿这几根头发给我看,是要干什么?”邓辉态度变得有些生硬。
“你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不清楚吗?”
“谁干什么坏事了!我不过就是去赌了……”邓辉恼羞成怒,走到另一张沙发前硬生生坐下,那力气把沙发一下子往后推动了少许。他又说道:“你今天晚上是发神经了还是怎么了?拿着这几根头发到底要做什么!”
“黄色卷发,香水味,你说我要干什么!”红樱逼问道,两只眼睛直射出红光,喷出怒焰。
“我不跟你这神经病说话!”邓辉猛地站起来,往房间走。
红樱见他不跟自己说清楚,也不承认这种种猫腻,胸中的怒意直往头上冒出来,头脑忽地发热,上前揪住了他:“你给我说清楚!你不敢跟我说清楚是不是!”
邓辉用力推了她一下,把她一把推得撞到了客厅的橱柜上,柜子上摆放的一个花瓶晃动了起来,“呯”,掉到了地上。
这声音犹如巨锺砸在了红樱的心头,她的心又是酸涩又是钝痛,眼泪在眼眶中打滚,却强自抑制住不想让它掉下来。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邓辉径自进了房间,上床躺下,头朝向窗外。
红樱自己回到沙发上坐下。良久,进了房间,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见,缓缓地说:“你若是做错事,能够改正我们还可以好好过日子;若是不能,继续放任自己,那我们就离婚吧!”
邓辉没有吭声,但是身子微微动弹了一下。
红樱继续说道:“这几年来,我没上班挣钱,光靠你一人负担开支,你也很辛苦。而我一个人带孩子做家务,没人体贴没人帮忙,我也很累。这么日复一日地,确实很没意思。我们离婚吧!孩子以后我自己带自己养。”
“凭什么孩子给你!”邓辉口中突然冲出这么一句。看样子,离婚他也不反对。那就离吧!反正被玷污过的夫妻感情,以后再继续玷污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想想他平日里对自己的冷淡和不关心,红樱也释然了。
“孩子是我生的,也是我一个人带大的,离了婚,当然归我!”
“他是我儿子!”邓辉争辩道。
“他是你儿子,这没有错。可是,从我怀孕到生产,一直到孩子快两周岁了,你说,你抱过他几次?你替他换过几次纸尿裤?给他喂过几次饭?带他出去散步几次?你关心他吗?”红樱的话一句紧跟着一句,质问着他,也拷问着他的良心。
这个时候,红樱不再纠结于他的出轨和背叛,只一心要把离婚后孩子的归属确定下来。
邓辉这时候却又沉默不语了。
房间里一时又恢复了平静。孩子在床上睡得正香,没有被父母亲之间发生的不快所影响。
“狗改不了吃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红樱哼了一声后低声念叨了两句。
“你说什么!你骂我是狗?”邓辉腾地从床上坐起来,阴郁的眼神望向红樱。
“你不是狗,你是狼!色狼!你做错事还不承认!”
“承认又怎样!你能拿我怎么的!”邓辉刚刚不敢承认,这会儿却无赖起来。那副模样,让红樱真想狠狠地咬死他。
“你无耻!卑鄙!下流!你这个不讲道德不守信用的家伙!你结婚前跟我承诺过什么,你现在全忘了……”连串的指摘从红樱嘴中冒出来,两人已经势同水火。
“我无耻?那你呢!你都想跟老情人一起生孩子了,你更无耻!说不定这回去北京,是你老情人给你出钱的……”邓辉说道。
老情人?哪来的老情人?红樱心中一咯噔,脸上冷笑了起来:“什么老情人!你是自己做贼心虚想反咬一口吧!我心胸坦荡,问心无愧。去北京的钱,本来就是用我二姐她的教学奖金,不信你自己去问!”
“没有吗?石头,磊哥,叫得那么亲,不是老情人谁相信!”邓辉鼻孔哼哼,直喷冷气。
他怎么会知道磊哥呢?这段过去自己并没有对他说过。难道……难道他趁我不在家偷看自己的电脑日志?自己在日志上曾经发过感慨,若是儿子是自己跟磊哥生的,该有多好!磊哥肯定是一个最好的父亲。可惜,却完全不可能!因为两个人,根本没有发生那层关系,又哪来的下一代!何况这几年来,自己跟磊哥只是偶尔节日问候,联系几乎中断……
红樱苦笑着,满脸的苦涩比吃了黄连还难受。
“你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我连日志都不能写了?反正我是干干净净坦坦荡荡,怕你胡说什么!你自己乱来就别乱咬别人了。离婚吧!明天就去,我不想再忍耐下去了。”此刻的红樱伤也伤了,痛也痛了,不想再折腾了。
邓辉这时候的话也变得坚决:“离就离,谁怕谁!”
一张白纸,一纸协议书,两人在表面休战的状态下,很快就写好签名。
红樱收好了它。然后把儿子安置在床的中间,让他当一回楚汉界河,钻进被子里面睡下。
已经几天没睡好的她,这一夜竟然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沉沉的,抛开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