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压迫之后必有反抗,长久的忍耐之后也必有爆发。无论是世事,还是人情。
时间飞跃到2004年8月初。
说是“飞跃”,其实也没那么快,对红樱来说,自从生下孩子,就是她吃苦与忍耐的开始,她的心绪经常都是抑郁不欢的,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得忧郁症了。
自小的乐观开朗,好像远离了她,她的笑容变少了,即使有笑,也是嘴角微勾淡淡的笑。快乐是那么少,生活前所未有的艰辛,经济上锱铢必较,处处捉襟见肘。孩子还小,她没有上班,依靠邓辉一个人的收入,原本还是可以过得宽绰有余的,可是由于他长期的赌博还有烟酒,并且交了一帮狐朋狗友,光他一人的开支就超过家里数倍,甚至有时候红樱竟然还要找姐姐或是自己的妈借钱买菜,然后等有钱了再慢慢还。
红樱觉得,自己真的是愈活愈可悲……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光明的前景呢?
现实暗淡,前途迷茫……
孩子还未满两周岁,想送幼儿园也太早,想再雇个人白天照看,自己去上班,又不放心——几个月前娘家妈妈替自己出了一个月的工钱,请本村的一个老人帮忙照看孩子,让自己去上班。可未料才不过三天,孩子踉踉跄跄地就摔了一跤,额头缝了四针,把红樱给心疼得不敢再提请人的事。
暑假了,嫁在省城,日子过得无比幸福,跟红樱相比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的那个红樱二姐,她回娘家来探亲访友。
平日里只是电话联系,红樱总是报喜不报忧,二姐虽然知道她嫁得并不如意,当初是因为意外怀孕才仓促结婚的。可谁能想到婚姻数年,她竟是过着这样的日子。
二姐心疼极了。除了送给红樱一台新的洗衣机减少她的家务活外,她还准备拿一笔钱给红樱,说是她上学期的教学奖金,姐夫让她自由支配。
红樱婉言拒绝了。她说:“姐,手头若是有大笔的钱,那个人若是知道有这么一笔意外之财了,会找我借去做赌金的。我若是不借,两人又要闹一场。说是借,可就像是肉包子打狗一样,别指望他还了。何必呢!苦就苦点,以后就好了!”
红樱说着这番话,心情的低落和无奈是那么的深重。
“小妹,要不然,跟姐一起到北京玩一趟,怎么样?”二姐语气殷切而期待,她又说道:“出去旅游一下,人也会开心些。瞧你,一脸的抑郁,快成黄脸婆了!”
“本来就是……唉!”红樱叹了口气,双臂拢住自己,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地又抬头看向二姐:“真的去北京玩吗?去几天?”
“我了解过情况,参加旅游团一般是北京天津五日,如果自己去,时间灵活一些。”
“要好几天……那,我儿子托在哪儿……我婆婆?可能不行……咱妈?不知道可不可以?”红樱沉吟着一边说道。
“才几天工夫,咱妈肯定能支持!我帮你问看看!”二姐很有把握。
“那你今天回去就问,能行的话,我们就去!”红樱心中如同放下块大石头,安下了心。脸上由衷地露出微笑。那笑意显得比平日的要来得轻松。
“小妹,要跟邓辉说一下吗?”二姐有些担忧。这个妹夫不靠谱,结婚前看似人模狗样的,如今这么不像话!小妹若是要好几天不在家,不知他会不会不高兴?而且家里没人管,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变本加厉?
“说是要说,他可能不会太在乎。而且又不用他花钱让我去旅游。”红樱的话里透着对他的失望和不满。
“你不在,他会不会……”二姐迟疑着。
“应该不会。人家都说,有钱的男人容易学坏,他又没什么钱。有一点钱都让他拿去赌了。”红樱对此深信不疑。当然,她的信心也来自于一点,两人这么几年,阴阳调和那方面算得上是婚姻的亮点之一,甚至变成了两人性格分歧的粘合剂,更何况自己长得不比别人差。
“你有信心就好!他人长得高大健硕,对女子来说,是相当有吸引力的。小妹,你要看住他。”
“嗯,我知道。”红樱回答得很顺口,其实心里不怎么在意。
经历曾经与江磊的感情,红樱对爱情有些畏惧,对这段婚姻来说,她一开始是觉得跟邓辉相处起来很轻松,只是没料到后来两人酒后混乱,又意外怀孕,之后匆匆就结婚了。两人的感情流于表面,双方欠缺深刻的了解,这才导致婚后几年来的种种个性冲突和难以磨合。
“姐,姐夫对你很好吧?”红樱也关心起二姐来。
“当然好啊!妹,我们差不多十年的感情,两个的优点缺点几乎全知道,优点要欣赏,缺点再包容,不去在意和计较太多就好了。说起来最让我感动的是,我们结婚好几年了,就因为前两年第一次怀孕没保住,你姐夫对我更体贴更关心了,虽然直到现在还没有再怀上,他也不急不躁的,连他家里的催促和质疑,他都帮我扛住了,说了不少好话。谁能说你姐夫不好呀?”
二姐一脸深情,满怀感动,慢悠悠地讲述着。
红樱听了也为之感叹:二姐夫真是个模范好丈夫的典型。二姐真幸福!
又想想自己这些年的经历,遥想当年与江磊在一起的时光,唉!往事不堪回首!岁月如潮水,时涨时落,人生境遇跌宕起伏,谁又能知晓,未来将走向何方?
某歌星的成名歌曲《潇洒走一回》,那嘹亮洒脱的歌声,那蕴含着人生哲理的歌词,似乎又回响在红樱的耳边,愿与朋友们共享——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梦里有你追随,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何不潇洒走一回。
人生若当真能够无怨无悔、潇潇洒洒走一回,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