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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初次登门

那一日的上午天气晴好,早上八九点钟气温就直奔30摄氏度,江磊和红樱沿着海岸线边上的环岛路一边散步一边聊天。路旁随处可见高大的棕榈树和茂盛的榕树,还有一片片或大或小的绿地和靠近海边的沙地海滩,两人时而看看海边风景,时而买一串糖葫芦烤鱿鱼吃。走累了随便找块草地寻处绿荫就可以席地而坐,享受一种随心而动、随遇而安的悠然自在。

当太阳爬到头顶,空气开始变得闷热,风吹过来都带不走浑身的汗水,感觉不到一丝凉快与舒爽。红樱一口气喝光瓶子里的水,说道:“我们找个地方吃午饭吧?”

江磊在这一片住了近三十年,这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哪里好吃哪里好玩,都极是清楚。于是领着她在鹭大附近的几条小巷子绕行穿梭了好一会儿,才在一家没有挂上招牌的小吃店前停下来。店小的不起眼,甚至有些简陋,几乎让人心中不由得产生怀疑:这里能有什么好吃的吗?

两碗热腾腾的冒着香气的东西端上来,是一个长得清瘦的老人亲手做的扁食。色白香浓的骨头汤里沉浮着一个个小小的扁食,其间有绿色细碎的葱花与芫荽点缀,一碗简单的小吃竟做出了色香味俱全的水准。

红樱舀了一勺吹了吹热气吃下,不禁笑着赞叹道:“老师傅的手艺真好!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怪不得你会带我来这里吃。”

老人在小店的锅炉边忙活着,听到红樱的称赞,抬头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可能他不爱说话吧!没有回以什么谦虚的话儿,只是舒展了他遍布皱纹的老树皮一般的脸,笑容淳朴。

江磊告诉红樱,老人也是鹭大的职工家属。他不想依靠自己的儿子生活,就自力更生开了这个小吃店。这个店一开就是12年,江磊上高中的时候就有了。他以前打完球经常来吃,老人待人和蔼,人很好,做的东西也好吃。

告别了老人,两人到鹭大图书馆盘桓了半天,看书兼乘凉,一举两得。

下午4点多两人收拾东西正要离开,出了图书馆大门,举目四望,天空黑沉沉的像顶着大锅盖厚重得很,空气很沉闷,一丝风也没有,来往的人脸上见不到欢颜,个个步履匆匆。

江磊说道:“可能快下雨了。”他犹豫了一会,心思游移不定:这会儿摩托送她回去,明显是蠢人才会去干的事情。送她去坐车,图书馆到校门口就要走七八分钟,学校离公交车站还挺远的,万一送到半路下起雨,她体质差淋到雨就不好了。若是躲雨,要等到什么时候?

江磊左思右想,最终作出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有些突兀——

索性带红樱到家里去!一,可以避开这场绝对来势汹汹的大雨;二是带她到家里吃个晚饭,与家里父母熟悉亲近一下;三嘛,吃完饭自己还可以顺带小吃她几口……两人恋爱至今,关系始终未曾突破那层隔阂,但适度的亲近她是不会拒绝的嘛。没有吃上肉,至少也能喝点肉汤不是!

江磊嘴角扯出一丝黄鼠狼想吃小鸡崽一样的笑意,目光闪烁着,说道:“樱,到我家去吧!避避即将来临的大雨,顺便吃顿晚饭。好不好?”

红樱闻言,有些迟疑:就这么没有丝毫准备的去他家吗?也太出乎意料了。虽然前儿才在生日宴会上见过他的父母,但那天相处交谈有限,了解不多。自己就这么上门?能行吗?她愣在原地半天不敢回答去不去。可天气的变化不容她犹豫不决,因为此时刮起了一阵大风,树叶哗哗作响,把她的长发吹散了,几缕发丝瞬间遮掩住她的眼。

“走!我们马上离开。”江磊拉住她的手,脚步开始加快了。

心慌意乱间,她的脚已经随着江磊停在他的家门口。

也许是因为心慌,也许是因为跑得太急,她呼吸有些粗重,脸上红扑扑的,鬓角微乱还泛着汗珠。

江磊看出来她心里的紧张,他温柔地笑了笑,把她揽到一旁,伸出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声音轻柔,由于刚刚的奔跑而带着些喘息:“樱,不用紧张!我爸妈又不是老虎,你别如临大敌似的。你是我的女朋友,她们也知道。她们是有教养的人,不会怎么样的!对了,我爸妈喜欢有上进心有追求的学生,你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好女孩,尽量表现得好一些就可以了。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不好!”

他轻轻地把红樱的脸颊向两边捏了捏,说道:“来,笑笑!我们红樱,有一张最好看的笑脸。”说完,眉梢上扬,眼眸睁大,笑意自然地流露出来,他的笑感染了红樱,红樱不由自主地放下心里的慌乱与戒备,嘴唇弯起了一个动人的弧度,可以看见上下八颗洁白的牙齿。

“对,就是这样!我们红樱最好看!”江磊见到自己的话鼓起了红樱的信心,才从裤袋里掏出家门的钥匙开了启外层的不锈钢防盗门。

钥匙拧了两圈,正要按住把手拧开门时,也许是里面的人听到动静,里层的木门哗啦一声开了。

是江磊的妈妈。

当她看清站在外面的两个人时,表情很是意外。怔了片刻,才说道:“是你们!进来吧!”视线飞快地在红樱脸上扫了扫。红樱忙张开笑脸招呼:“阿姨您好!”

江磊妈妈笑了笑,笑意浅淡,点了点头就转身进去了。江磊侧头看了红樱一眼,微笑地说:“咱们进去吧!”

红樱的心里虽然刚刚已经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但此时见到长辈的面,又看她不甚热情,仍是有些忐忑。跟着江磊进了门,江磊递过一双室内拖鞋让她换上。

门口左边的鞋柜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鞋子,有一层是专门放室内拖鞋的,颜色有好几样,但款式都相同。看得出来,江家有进门就换鞋的习惯,这样可以避免把室外的灰尘和不干净的东西带进家门。红樱家在乡下,1997年的时候,虽然家里已经生活大大改善,但这样的讲究卫生却还不曾做到。红樱接过拖鞋后,脑子一边转动,手脚不慢也很快就换好了。

江磊拉着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在饮水机接了一杯温开水给红樱:“先喝点水,我去给你洗点水果吃。”他笑容明朗,在她的头上轻抚了抚似乎带着些许安慰,才掉头进了厨房。

他妈妈此时不在客厅,不知是回了房间还是进了厨房。红樱深知自己并不合其心意,也不懂讨人欢心,因此不敢指望他妈妈能给予自己热忱的招待,如今这般冷落算是正常的。她勾唇自嘲地笑了笑。

江磊端着一盘水果出来,是切成瓣摆放成同心圆的黄澄澄的橙子,飘着一股诱人的清香。

“樱,吃橙。很新鲜呢!”

她正拈了一块在吸吮,江磊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

哦,原来是在厨房。红樱恍然。不是故意冷落自己就好!

“红樱,你第一次来。感觉我家怎么样?”江磊妈妈说道。红樱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不是炫耀吧!肯定不是,一个大学教授绝不会如此浅薄!难道她在试探着什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虚荣看重名利的女人?若是这样的女子,看见她家这样的物质条件,一定会无比贪婪露出马脚吧!

红樱的目光在房子里面扫了一圈,脸上露出笑容,不卑不亢地说:“阿姨,你家很漂亮。”纯粹赞誉之词,不含任何的感情色彩,任何一个正常来做客的客人,都会这么流于表面的赞美吧!夸你家的房子漂亮你总不会不接受吧!

兴许她是意图考究红樱的眼界和欣赏水平,她又问道:“漂亮在哪?”言辞简短有力,带着不容迟疑的意味。

红樱飞快地眨眨眼,目光又环视一下四周。心里整理了一下语句,缓缓形容起来:“房子南北通透,阳光能照耀到不少地方,光线明亮。阳台是对着白城海滩的吧?海风吹拂,空气很好。房子里面装修的格调高端大气,细节处又照顾到生活质量,雅致又舒适。”

她说完,一双眼眸直视着江磊妈妈,露出清浅的微笑,安静地留意江磊妈妈的反应。

江磊妈妈脸上不动声色,但心中暗暗点头。眼睛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微微颔首。

红樱心中不由得一松。总算过了第一关。她眼睛的余光略微瞟了江磊一眼,发现他也关注着这边,脸上挂着一丝笑,态度却隐隐有些郑重。或许他也知道父母的关卡并不好过吧!

客厅的时钟敲响了,5点整。

江磊妈妈站了起来,说道:“红樱,晚上在家里吃饭。”她身子笔直而曲线依旧柔美,踩着拖鞋竟也走出高雅的风姿,轻甩着双臂往厨房走。

红樱忙不迭应了一声好,转瞬间兴起一个念头,身子也站直了,跟在她后头也往厨房走,唤着:“阿姨,我也来帮你。”

前面似乎隐约传来他妈妈应许的声音,听得不甚清晰,红樱心想自己还是主动表现表现,也不管别人有没有答应,径自走进厨房。

对于做饭炒菜,她是有些心得的,从小到大,虽然家里贫穷,没做过什么昂贵上档次的菜,比如什么龙虾螃蟹清蒸桂花鲈,什么冠上诗句造型美观的名菜,但是,一般的家常小菜是难不倒她的。这几年来在外面,虽然少下厨,每逢放假回家,自己也常在锅台边转。酒席也吃过不少。正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费点心思做个菜摆个样子,她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阿姨,今晚要炒什么菜?我来帮忙。”她话里透着自信,神色淡定。

江磊妈妈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了她一眼,恐怕是在想,这小女孩一脸镇定毫不紧张,下厨对她来说,显然驾轻就熟丝毫没有难度?索性让她试试!看她有没有当自个媳妇的资格。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可是不可缺少的一个重要条件。

“做个四菜一汤。嗯,要不,你来试试?”她沉吟了一会说道,口气有些幸灾乐祸,“阿磊爸爱吃一道清蒸鱼,阿磊爱吃糖醋排骨,我呢,喜欢吃香菇菜心。红樱,你喜欢吃什么就再做一道。汤嘛,就简单一点,西红柿蛋花汤就可以了!你能做得出来吧?”

红樱听到这诸般要求,心里明白今日会有种种考验,嘴里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我可以,能做出来!您看要淘多少米,你知道各人的饭量,先淘米下锅。其余就我来准备好了。”

江磊妈妈量了几杯米,倒在一个盆子里。然后洗了洗手,勾起唇展颜一笑,却似笑非笑:“那交给你了?我去做别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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