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的三天假期一过,黄莺就开始了两点成一线的紧张又充实的生活。
她回到学校点了卯露了面,然后就半天在图书馆里呆着,查阅资料、无线上网、与同学讨论、尝试落笔、复又修改,总而言之在完成毕业论文的道路上不断前进。而另外半天,则回到家里,起初三个下午是有容珏作陪的,理由很正当,他辅导她学习符文,促进她早日掌握符道之术。
晚上万籁俱寂之时,她则静心于内功修炼,虽尘世灵气稀薄,好在之前已经突破长春功第五层,如今点点滴滴的灵气汲取也可帮助稳固修为。除此以外,黄莺她正试图去掌控下丹田中的那朵五色花,五种灵力在其中流转,究竟会发生什么变化发展,她还在小心翼翼地摸索当中。
精神力的外放也让她尝到了好处。耳清目明那是修炼之初就已经体味到了,如今以她为半径五十米近八千平方米的范围里,无须眼睛去看,一草一木的外观声音,都清晰得如同在眼前取用放大镜看,神奇无比。透过楼层观察邻居的一举一动,他们的生活起居与喜怒哀乐等各种动静就好像是在看一部部有趣而内容没有联系的小电影,令黄莺有时忍不住失笑。当然,偶尔瞧见一些亲热的镜头,她会立马转移视线,不想成为那种不端庄的偷窥者,以免心境受到影响。毕竟,万一心旌动摇时可没有一个好哥哥在身边能够温柔抚慰,又给自己不安的机会呢!
五月七日,容珏与她辞行,宣称要四处巡视家中产业,还要暂时将大权移交还父亲手里。再过一段时间,他就得跟八个师兄弟以师门名义参加一次修炼界的盛事。要离开了,他依依不舍地跟黄莺来了个告别拥抱,足足抱着她不少于五分钟,静默又温暖的怀抱、清雅又好闻的气息、还有扑通扑通的心跳让黄莺几乎要产生了一种错觉,他多么像前世的初恋情人江磊啊!是不是可以抬起头吻向他线条迷人的下颌以及薄而红润的双唇……
好在她很快就清醒过来。这是一时的迷乱还是长久的孤单,让她居然陷入了这种不可思议的情绪里?!不会是被容珏**了吧?难道是刹那偷窥的后遗症?黄莺默然了!整理了心情,全部的心思都回归正事。
一个星期过后,黄莺的论文大局已成,只要再润润色略作修饰就可以上交给老师了。《符与阵》黄皮书的前半部一百二十个符文已经大致记下,并且还原原本本用笔墨描摹出其中五个符文的形状,虽说都是最简单的“辟邪”、“净化”、“驱虫”、“盈水”、“清心”等初级符文,但比起容珏师门里众多师兄弟,黄莺修习符术的天赋不得不说是极高的。短短的七天,谁能达到她那样的水准?
短时间内想要做的事差不多完成,也到了她答应秋叔的时间,必须得前往京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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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落地刚出机场就有人来接了。
其实秋叔自个儿之前来机场时也开了一辆,不过既然有人来接,他也就让手下人之一帮他去寄车场取车,而他则陪着黄莺径直上了高速,前往数十公里外的京都市区。
一路上,黄莺面露沉思之色,偶尔将目光移往窗外。前世今生其实来过京都也有几回了,虽然大都是围绕着各旅游景点逛,但对于沿途经过的风景也还算熟悉。
“孙小姐,首长在家里等你,你大伯不久前刚调到中央任职,工作很忙,但是他和你伯母也都在赶回来的路上,还有你姑姑,她特意从上海过来认亲,你堂哥红军部队里脱不开身,可他也跟你打了好多电话吧?说明大家都很关心和在意你这个苏家唯一的孙女儿。你可真幸福!老天有眼啊!”
好一番诚诚恳恳的谆谆善诱,这是来接人的苏家管事,一个年纪约五十多岁的老人坐在车上极为和蔼慈爱地对黄莺说的话。这些话说得充满善意,好像完全照顾到一个初入陌生之地的年轻女孩的想法。黄莺嘴边带着淡淡的笑,眼神莫名地注视着他,只轻轻地点着头表示自己有在听。至于到达苏家,众人相见又会是怎样的场面,她没有多想,一切顺其自然就是。
车子不紧不慢开了大约有一两个小时,七拐八绕的不看路标几乎不知道要开往哪里。但依据黄莺对苏家身份地位的猜测,苏家所在,绝对是京都顶级的住宅区域。
果然,车子初次停下来的地方警卫森严,还要经过全副武装的岗哨军人的确认和敬礼,两排跟香山红叶叶片相似的高大树木屹立在宽阔笔直的水泥路两边,约十几分种后缓缓拐入一条略为狭窄的单行路,路旁种植着茉莉、玉兰、栀子、蔷薇等植物,花香扑鼻,直到车子停在一处三层高的别墅前。
别墅的院墙有一米多高,再加上雕花的铁栏杆,至少得有两三米了。站在院墙外,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楼房。楼房是白色与淡黄相间的,顶端突起成拱形,镶着桔黄色的瓷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惹眼异常。
院子的门敞开着。突然,从院子里冲出一条毛茸茸的大狗,对着车子汪汪汪地叫起来,见到几个下车的人却又开始摇头摆尾地欢腾。
这条狗真可爱!黄莺笑了出来,心里突然比之前更从容和松驰了。
也许是听到狗叫声,意识到期盼中的人儿已经到了,黄莺一行人还未走进院子,房子里的人就已经跨步而出。
“小莺!”
“你是小莺吧?”
“……”
“我的小侄女儿!”
不同的称呼不同的语调或急切或惊喜或干脆无声地呼唤,发生在黄莺眼前,属于刚刚从房子里蜂拥而上的四道身影。她一时怔住了,不知要怎么回应,或者先应和哪一个。只好微笑地望着前方的几个人,笑容淡雅如纯洁的百合花,洁净的天蓝色百褶裙下两条白皙而圆润的长腿站得直直的,身姿显得又轻盈又优美。
这样的脱俗灵动,气质雅洁,顿时吸引了大家的视线,前面的亲人们几乎同一时间止住了激动的脚步。
黄莺含笑而又明亮的眼眸向前一一查探: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面相严肃、眼神却隐隐流露出一丝无法自制的激荡;他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高挺不失英俊的中年军官,眉眼跟苏红军有几分相似,但不像他那样冷峻和锋芒必露,有着中年人历经风雨考验的内敛与沉稳。军官的右手边是一个美貌的三四十岁中年贵妇,气质端庄,散发出一股文人学者的高雅之气,明显不是那一种世故又势利的人。
冲在最前面、笑容最明朗、声音也响亮的是一个个子不到一米六,趿着拖鞋却满是自信张扬的女人,她正是那个嘴里喊叫着“小侄女”跑得最快的姑姑。年少时跟弟弟感情极好,所以之前尽管对苏红樱的品性不怎么喜欢,却也在物质方面满足了她不少需求,送她名车、首饰、各种购物卡。而之前电话里特意向侄儿红军打听,弟弟的亲生女儿不只人长得好,性子也比原来那个强了百倍,感情表达一向直接而强烈的她就这么兴致勃勃夺门而出。
没等黄莺反应,热情的姑姑第一个抱住了她,抱完了两手不舍得放开黄莺的手臂,抓着自我引见:“我是你亲姑姑!小莺,快叫我一声姑妈!”
黄莺眼睛一扑闪,嘴角翘得老高:“姑姑!”这个姑姑性子很爽利,是个好相处的。
后面又是女子的声音:“我是你大伯母,红军的妈妈。欢迎你回来,小莺!”
这个长得好看气质文雅的中年女人,为人应该也很大方的吧?黄莺视线移过去,笑容不变:“大伯母你好!”
对方笑得温雅,转身扯过身旁男人的手臂:“他是你大伯!从小最疼爱你爸爸的哥哥,之前要不是那个红樱不讨喜,你大伯肯定会把人当亲生女儿一样宠爱……”
黄莺迎向那个此刻神情温和的中年军官,轻柔地唤了一声:“大伯父!”
他微笑地点头,笑容温煦如冬日的暖阳,仿佛是在看着自己漂泊已久如今归家的孩子,声音平实可信:“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我们都是你的亲人,最亲的亲人!”
“嗯!”
黄莺应了一个字,转而将目光落在前方最为显眼的那个人身上。
老人身材高大,大约有一米八十八左右,站在那里一身的气势昂然峻拔,看不出半点垂垂老矣的样子。而且她似乎还能从老人的平静的神色和浅浅的呼吸声中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绝对不是一个平常的老头。
当然,以他的身份,他本就不是简单人物!在当今华夏国,他声名在外,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可黄莺留意到的是他自身的东西,也就是他有可能也修炼了什么武功或是心法,要不然七十多岁的年纪再怎么绞尽脑汁注重养生保健,也不可能有如今健壮的体质!事实证明黄莺的眼光是锐利的。
其实,骤然相见,苏家老爷子也发现自己的亲孙女不是个一般人。她外貌比红樱出色,就像两个看似相近的东西却一个粗制滥造一个精雕细琢,而性格更是天差地远,如此神情淡定言行自如态度大方,又岂是那个刁蛮任性自私霸道的红樱可比的呢!
这样的姑娘,才是我们苏家真正的孙女儿,才配得上是英雄儿子儿媳的后代!自己之前二十年是不是被臭狗屎给糊了眼,竟然看不出那个是冒充的,寻不出半点我苏家的根骨和风貌。哎,白白浪费了二十几年的感情付出,养了一条不三不四的家伙,污了我苏家的名声!而且还对不起自己的儿子儿媳,对不起眼前这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
苏老爷子心潮澎湃起起伏伏,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平静之色,只把目光与那孩子相接:“小莺!”他叫得似乎波澜不兴,但敏锐的黄莺还是听出其中暗藏的激动。于是直视着他的眼睛,想着他是苏家人最强大的后盾,语气带上一分敬意一分亲近:“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