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樱满脸痛楚地僵直着脖子,咽喉不停地做着吞咽的动作,每一下都是那么疼,好像仍然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还是那么疼。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张大了嘴巴,用力地呼吸起来,试图用空气的进出来减缓痛苦。可是,显然是不起作用的。红樱闭了闭眼,忍不住地又是抽气,又是呻吟起来——“哎哟,哎哟……”
此刻宿舍里并没有其他的人在,因为红樱请了一小时的假提前下了班。她以为午饭时卡住的那根鱼刺,早就已经被食堂里的工作人员以及江磊所想出的办法给解决了,这疼痛只是咽喉被刺伤的炎症引发的而已。可是,依据此时这种难受劲儿,那根可恶的折磨人的鱼刺绝对还在,还没有准备放过红樱。
红樱不禁咒骂了一声:“笨蛋!红樱你这个笨蛋!”又想起中午食堂里的那一幕,她更是又羞又恨了:自己怎么会这么笨!从小到大吃了无数次的鱼,哪一次像今天这么丢脸的!可恶的鱼刺!笨蛋红樱!
中午买饭的时候,红樱兴致盎然地点了爱吃的糖醋鱼和蒜泥芥菜。那鱼,炸得焦香再裹上红红的酱,无比美味,间或再夹上一口青翠的芥菜,红樱埋头吃得很起劲,速度比通常快了一些。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红樱悲哀了。
饭盒里的饭菜已是所剩无几,眼看就要吃完了。红樱叫了一声:“噢——”在人群中,声音显得有些突兀。听见的人都抬起了头,眼神带着好奇注视着她。有的人开口问道:“红樱,怎么了?”
此时的红樱已经连连吞了几口口水,一脸的痛苦表情:“鱼刺卡住了。”
江磊也在食堂里,但他离得有些远,可能一时还没有注意到红樱的叫声,当他察觉到食堂里的异常,转过头一看,发现红樱异于寻常的神情和动作。他放下手上的勺子,快步走了过来。
红樱看见了江磊,站了起来:“经理……”在厂里面在外人面前,红樱自从进厂就这样喊他。她的声音带着难受,吸着气,不再说话。
“卡住了?”江磊眼睛看了一下她的饭盒,又正视着她。
“嗯……”红樱又抽了一口气,眸中透出软弱与抑郁。
江磊眸子动了动,隐约带着关切:“很难受?试着大口吞咽米饭,或是长长的菜叶也行,要不然就是去厨房喝点醋试试。”
“是吗?这些办法有用?那——我试试。”红樱强忍着说话时喉咙的刺痛,似乎要求证一样,视线投向了江磊。心思转了转:这样对付鱼刺,真的能行吗?唉,就相信他一回。
自己饭盒里的饭菜已经不多,红樱正想再去买一份。刚要离开座位,江磊说:“走吧,一起到食堂的厨房去找找东西。”说完,他率先走在了前头。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红樱,眼里有催促,也有关心。
进了厨房的不锈钢门,因为午饭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做菜的师傅和负责打饭的工作人员已经不再那么忙碌了。江磊脸上露出了微笑对着他们说:“来请你们帮忙。这丫头被鱼刺卡了。帮忙找找醋过来。”
一个工作人员很热情地用一个白色瓷碗倒了半碗白醋,捧了过来。笑着说:“来,这是醋,是可以软化鱼刺的,是吧!”看样子这一招,他也懂。
红樱望着那碗白醋,顿时觉得自己的满嘴的牙都变得酸软了。真的要喝醋吗?抬眼看了看江磊,又轻轻咽了咽口水,还是很疼啊!
她鼓起勇气,端起碗,一口气灌了下去。呛人的酸味儿从鼻腔里闯出来,似乎不只嘴里,连鼻子也觉得全是酸的。但愿有用!红樱心里说道,我这可是吃醋啊!吃醋!有谁像我这么吃的么!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
红樱微微张着嘴,长长地吸了口气,想检验一下喝醋的效果。咦,好象不那那么难受了?她眼睛一亮,又大口地吞咽了一下,嗯,有点效果。
“师傅,再来点醋,好吗?”红樱以为再多喝点,会好得快些。
“不能再喝了,你的胃会受不了。现在可以试试吞米饭和吃青菜了。鱼刺软化了,用饭菜带着它们吞进去。胃液可以消化它们。”江磊的话里透着自信。
“嗯,好。”红樱以一种信任的眼神望着他。
江磊在食堂的大饭桶里装了一碗饭,又找出了红樱的勺子递给她。红樱大口地舀一勺米饭,张大嘴巴几乎没有嚼就吞了下去。然后一口接着一口,狼吞虎咽的看起来吞得一点也不美味,很是艰辛。
江磊看了有些不好受,语气里带着一丝心疼地说:“稍微吃小口点也没关系。”
红樱吞完了饭,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神情:“完了!应该好了吧?”咬咬唇,又一阵深呼吸,又一次用力地咽口水的动作,她惊喜了:“好象真的好了耶!江……哦,经理。”
毫无保留的灿烂的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她咧着嘴儿,酒涡深深地镶嵌在右脸颊上,那笑容,让看着她的江磊以及厨房的工作人员都觉得,这个女孩的笑容真美。而江磊更是嘴角含笑,以一种幽深的目光注视着她。那目光停驻了许久,直到红樱跟大家道谢才移开。
此刻,红樱呆在宿舍里,回想到中午的情景,苦笑不已。唉,以为已经好了,没料到……
红樱知道凭民间土办法对付鱼刺卡住喉咙的难题,已经不可信了。江磊知识再渊博,也奈何鱼刺不得。自己只能去找专业的五官科医生,也许只有他们才能真正免除自己此时的痛——怪不得有词语形容“如梗鱼刺”,那难受劲儿,谁被鱼刺卡住半天谁清楚。想到下午向主任请假时他眼里的戏谑和说的那句:“哎哟,一根鱼刺就把我们红樱差点儿给弄哭了!”红樱真是又羞又恼。
红樱取了钱包和钥匙,忍着难受出了门。
到社区医院时医生已经快下班,挂了号,进了诊室。医生的检查和治疗却极其简单——问了病情后,取一片木片压了压她的舌头,让她张大咽喉,看清有根鱼刺后,打开身后的大灯让红樱坐近照亮着她的咽喉,然后用一把尖尖的小镊子把鱼刺夹了出来。
正当医生顺手要把手中镊子上的鱼刺往垃圾桶丢的时候,红樱及时叫住了医生。她很想看清那根折磨人的鱼刺长的什么模样,究竟有多大多长,为什么会如此顽劣地一直要和她纠缠在一起,不看上一眼她很不甘心。
医生笑着说:“就是这根。还挺长的,但不是很粗。”
“唉,这根鱼刺,今天把我折腾得半死。什么吞饭喝醋的,我全试过了,没用。”这时候的红樱语气轻快,告别了被鱼刺卡住的痛苦,她觉得连呼吸都那么畅快,那么自由。
“以后别乱来。尽早到医院来取,别瞎折腾,万一喉咙发炎那更麻烦了。你现在会不会有些不舒服?”医生很有耐心很和气。
“嗯,还好,比刚才好一百倍。医生,谢谢你。”红樱坐直了身子,正视着对方,心里暗暗认同了医生的话。以后万一不幸再被鱼刺卡住,自己一定不再耽误时间。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就到医院找医生,让自己少受点苦头。唉,今天的苦真是白受了!早知道,早知道……唉,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我再帮你看看。”医生一边说,一边打开了一支微型手电,灯光很耀眼。他让红樱张大了嘴巴,仔细看了看,“有些轻微发炎。要不要开点药吃?”他心里可能觉得没必要吃药,所以征求红樱的意思。
“还是开点消炎的吧!即使伤的再轻,也痛了一下午呢!万一……”红樱被折腾怕了。
晚上7点22分,红樱在外面的小店里买了一瓶酸奶和一块蛋糕,把它当成了晚餐。当第一口绵软的蛋糕和着酸酸的牛奶顺利地咽下喉咙没有半点不适的感觉,她于那一刻深深地体会到,能吃能喝,不伤不痛,是多么的美好!痛苦的日子已经过去,明天一定会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