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狭窄的通风管道内，由李伟带头，漫无目的地攀爬着。不是因为他们几人没有目的，而是通风管外的感染者士兵逼得太紧，让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和情况。
子弹不讲理地打穿着他们身后或者身前的管道，那浅薄的铁壁哪里承受得住射击，几下就被打出了许多条细小的光柱。灯光照如通风管道里，像陷阱一样布满他们的前后左右。
“别去。”陈一山轻声说着，让最前面的李伟改变方向。他知道在那些小光柱之下，感染者不会善罢甘休。只要他们经过，稍微覆盖住那些明亮的小光柱，那么那些感染者在底下看，那就是最明显的信号。到时候子弹穿过的就不单是通风管道管壁，而是他们的身体。
此刻，他们真正变成了在管道里的老鼠，为了生存左穿右插。偶尔还要祈祷那些感染者乱放的黑枪不要赌中他们的位置。
陈一山一直轻声指挥着，即使在管道内，这栋大楼的地形他还是比较熟悉的：“转左，右边是死角！欧韵，你们所说的反击，大概什么时候到？刚刚你放出那么大的力量，应该会被察觉到了吧？”
“不清楚。”欧韵跟在陈一山的身后，回答说，“自从那学校出来以后，我们暂时还没受到过陨石的反击。不过那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我还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探测这里。”
“那还是要小心一点，尽快逃离这里，毕竟我们的命就只有这一条。”
大楼的地图逐渐在陈一山脑海显现。他想了想，在通风口中央，忽然拉住前面麦钊的裤子，差点就把胖乎乎的他内裤都拉了下来。麦钊反应也快，一手也将最前面的李伟拉住。
麦钊可怜兮兮地问道：“怎……怎么了……”
“叫李伟转左，刚转弯就有往上的通道，我们直接上五楼。”
“嗯嗯。”麦钊也没敢多问什么，如实传达以后，他们在前方两米处转左，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坑洞里面爬上了五楼。
四楼已经完全没有空间让他们可以重新部署行动，在这通风口内他们也不好大声说话，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一直往上方走去。爬上将近两米的高台，去到五楼，枪炮声以及军人骚动声明显比四楼要小。
感觉又安全了一些了！他们五人，尤其是陈一山，心情逐渐平复、淡定了不少……
大概还有两百人左右，这是陈一山估算出来他们的数量。他一直轻微使用能力展开谎言炼狱，然后潜伏在感染者之中，对于这些怪物的情况，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数量并不是他们现在的优势，但地形绝对是！这栋楼一共八层，除去刚刚他们特警、李天赐激战下杀死的部分感染者，现在他们要是每层楼都派出兵力的话，最多每层二十人左右。
对于这栋大楼来说，二十人一层是不太足够的。就算是警察们刚刚所在的二楼，那不过是二楼的东区。这栋楼呈“环抱状”，“手臂”以及“躯体”都各自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的区，分别是东区、中区、和西区。整个军区大部分日常办公，室内实验以及日常司令部都设立在这里。
每一个区都有五六个小房间或者三个大房间，整层楼基本上就有十五间房。二十人守备，怎么可能够？陈一山就是抓住了这一个点，一直往上爬。
瓮中捉鳖，猎人一般的思维都是守住出口，毕竟着急的猎物不可能一辈子不尝试逃离。
但是陈一山这只猎物并不简单，你越守住一楼的常规出口，他就让李伟带头越往上走，从三楼径直到达五楼，已经足以让那些刚掌握人类大脑的感染者完全摸不着头脑。
稍稍安全下来，陈一山又一拉麦钊的裤子，又差点将运动裤和内裤都拉了下来。麦钊转头几乎用哀求的眼神看着陈一山：老大，你够了……
然而陈一山表情毫无波动，指了指通风管下侧示意：找机会下去，然后重新商讨计策。
麦钊点点头，也照样一拉李伟的内裤，指了指下面。远远地，李天赐都能听到李伟哀叹了一声，继续往前方爬去。
五层的安静几乎到达了诡异的地步，陈一山沿着某些管口往下看，通过房间里面的装饰，他逐渐认出这里是他们司令员所在的一个区域，而他们身下看着的，就是司令员的房间。
只见他们身下的房间十分宽阔，地面铺上了地毯，四面墙壁的物品也十分有序，依次放有：大地图，书籍资料架，靠窗的一侧摆着书桌，最后一面墙壁则是摆有少量地自卫装备。
这间房间很是安静，只是安静得有些可怕。陈一山所熟悉的军区司令依旧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在那张书桌上像个疯子一样喃喃自语。而在房间的另一侧摆着三张椅子，椅子上分别坐着三个人——分别是死去的梁厅长以及两名守卫他的警员。
全身是血与弹孔的尸体，距离这三人不到几米的司令员对此毫无感觉。不用多说，司令早已经变成了感染者。陈一山有些伤心地看了他曾经向往过的人一眼，便想继续往前爬过去。
没想到，这一次被拉得内裤都快露粗来的是他自己。
欧韵粗暴地将他拉停，用着急地眼神望了望下方。看上去就是要陈一山和她一起闯入这房间一样。
陈一山连忙摇摇头，他心想：现在下去把司令员杀死又有什么用？那已经是一个疯了的司令而已。
可欧韵一直紧抓陈一山不放，让他们整个队伍便在通风管里面停滞了下来。
陈一山没办法，艰难地在通风管里转过身，靠近欧韵。直到贴到她耳边才敢用羽毛一样轻的声音问：“你想做什么？”
“杀死那个人。”欧韵指了指司令员的位置，“一定要！”
陈一山不解：“为什么？！”
“我能感觉到！那个人很重要！”
第六感么……陈一山看着欧韵坚定的眼神，并没有反驳她。就算在用人命相搏的战场上，第六感看似可笑，但却十分有用。陈一山已经听过无数老兵所谓的传奇故事，有时候真的只不过灵光一现——“我觉得那里会有人”。然后他们就逃过一劫并且创造了无数传奇。
这是说不清的理由，现在问题是，他要不要相信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女孩子。
犹豫之际，在欧韵身后的李天赐已经没有给他再有任何思考的机会。那个刚刚已经暴走过一回的男生轻轻一推欧韵，让她让开。然后出乎所有人预料，他竟然一脚踩在通风口上面，连人带板直接下落到房间以内！
他毫无犹豫，好像拥有最完备的计划一样，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司令员。司令员一惊，原本孩子啊喃喃自语的他吓得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拔出腰间的手枪，立刻朝向李天赐开火，那已经是他最快能拿到的武器！
没想到李天赐瞬间倒地，全力冲刺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幌子，他根本没想过击败司令。骗走司令员前两抢的空隙，已经让陈一山有充分的时间从通风管下落，靠近，并且将手里的军用匕首甩向司令员的头颅！
嚓！匕首破开骨头，直接插入到司令员的头内，他身体一软，倒坐回椅子上。可他只是失去了对人体的控制，他体内的G霉菌现在依旧活得好好的。李天赐连忙在书桌前爬起来，直接一跃翻过书桌，单手按住司令员的头，用熵变将他头颅以及双手依次冻结了起来。
一场意料外的战斗，几秒就完结了。
“他娘的……”陈一山暗骂了一句，从司令员的头颅上拔下匕首，并且收走了他的手枪。“你这小子把我放上台面了吧？！”
“抱歉，只不过再犹豫我恐怕他会走掉。”李天赐毫无悔意，走回通风口，接下在上面剩余的几个同伴。
他和陈一山都十分明白他刚刚在做什么，他是先让自己当作诱饵吸引火力，然后将一切希望都赌在手枪的命中率以及陈一山作为军人的反应能力上。
表面看，是他相信陈一山。实际上，这更像是李天赐测试陈一山的能力，以及“坑”他一波。李天赐出现并突然躺下，中枪的几率其实比后上攻击的陈一山还要低。可以说，李天赐刚刚那几秒，已经将陈一山玩弄在鼓掌之中，强行逼迫他杀死了司令员，这怪不得陈一山有些愤怒。
“那现在呢？你们到底在想什么？！”陈一山情绪已经有些失控，怒气冲冲地朝他们低吼。“杀死司令员，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外面的士兵已经快要冲过来了，我们为什么要暴露自己？！”
“不，你冷静点！我觉得，那可能是中枢，所以天赐才会那样做的！”欧韵觉得这冲突起源都是自己，连忙站在陈一山和李天赐的中间，想要分割开他们。
“中枢？”陈一山虽然有些愤怒，不过他还没丢失掉理性。“脑电波？是刚刚胖子所说的脑电波网络么？”
（“喂，别叫我胖子。”）
“是啊。”欧韵点点头，朝陈一山挤挤眼。“我学的‘生物知识’比较多，所以可能感觉到一点的感觉……”
“要是这样确实无可厚非……”
陈一山心领神会，怒火逐渐收起来。他看了看那个依旧毫无悔意的男生，一层芥蒂逐渐在双方的心中升起。
真是个冷漠的家伙……
虽然有些不满，但他摆摆手，示意李天赐等三名男生一起，将司令员的书桌推向大门前，借此阻挡和拖延外面即将到来的感染者。
前后不到三十秒，可这几步已经麦钊气喘吁吁，他急喘着气，搭住李天赐的肩膀，才继续刚刚的话题：“不过……要是这司令员真的是指挥中枢的话，那么那些士兵应该会停下来了吧？”
“那当然！”没想到是李伟第一时间搭话了：“我也相信欧韵的判断，这里不正像是一个中枢，一个司令员所在的房间么？！我们只要夺走他们的智慧，我们出去就变得更加简单了吧？”
高高瘦瘦的他调侃着，像猴子一样敏捷地爬上那书桌，紧贴着门往外听，脸色越发变得喜悦。
“好像……好像已经停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