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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旧时

一晃周末到了,辛妍仍然起了个大早,经理前一天下班后通知她,今天要去H市看个项目现场。他们这一行,经常身不由己。周五可能闲的啷当,可业主只周末有空,于是他们只好遵从甲方的时间了。

刮了一夜的风,七月的天气,第二早竟然诡异的清冷起来。辛妍换上最舒服的白T,牛仔裤,小白鞋,就出发了。去的路途就要两个小时工作,跟业主三言两语之后就没有更多的话题,车里的音乐要么聒噪,要么就是靡靡之音,鲜有入耳让人心情愉悦的。辛妍在后座闭起了眼睛。之中于泽给她发信息,她回复说在加班的路上。于泽告诉她,他在火车上要去武汉出个小差。担心会晕车,辛妍再次闭目养神。

下车后空气清冷,飘着小雨。辛妍打了个冷战,业主开始介绍项目现场。他们此次看的是一批养殖项目,都是补办环评的。因为在农村地区,很多做的不规整,辛妍在拍照的同时,顺手发了现场的一个小视频给于泽,附了一句话:风好大,可惜视频拍不出大风的感觉。

于泽道:我听到了,呼呼的风声。

辛妍继续勘察现场。一会又收到于泽的信息:穿的厚实么。今天确实冷。

辛妍心想,再冷也不会有人送衣服来。矫情又有什么意义呢。就发了两个字:还好。

于泽:你这么个漂亮的小姑娘,居然在臭气熏天的养殖场转悠。

辛妍:工作使然。真想把现场的味道给你分享一点。哈哈。

一口气看了四个养猪场。辛妍瑟瑟发抖,业主就是本地人,于是托了顺风车带辛妍回来。回到自己所在的城市之后,华灯初上,辛妍一人走在街道,觉得头晕恶心,晕车后遗症复发,因为冰冷,她的胃也开始痛。她还是走到了一家粉店,想吃点热乎的会好些。点餐后她才发现,这是以前她与闻皓经常来的一家店子,闻皓是HN人,每天早餐都喜欢吃粉,辛妍就一起来吃。可此刻,辛妍独自一人,寂寞冰冷。她想到村上龙说,如果有一天,你想起了一个人,以及和他在一起吃的食物。那个时候,你就知道,孤独的味道尝起来是如何的。

辛妍默默地吃着汤粉,她开始想着过去一年里朝思暮想的闻皓。李晨走后,辛妍的所有积蓄都打了水漂,她也没有念想再买房子。奶奶的老房子是一个老厂子的职工住宅小区,两室一厅也够宽敞。奶奶去世后一直租住给别人,辛妍跟父亲拿了钥匙准备装修后搬进奶奶生前的居室。她第一次见到闻皓是在装修公司,闻皓是这家公司的设计总监,像她这样的小客户一般都被安排给其他设计师,可那天所有人都很忙,这个设计总监亲自接待了她,于是他们就认识了。那个时候闻皓刚刚办理了离婚手续。闻皓个子高高的,微胖,看起来成熟、稳重,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满满的自信,他很专业的与辛妍探讨装修风格,然后辛妍看的出他并不开心。闻皓第二次说错话给辛妍致歉后,辛妍从包里拿出一包泰山,递一根给闻皓:“来一根?”

闻皓说他不抽烟。“会好受点。”辛妍道。闻皓接过烟,辛妍顾自燃起了一根,帮闻皓也点着,闻皓轻咳了一声,两个人就开始吞云吐雾。“你多久的烟龄?”“几个月吧。也算不上。心烦的时候偶尔来一根。”辛妍说着吐出细细的烟圈,然后两个人一言不发,各怀心事。

装修开始了,辛妍的有空就会过去监工,哪里不满意她就会和闻皓沟通,闻皓偶尔也会来装修现场看一下。辛妍最初只想要个现代简约风格,后来又混搭了地中海风、哥特式风格。闻皓一再修改直到客户满意。这之中他们吃过两次饭,通了无数次电话,辛妍觉得这个人似乎不错,他并不像想象中理科生那么木讷,熟了以后她发现他也幽默、风趣,但他却务实、有责任感。而他不知道,闻皓对她也暗生情愫。为期半年的装修结束后,辛妍的老屋子旧貌换新颜,与此同时她和闻皓也在一起了。闻皓只比辛妍大三岁,可却成熟稳重的多,辛妍第一次有了那种很依赖一个男人的感觉。闻皓雷打不动的每天车接车送她上下班,她一再强调走路二十分钟上班当锻炼身体了,可他不肯,他说你穿着跟鞋走路久了脚会不舒服的,下雨天更是,他说满路泥泞,大风大雨的到公司衣服都湿了。闻皓不但在自己的领域优秀,有眼界,他还经常给辛妍出些职业规划上的建议。他自己很忙,可辛妍的起居饮食他都照顾的妥帖,而且他从不会忘记每个节日以及他俩的纪念日。辛妍记得清楚那年情人节的时候,他送了一个亲手做的木制的留声机模型,然后辛妍在对着留声机忘情时,闻皓拿出了戒指和一捧玫瑰。辛妍感到惊喜,她没有意料到这一天来的这么早,然后她捂着嘴笑了又哭了,她点头应下来了。接下来的日子辛妍每天上班都有一支新鲜的玫瑰在桌上,她做梦都是笑醒的,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虽然自己的妈妈对闻皓离过婚很是介怀,但辛妍觉得无所谓,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成熟更会疼人。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闻皓有几天没有回来,开始他打电话说在出差,后来电话说在医院。辛妍不晓得发生了什么,闻皓说没事。次日两人约见,辛妍一再追问,闻皓才说出实情。他说前妻生病了,而且可能是卵巢癌,她在这个城市没什么亲人,他要去照顾她。辛妍低下头,问:“那我们怎么办?”闻皓隔着桌子握着她的手说:“小妍,你要照顾好自己。”辛妍抬起头,等着闻皓继续说话。“我可能会复婚,我不能丢下她。”闻皓说完低下头。硕大的泪珠从辛妍脸上滑落,她不停地抽泣不停地,闻皓递给她面巾纸,她用完了两包纸巾,最后擦干了眼泪又擤了鼻涕,他知道男人一旦做了决定十头牛也拉不回,可是她仍想争取一下,然后辛妍一字一句地说:“我等你好么?”闻皓慢慢地摇了摇头:“对不起,小妍。我必须回到她身边。”辛妍再次哭了出来,眼泪像泉水一样汩汩地冒出来,闻皓给了她最后一个拥抱,把眼睛肿胀的他送回了公司。

在三十岁生日即将来临的时候,辛妍以为自己将披上嫁衣,可是她却被分手了。于是在她三十岁的第一年,她开始了单身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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