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离开家族”
父亲听到洛斯卡在耳边说的话,身体明显一颤,然后,抬起头,双手抓在洛斯卡的肩上,两眼对视,愣愣的看着彼此,父亲微微张了张嘴,好像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那满是泪痕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然后,把两手缓缓的放下,垂在身体两侧,修长的手指混着浑浊的冰凉的泥土浸在漆黑的长袍与漆黑的淤泥里,不时钻出一只只蟑螂与一些不知名的虫子。
“为什么,无论发生了什么这里都是你的家,你的血管里仍然流着博戴家族的血液”。
“哈哈,又是家族,也许家族对于你很重要,可以为它付出生命,可是,我要告诉你,我不在乎,它没有给我一丝可以留恋的地方”
听到洛斯卡所说的话,父亲看了看四周污秽的环境,然后,缓缓站起身,随意抖了抖手上的泥土,弯下腰,挥了挥手,用一点点斗气把已经被稀泥浸湿的长袍蒸发干净,再次抬起头,紧盯着洛斯卡的眼睛说:
“在我们刚回家族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了,你早晚都会在某一天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我,但是,这么多年了,我没有说过一句安慰挽留你的话,因为我知道,你跟我一样,说再多的话也只是一堆毫无意义的废话,你是不会听的,所以我决定以父亲的名义,在别人都以为你疯了的时候,将你永久的关了起来,那样你就可以跟我永远在一起了,毕竟,你是我儿子,我是你父亲,现在的我,已经一无所有”。
在父亲说这段话的时候,洛斯卡一直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收起了笑容,收起了冷漠,哪怕是父子,在这时,两人却显得格外陌生。
“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不是吗,你应该知道,在妹妹死的那天,我就跟你说过,我叫洛斯卡,是个没有姓,没有家族的人,与你和你的家族再无任何关系”。
“哈哈~哈哈哈”父亲什么也没说,一边笑,一边转过身,向着楼梯走去,悠长的走廊里回荡着父亲那清脆而沉重的脚步声与好似癫狂的笑声。
父亲走了,洛斯卡坐在冰凉的石台上,听着脚步声越走越远,看着那一道漆黑的背影,突然也默默的留下了眼泪,伸出右手横放在眼前,然后,身子一下子向后倒去,碰的一声,砸在坚硬的石头上,身体一颤一颤的,整个大厅在那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虫不鸣了,鼠不叫了,只剩下一声声被拼命压抑的啜泣声,回荡在这座冰凉而痛苦的黑塔里。
那一刻,我彻底的成为了一个孤独者,我躺在石头上痛哭了好久,哭自己所经历的折磨,哭母亲与妹妹的离去,还有哭那个心里只有家族而一无所有的父亲。
————洛斯卡
那一天,当父亲从黑塔里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布满了浓黑的乌云,却没有留下一滴雨水,只是让整个空间显得格外的压抑。
在黑塔的门前,家族那宽阔的大街上,一个个或是年轻,或是苍老的族人,来来往往的走着,看到父亲一脸癫狂的现在黑塔门前,都露出一脸诧异的表情。
在黑塔的边上,种着一排高大翠绿的柳树,长长的柳枝随风飞舞,树下则站着三个老者,每个人都是挺直着腰杆,身穿一套土黄色劲装,哪怕已经年迈,却一点也看不出属于老人的苍老感,每个路过的族人,在看到他们的时候都会缓缓停住,低下头,一脸恭敬的打声招呼,他们便是博戴家族中的三位长老,绝对的高层,是博戴家族这些年能够快速发展的保障,虽然有神圣之泉辅助族中后辈修炼,但一个家族不能只有年轻的后辈,也许他们的潜力很大,但在他们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之前,只是一些脆弱的孩子。
长老们看到父亲一脸癫狂的站在塔前,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缓缓的向着父亲走去,停在他的面前,对着父亲说:
“看完了,洛斯卡怎么说的”
父亲咧着嘴,抬起头,看着阴沉的天空,说:“你们知道吗,十一年前的那一天,也是一个阴天,当我再次回到沼泽的时候,就看到他满身是血的躺在石头上,已经昏过去了,我抱着他那瘦小的身子一步一步的回到了家族,边走边想,终有一天,我会因为家族变得一无所有,哈哈,现在真的应验了,这就是命吧”。
说完,也不去管站在面前的三位长老,把头沉到长袍的领子里,不去看前方,不去看左右,就那么横冲直撞的向着远处走去,直到那个漆黑的背影变得越来越小,才传来父亲那沙哑而尖锐的声音:
“三天之后,召开族会,将洛斯卡·博戴逐出家族,永不可踏进家族一步”。
那一天终究没有下起雨,只是层层叠叠的乌云把整个天空都笼罩的连一丝阳光都没有,哪怕是在白天也如黑夜一般昏暗。
父亲走后,三位长老看着那歪歪斜斜离去的背影,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两眼复杂的看了一眼那粗糙的黑塔,然后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一起向着各自的家走去了。
在这三天里,家族格外的平静,父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饭,也不修炼,就那么愣愣的坐在窗沿边的椅子上,两手支着下颌,看着蔚蓝的天空,几位长老陆陆续续的来,想要安慰安慰父亲,却依然毫无作用,到最后,也就再没人进到父亲的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