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达的马队只剩下三十几人,后面的一个心腹打马过来,来到李景达身边,一脸正色道:“大人,后面那两个小子一直跟着,是不是有什么图谋?如今我们队伍里面忠心保护小姐的不足十人,还有孙德义的几个心腹,如果那两个小子再图谋不轨,凭他们的功夫,恐怕我们真的应付不来。”
李景达略一沉吟:“这个到未必,到长安城就这一条山路,他们跟来也算正常。不过这两人武艺高强,还是小心提防为好!你派两人在后面慢行,盯紧这两人。孙德义的几个心腹,让人隔开,不要让他们彼此交流。再排两人护在马车左右,若有异动让他们驾车先行!”
李景达身经百战,虑事周详。虽然赵二两人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但他也是小心应对。
这名心腹连连点头称是,连忙打马去落实这几件事情。
而这马队之中,原本孙德义的几个心腹却是苦不堪言,他们本来想伺机而动,待李景达等人放松警惕只是截了马车就跑。可是如今不但马车周围布满了李景达的人,而且自己等人也被一一盯住,动弹不得。
更可恨的是,他们也发现了那两个傻小子就跟在后面盯着自己等人。这两个人箭法高超,百发百中,而且功夫十分了得,一吼之下,他们就全军覆没。他们并不知道这两人并非盯着他们,还道是李景达有意安排。这下跑也不是,动手也不是,处境尴尬万分!
为首的那人一咬呀,翻身下马,跪地一拜,高呼一声:“李将军,请赐我等死罪!”其他人见到为首这人下马跪地,也纷纷效仿。
李景达一听这话,心中一喜。他是个小心的人,他不希望大小姐再有任何闪失。他正在考虑如何处置这几个人,因为留着这几个人终究是个隐患。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几人却率先低下了头。李景达心中暗道:“休怪我心狠!”
李景达调转马头,走了过来,冷哼道:“你们何罪之有?”
“受孙大人指使,临阵反叛,妄想对大小姐不利!事到如今,任凭李大人处置!”为首这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盯着李景达。
“哼!好一个孙大人!他配称一声大人吗?”李景达死死盯着这人,渐渐动了杀机。
“小人年幼之时,父母双亡,曾受孙大人收留,养育成人,习得一身武艺。在我心中他是位大人!也正因如此,小人虽然知道反叛不对,但也义无反顾!如今孙大人已死,小人也只求大人速速降罪!”为首这人不卑不亢,诉说缘由,根本不像个阶下之囚。
“临阵叛敌,该当何罪?”李景达虽然略有恻隐,但他知道,大小姐的安危更为重要,这个时候决不能退步,索性把心一横,动了杀机!
“该当死罪,暴尸十日……小人却不求大人原谅,只希望大人给我等留个全尸……”为首这人闭目领死。
周围众人早已停住,望向这些人的目光有些是怜悯,有些是同情,有些则是一副死有余辜的表情!但所有人都好奇,李景达会如何处置这些人!
“你们……割断右手手筋,将马留下,拿着这些银子往回走吧!”李景达从马背上卸下一个包裹,取了几十两银子向地上一扔。
“大人……”李景达的那名心腹连忙上前相劝,却被李景达止住了。李景达本来是动了杀机,但临时改了主意。因为队伍里还有刚才左右摇摆之人多少也参与了叛乱,而且人数不少。如果杀了这几人,其他左右摇摆之人就将人人自危,搞不好再来个兵变。如今只剩下几个心腹的李景达可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让他们自断手筋,失去了战斗力,再弃马步行,对自己已经没了威胁。
这些人本来已经闭目等死了,却没想到还有活命的机会。虽然要废一手,但也比丢掉性命好!这几个人怕李景达反悔,连忙抽刀,左手握刀向右腕一割,鲜血直流。痛的几人冷汗直冒,却不吭一声!
李景达见状知道潜在的危险去了一大半,也叹了一口气,之前压下的恻隐之心已然。掏出一瓶金疮药丢了过去:“可惜你们如此好汉,没有伤在沙场之上,却伤在内乱之中。你们休怪我心狠!”
“大人以饶我等不死,哪有什么狠心……活命之恩,终生不忘……”为首那人说完,又是一拜,也不先去止血,只是望着李景达,心存感激。不是为了李景达饶了他们死罪,而是刚才李景达的那几句话,正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不是我有心放过你等,是因为大小姐菩萨心肠,悲天悯人,不愿多杀众生。若要报小姐活命之恩,就练好左手刀法,将来死战沙场,以保家国平安!”李景达这话说得大义凛然,既没有上位者的狂傲,又不居功,让所有人暗自佩服。
“大人之言,如醍醐灌顶,小人铭记在心。短则三年长则五年,大人必将见到一个保家卫国的左手刀客!”为首这人扣头再拜。
“你叫什么名字?李某今后坐等你扬名立万以雪今日断腕之耻!”李景达觉得这人知恩图报,是个可用之人,但是如今却不能留他在自己身边。
“小人,刘!仁!赡!”为首这人最后这三个字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好,我记下了,你们去吧……”李景达微微一笑,调转马头,不再向这几人看去。
刘仁赡也不多留,转身就走,其他几个人马上拾起了金疮药和银两,追了上去。
刘仁赡走后不久又有近二十人翻身下马,向李景达跪地一拜,齐声说道:“我等一时愚昧,受了小人诱惑,以至于办了傻事,万望李大人原谅!”这些人正是之前左右摇摆之人,如今见到李景达放走了刘仁赡,同时又被李景达的一番话所打动,所以主动请罪。
“是我之前低估了孙德义的力量,罪不在你等!”李景达叹了一声道。
出乎众人所料,李景达并没有出言责备,却是在一味自责。众人更是无地自容,纷纷道:“我等从今天起愿追随大人,鞍前马后,保家卫国!”
“你们要忠于大小姐,忠于周家,忠于大唐!而不是忠于我!”李景达高声说道。
“是!忠于大小姐,忠于周家,忠于大唐!”众人齐声道,虽然人数不多,但这喊声刚毅震天,除了没有什么杀伤力之外,音量的大小丝毫不弱于之前赵二的那一吼。
“上马!开拔!天黑以前到达卧龙镇!”李景达又是一吼!而后打马前行!
李景达来到马车旁边,心中略舒一口气,心中大石忠于放下了。
“辛苦李将军了……”马车里传来了一个柔柔的声音,似乎能将刚才所有人的刚毅之气,化解的一丝不剩。
“大小姐说笑,辛苦二字,末将愧不敢当!”李景达向着车窗一拜。
不远处的赵二和文觉一直看着发生的这一切,但两人的心态却完全不同。赵二关心的是,那些人会不会继续作乱,伤了玉儿小姐。而文觉则是学习着李景达的御人之道,和整饬军心!
赵二见这些人又起身上马,继续赶路,知道玉儿小姐不会有事,也就放下心来。不过这边一放心,那边又出了不少问题。赵二转头看向文觉:“刚才这些人为何跪下?李将军又为何放了那些人?”
文觉是立志做个将军,所以对刚才李景达的表现一一记下,并且已经在一旁分析了许久。文觉虽然偶尔会跟赵二一样犯傻,但悟性却颇高,一想就通。见赵二问道自己,就有心卖弄一下。于是文觉详细的向赵二解释了一遍,并且总结了几个字“为将之道,严以治军;为臣之道,严于律己;治世之道,收买人心!”文觉的分析,竟然也和李景达刚才心中所想,暗合了八九分。
哪知道赵二只听懂个大概,问题越问越细,竟然足足问了一个时辰!文觉在没有了之前的得意,而是暗自后悔,为啥要接这个话茬!今后赵二再问自己一句,自己就直接回答,不知道!
最终赵二一句:“原来如此!”结束了这一个时辰的问话。文觉解释的口吐白沫,直翻白眼,自问了一句:“这傻子真能听懂?”
但是文觉不知道的是,赵二确实真的听懂了,而且也很是佩服李景达的为臣、治兵的思想。他似乎想明白了,这些思想也不是他能想出来的。今后如果遇到照搬照抄就好!赵二为此还暗自偷偷的乐了几声。但是他暗自发誓,将来但凡有机会,一定要成为李景达这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