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边呼救边向束发和王育招手,跑至他们身边,他已体力不支,扑倒在束发脚下。“妖怪在后面追我!勇士救命啊!”他抱着束发的脚急呼。
“快起来,藏到安全的地方!”束发扶起此人。
就在这时,树林里射出三支利箭,村民后背三箭穿心,“啊”的惨叫,倒地死了。
束发惊得瞪直双眼,王育吓得张大了嘴,猫鼬爬出箭壶,用爪子拍打王育的脑袋。王育清醒,望向树林深处,那里金光点点,像是块金子在密林里反射阳光。
“是人是妖?出来!”束发愤怒拉开弓箭,指向发光处。
金光渐显,林子里走出个身穿金甲的青年,他握着弓,背着箭壶,正是刚才的放箭之人。
王育见到此人立刻一惊,当年虽然见过几面,交往不深,但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人就是——迦尔纳!
那个车夫之子不该在俱卢吗?怎么出现在这里?王育脑里想不出答案。再一看,迦尔纳目光投向他,显然也把他认出来了。
“不知好歹,我刚才救了你,却用箭对着我。”迦尔纳对束发说。
“救我?你明明杀了人!”
迦尔纳冷哼,“好好看看死的是什么吧!”
王育低头看村民尸体,那哪是什么村民啊,是青面獠牙的罗刹!
束发出是吃惊,不知该说什么了。
“你们从哪儿来?到这里做什么?”迦尔纳问。
他没向王育打招呼,把王育当成了陌生人。王育也就不与他相认了。
束发回答:“我们受耶阇仙人委托,把俱卢的请柬转交给持斧罗摩尊者。”
“请柬?俱卢为什么邀请我的老师?”迦尔纳疑道。
“你的老师?”王育和束发同时吃惊。
“你难道是……”束发激动。
“我是持斧罗摩尊者的弟子,也是他最后的弟子。我叫迦尔纳。”
束发更激动,“我在净修林就听说过,持斧罗摩尊者新收的弟子,是前所未见的天才。”
“婆罗门都在称赞我吗?”迦尔纳自豪地笑,“两位跟我来,我带你们去见老师。”
王育现在满脑子疑问,迦尔纳怎么成了持斧罗摩的弟子?持斧罗摩只收婆罗门,迦尔纳不过车夫之子,种姓等级差太远了吧!难道真是天分感动了尊老,让尊者破例了?
迦尔纳边走边如闲聊般问起,“俱卢为什么事邀请我的老师呢?”
“听说是为了王子位的结业大典,俱卢邀请了很多人,仙人们都收到请帖了,还有许多国王。听说全赡部洲有地位的人都受到了邀请。”束发回答。
“那些王子已经学成了吗?”迦尔纳的语气里透出不易觉察的嘲讽,“不过是几个王子而已,这种小事,我想老师不会去的。”
“我也这么想,尊者什么身份,哪会出席这种典礼。但请柬一定要送到,这是礼数。”束发说。
亏束发还是女性,却一点儿不敏感,她身边两个男人现在都透着阴阳怪气的怨念,她毫无觉察。
迦尔纳从前是俱卢宫中的仆人,空有天赋,得不会机会,只能看着王子们受到培养和赞美。他对俱卢的王子位有一言难尽的纠结。而王育则想起自己陪独斫赴俱卢学艺的往事,阿周那的阴险笑容,独斫的一指之仇,他怎会忘记?现在阿周那结业了,按广声的说法,可以向他挑战,正大光明地揍他了。
迦尔纳先带他们去了座小村庄,在这里他还有些善后工作。最近这片森林来了群罗刹,他们抓村民为食,村民被吓得逃的逃、躲的躲,迦尔纳在几个村子巡逻埋伏了很久,终于在今日把罗刹都引了出来,将他们全部杀死。
村民们看见迦尔纳回来了,都围了上去,欢迎他。他们也不断担心地问,罗刹都怎么样了。
“大家放心,罗刹都死了,以后这里清静了。把逃出去的亲友都叫回来吧!”迦尔纳笑着对大家说。
村民们立即欢呼。
“好耶!迦尔纳大哥威武!”
“迦尔纳大哥是大英雄!”
“什么大哥?要叫大师!迦尔纳大师是婆罗门,对他要尊敬!”
王育眯了眯眼,原来如此,为了成为持斧罗摩的弟子,迦尔纳居然冒充婆罗门,难怪他装着不认识自己,不敢认啊!迦尔纳与自己无冤无仇,还帮过大忙,王育就不拆穿他了。
村里停放着数十具罗刹尸体,都是偷袭村子时被迦尔纳杀掉的。罗刹面目丑陋如鬼,加上死状,看起来更恐怖。迦尔纳与村民合力,把这些罗刹尸体抬上柴堆,点火烧了。看着火焰焚烧罗刹,村民们才真正安了心。
接着,迦尔纳带王育和束发继续上路,穿过森林,登上山坡,回到了半山腰上的居所。
王育环视,这里是山腰上的一块平地,地面整齐,像是一切砍出来的。其上有草屋三间、一个牛棚、一块薄田,哪里像位高权重、万众瞩目的大人物住的地方。当然了,这也是婆罗门的特性,除了那些神庙祭祀,以及在王国担任公职的婆罗门,其他婆罗门都过着苦修生活,看起来比首陀罗还穷。王育转眼又发现件怪事,迦尔纳那身金甲不见了。他眨眼回想,没见到迦尔纳换衣服啊!
“迦尔纳……师兄,你的金甲呢?”王育问。
他提醒了束发,束发也惊道:“是啊,师兄!你那套威风凛凛的黄金甲呢?你什么时候换了它?也没看见你带在身呀!”
迦尔纳笑起来,“你们问这个?”他一说话,身上金光闪闪,那件金甲在身上显形。
“能隐形?什么宝贝?”王育对宝物向来很有兴趣。
“不算隐形吧,只是不见了。当我需要它时,只需一个念头,它就会出现。它跟我的血肉长在一起,是我身体的一部分。”迦尔纳笑道。
王育和束发都很吃惊,还有这种神奇的事情。
显然他们不是第一批吃惊者,迦尔纳见惯不怪,他抚摸金甲道:“它是我出生时,从母亲肚里带出来的,老师说它叫日轮神甲,是件上古神器,是太阳神苏利耶穿过的盔甲,但不知为何与我融合了。还有这副耳环,也是神器,都是我出生时就有的。有了它们,我刀枪不入,能辨真理。”
束发羡慕道:“师兄你的父母一定是大仙人,不然怎会出生就戴着神物。”
迦尔纳对此笑而不语。
王育却皱起眉,他不歧视低种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在这个世界,低种姓夫妇居然生出了自带神器的天才婴儿,听起来太不可思议。难怪他不安于做车夫,要偷学武艺。有这种本钱,谁愿当车夫啊!不过这个世界的制度还是限制了他,如果不冒充婆罗门,只怕有神器也拜不了师吧!
“老师,我回来了。”迦尔纳对着一间草屋合十。
屋里传出笑声,“我已经听到了,你呀,又在显摆你的神甲,惹得旁人眼红。”一名老人边说边笑,走出草屋。
这位老人发须都已雪白,皱纹满面,他年纪很大了,但身体仍旧雄健,步伐很稳,如同青壮年。王育只瞧了一眼,立刻低下头,老人威严无比,王育不敢与他对视。
“有客人到啊!”持斧罗摩很高兴,看向迦尔纳身边的人。在王育身上一扫而过,但目光落上束发时,却在她脸上停住了。就是这么一滞,持斧罗摩的笑容都退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