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甘毕梨耶城,坚战举行了灌顶,成为般遮罗国王。这个国家的国民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他们的国王和王子都死了,王位空悬,如今有了新王,反是件好事。更何况坚战美名远播,大家都说他是好国王,般遮罗人相信在他的统治下,日子会好起来。
坚战立即颁布出一系列国政,他从俱卢调来军队保卫般遮罗的安全,还将调来官员填补般遮罗的官职空缺,使国家恢复正常运转,这样般遮罗的军队和重要职位都换成了俱卢人。另外寡妇改嫁休要再提,坚战强调,她们的丈夫是为他战死的,他有义务赡养其妻儿,妇女应当恪守贞洁,如此才对得起亡夫。
安排完般遮罗的国政,坚战匆匆启程返回俱卢。他心事重重,就连妻子问他有什么事,他都闭口不谈。
回到象城,臣民和兄弟都来祝贺他成为般遮罗国王,坚战随便应酬了阵。“母亲,你和三叔到我宫里来一趟,我有要事。”他对贡蒂神秘道。
贡蒂与维杜罗你看我,我看你,他们不是笨蛋,似乎猜到怎么回事了。
等母亲和叔叔到来,坚战命令侍者全数退出。他开门见山,“说吧,你们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贡蒂装糊涂道。
坚战很不满意这种回答,“你们俩的事,般遮罗后宫的女人都知道了,还想让我出丑到什么时候?”
“我们怎么让伟大的坚战王出丑了?你把话说清楚。”贡蒂问。
“我的母亲跟叔叔做起了无名有实的夫妻,还不是丑事吗?我以正法治国,母亲却在背后制造丑闻,让我沦为笑柄!”坚战愤怒道。
维杜罗垂下头,仿佛无脸见人。
话说破了,贡蒂反而理直气壮起来,“我与你三叔很早以前就在一起了,这些年他照顾着我,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我并不觉得这是丑事,丈夫死后,丈夫的兄弟可以继娶他的妻子,古时就有这种习俗。”
“现在不是古代了!”坚战厉声道,“你们不能在一起!我已经是国王,母亲搬回宫里来住吧!”
“宫里都是哭哭啼啼的女人,我不喜欢。”贡蒂拒绝。
“王后,你应当听从国王的安排。”维杜罗劝道。
坚战更逼近一步,“您如果不同意,可以继续住在宫外,但我会让三叔搬出象城。总之你们必须分开!”
“你敢?”贡蒂怒瞪儿子。
“我是国王,我可以下任何决定!”
“没有我,你做不成国王!”贡蒂回击。
她的话更激怒了坚战,越是生气,坚战的表情越是平静。他对贡蒂说:“没错,没有您,我甚至不能出生,何谈做国王。所以我不会把您怎么样。”
“你更不能对维杜罗不利!”贡蒂马上接话,“你是我儿子,你的真面目我比谁都清楚。我相信你是真正的强者,才把争夺王位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而你也没让我失望。我知道,为了维护正法之王的美誉,你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就像圣君罗摩为了保住王位,把受人民非议的怀孕的妻子抛弃在森林里。但你决不能对维杜罗有任何不利,他不仅是你叔叔,还是你的父亲。”
维杜罗有阻止之意,但贡蒂的话已经出口,他只得叹气。
坚战木讷了神情,他那套正法之言,要阻止母亲和叔叔的私情,在这时候突然失灵了。
“母亲,您不能编谎话。”坚战不信。
“在你面前编谎话有用吗?你是这方面的高手。”贡蒂回答,“我与维杜罗很早就在一起了,那时我丈夫还在世,还是他搓合了我们。”
“不可能!父王怎么会同意?”
“为什么不呢?般度误杀婆罗门,受到诅咒,不能与女人同床,他想要儿子,就把他弟弟带到了我房里。”
般度王的生育问题众所周知,他们五兄弟都是借种所生,这在风俗中是允许的。但不是谁的种都可以借,只有低种姓向高种姓借种所生之子才被承认。维杜罗虽然是国王的弟弟,可他母亲只是一介女奴,他连王子的头衔都没有,被称为奴婢子。
“这么说我不是王子?”坚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如果他父亲不是国王或更高种姓的人,他就没资格称王子,甚至不能拥有现在的种姓,连身份都是非法的。
贡蒂对儿子露出得意,“你是奴婢子的儿子,如果不是我保守秘密,称你是我跟正法神所生,今天哪来‘正法之王’啊?现在不过是宫廷里一侍从,为你的弟弟端水提鞋。坚战,我跟你父亲在一起,有什么不对呢?”
“你们……你们……”坚战词穷,“你们最好收敛些!”
他无话可说,贡燕揭露得太突然,他需要时间理清思路。坚战不再理会自己自己,急急离开了宫殿。
贡蒂待儿子离去,稍稍松了口气。
维杜罗担心,“王后,你何必跟他闹翻?为了这件事,让你们母子不和,不值得呀!我们都老了,不比年轻夫妻,分开住没什么。”
贡蒂摇头不以为然,“我的儿子中,坚战最可怕。今天不跟他挑明关系,你什么时候被他暗算了都不知道。”
“王后,既然你知道这个儿子可怕,就更不该揭露秘密。这是能动摇他王位的秘密,他不会忍气吞声,我有不祥感觉。”维杜罗更加担心。
贡蒂想了想,才觉得后怕,“我也是没办法了,横竖都会被害,不如赌一赌,至少他不会害亲生父母吧?我生了个什么儿子啊!不如我们找阿周那或怖军,让他们想想办法?”
维杜罗马上反对,“千万不可以,怖军不可靠,他要是反而告诉坚战,我们都倒霉了。阿周那更不行,他知道了,等于黑天也知道了,那样局势更难控制。找个机会,我们离开象城吧!”
贡蒂点头,靠上了维杜罗的肩头,“我的这些儿子,到头来都靠不住……”
坚战急匆匆走在花园中,他犹如在战场上遭受了一记重击,铁杵砸在头部,脑袋欲裂,无法思考。他经营多年,终于成为俱卢国王,又得到了般遮罗的王位,受四方称颂,婆罗门和贱民都赞美他。他还失去了后代,付出的代价惨重。现在母亲告诉他,其实他没有成为国王的资格,只要她一句话,就能让他滚下宝座。最危险的人不是黑天,而是自己的母亲,他要怎么办?
“难首要我默许他们在一起?然后所有人在背后指着我的脊梁说,看呐,这个正法王要求每个人遵守正法,他禁止寡妇改嫁,却纵容自己的母亲跟丈夫以外的男人鬼混,他的话还能相信吗?不,这不是我要的结果,我是大地的统治者,将来会成为转轮圣王,我不能有污点,我的所有言行都不能被人病诟。”坚战自言自语。
“陛下,你在这儿啊?”几名婆罗门向他走来。
坚战正了颜色,问道:“大师找我有事?”
婆罗门向他合十,然后回答:“你吩咐的水祭已经准备好了,最近就有好日子,只等你批准。”
坚战想起来,他曾说过准备水祭,悼念在大战中阵亡的人。对婆罗门和颜悦色道:“大师看好日子,我批准就是,通告全国吧,在那里悼念亡者。愿活人幸福,逝者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