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对?”王育问。
阿迦鲁尔皱眉劝道:“论风景,牛增山确实是个好地方,可那里有叛乱,殿下去了危险呀!”
“什么叛乱?”
“前不久,牧牛的奴隶破坏了因陀罗祭祀,立了个新神,聚众闹事。我们陛下派兵镇压,遇上暴雨,发了场洪水,镇压就不了了之啦!现在那些叛乱者还住在山上。”
“占山为王了啊!”王育开玩笑道,“他们立的什么新神?”
阿迦鲁尔回答道:“以牛增山为神。他们说,因陀罗保护的是贵族,而牛增山给他们牧民带来食物和牧草,所以不拜因陀罗,要拜牛增山,把献给因陀罗的祭品全偷走了。”
王育听着露了微笑,“有点意思。确立新信仰,打破旧传统,圈地占山头,对抗朝廷。这是要闹革命啊!谁是他们的头儿?”
“我不太清楚,听说是个少年人,以前叫什么不知道,现在人称大力罗摩。从前有个圣君叫罗摩,二十一次战胜刹帝利的尊者也叫罗摩,所以他给自己改了这个名字。这个人力大无穷,扛着把耕地的犁头当武器,以一当百不成问题。”
“听起来好厉害。”
“那是,不然这帮叛乱者怎么让刚沙陛下头痛呢?殿下您可千万不能去那边啊!”
“知道了。”王育对着阿迦鲁尔假笑。
上次去俱卢,曾从马图拉边境经过,这次进入国境,王育心里还有虽忐忑,到不是怕马图拉的国王,国王刚沙是妖连王的女婿,他的姐夫,在他面前还要矮三分。王育考虑的是怎么接触神弓,怎么去牛增山转转,在童护天眼里出现的地方,非去不可。
马图拉的都城比王舍城小得多,规模相当于摩揭陀一个中等城市。上国王子驾临的消息已提前送至,城中居民出城相迎,远远地就见到黑压压一片。马车经过,两侧宫女不停抛洒鲜花,臣民夹道欢呼,争相目睹王子风采,弄得王育不好意思,躲进车内,连头都不敢探出。
“肃静!摩揭陀守护者,水祭生,王子崩德罗迦——”大殿门外的侍者拖长尾音,报出名号,螺号吹响,殿内宾客,包括国王、王后,都站起了身。
王育身着盛装,步入殿堂,瞬间感到所有视线聚到自己身上,自己仿佛一点细微差错都会被发觉。他摆出高傲坦然的模样,微笑进殿。
“欢迎你,王子!”国王刚沙首先致敬。
“陛下,你好。”王育还礼,然后向两位王后——他的两位姐姐行礼,“两位姐姐好,你们在马图拉过得还好吗?”
妖连王的两个女儿笑容满面,把王育上下打量。
“我们姐妹早听说过你,从水祭中诞生的弟弟果然不同一般,以后一定大有作为,愿你守护摩揭陀。”王后说。
“姐姐过奖了。”王育礼节性地谦虚。
“王子,我来向你介绍。”刚沙搭上他的肩,把他引向诸位贵宾。
“这位是东光国的福授王。”
“久仰大名。”
“这位是三穴国的善佑王。”
“久仰。”
“车底国的德姆高士王。”
这位国王见过,他是童护的父亲,王育因此投去更多尊敬。“陛下你好,我应该叫你声叔叔吧?你与我父王兄弟相称,而且我跟童护王子也成为了朋友。”
车底国的国王高兴回答:“我的儿子娇生惯养,就怕他闯祸,尤其那张嘴,时刻得罪人。还请殿下多多照顾。”
刚沙继续介绍,“这位是毗陀婆国王子宝光。”
王育看过去,这是位英俊的王子。对王育来说,他是个陌生人,所以只施以礼节性问候。
刚沙带着他来到两名魁梧的武将面前,这两个大汉先向王育行礼。刚沙介绍说:“他们是汉沙和狄婆迦,父王派他们率领摩揭陀大军镇守此处。多亏有了他们,马图拉才平安无事。”
“两位将军辛苦了。”王育还礼。
接下来的贵宾不等刚沙介绍,王育已认了出来,那人同样认识王育。
刚沙说:“这是波力迦国王子广声。”
“广声王子怎么到这儿来了?到处都有你啊!”王育笑问道。
“你们认识?”刚沙惊讶。
王育回答:“姐夫忘了吗?广声王子也参加过王舍城的比武大会,正巧做过我的对手。我们不打不相识。”
广声一副自己要倒霉的无奈笑容,“听说刚沙王举行弓祭,我想见识下神弓,就不请自来了。我以为代表妖连王的会是胜军,没想到会是你。”
“有缘千里来相会,胜军没空,我就来了。我可比胜军可爱多了。”王育开玩笑道。
“比武大会的事我也听说了。”之前介绍过的毗陀婆国王子宝光插话说,“能让广声认输,不愧是拥有‘敌万军’赐福的水祭生。”
听起来觉得在讽刺他,王育心生不快。
“闭嘴,宝光!”广声生气了,“我没有认输,我是自行退出比赛。”
“自己退出,不就等于认输了?”宝光笑道。
“宝光!”广声怒指嘲笑者,“因为水祭生不会武艺,我赢了反而有损武士声誉,才因此退出。但对你,我不介意展示武艺!”
宝光轻笑,“原来水祭生不会武?那怎么敌万军呢?可不是人人都像广声这么有风度,愿意放下武器啊!”
“拿起武器,宝光!”广声怒吼。
“两位王子!”刚沙赶忙劝阻,“这里还有其他宾客。”
王育也拉住广声,“我们是客人,在主人的地方争吵,是武士该有的风度吗?要跟他决斗,明天约个时间。”
宝光“哼”了声,“看刚沙王的面子,原谅你的无礼。广声,你得多想想自己的身份,你首先是个王子,然后才是武士。”
广声又怒,王育更加用力地拉住他的胳膊,快拉不住了。“宝光,我向你挑战!你要是刹帝利,就不要躲!”广声对宝光吼叫。
宝光睁圆双目,高昂下巴,“好!我会怕你?明天我跟你一较高下,正好教训你这个傲慢的家伙!”
“好!好!”刚沙也不劝了,拍手称快,“比武决斗是刹帝利之间的常事,两位王子都是人中雄牛,今天我们痛快喝一场,明天观看两位王子比武!”
“国王说得好!”
“这次来到马图拉,不仅能看到神弓,还有王子比武可看,值得值得!”
众宾客都叫好,宴会正式开始。
喧哗的宴会直到半夜才散去,仆人们扶着喝醉的国王和王子们回房。王育没喝多少,头脑清醒,在自己屋里呆了阵,听见外边没了动静,确定宾客都安顿好了,他溜出了门,向仆人打听广声住处,找了过去。
仆人通报后,王育进屋,广声正灯下探试武器,刃口寒光闪闪。
“你来干什么?”广声问,只看武器,不看人。
王育笑嘻嘻坐了他对面,“战胜宝光,你有几成把握?”
“为什么关心这个?有古怪。”广声给了他白眼,以前相识的经验告诉他,水祭生是个有漏会捡,有隙会钻的家伙。
“实话不瞒你,我决定在你身上下重注,你要是打不过,我损失惨重。”王育拍腿道。他的话半真半假。
“啪”,广声把正探试的剑摆了桌上,“我打不过宝光?不管用什么武器,我都能让他趴地上求饶!”
“那我就放心了。”王育嘿嘿笑,“对了,你跟宝光很不对付,你们之间有恩怨?”
广声十分不屑,“没有。只是相互看不顺眼。宝光那人,自以为了不起,他总认为我只是名声响,实际不如他。其实他就是个草包,而他从来不自觉。明天我会让他知道自己的斤两。”
王育赞同地笑,“今天听他说话,我也觉得他目中无人,他哪来的这么大底气,连我都敢一块儿讽刺?”
“他是胜军党,支持你哥的,能对你有好感吗?”广声轻蔑浅笑,“他的父亲具威王,是个能征善战的英雄,不过已经老了,国政渐交到他手中。少年掌权,自然很得意,现在又攀附上摩揭陀,以为有大国撑腰。说穿了,刚沙也好,宝光也罢,还不都是你父王的走狗。”
“这么说,他们都归我管?”王育故作惊讶。
广声对他发笑。
而与此同时,刚沙正夜会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