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发几步向他迈去,想给他拥抱,却穿过王育的身体,扑了个空。
王育先惊后叹,自己没了肉身,她怎么抱得住呢?
束发转身再看他,眼中泪光泛泛,“你怎么会死呢?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活过来?”
“我也不想死。”王育很无奈,“给你们带来了麻烦,你们还能看见我,与我说话,我就很满足了。出奇的,我没有愤怒,我不希望你们为我报仇。并不是出于宽恕,相反我不会原谅黑天,但我希望你们过得都好,不要去报仇,大概因为我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了吧。”
“殿下这话什么意思?”遮罗夫人听了他的话,忧心忡忡。
王育淡淡一笑,“这趟善见城,我们一件宝贝没捞到,我还丢了性命,可我得到了无价之宝——有住在未来的人告诉了我不久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所有人都惊讶不解。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掉下云海后去了哪儿吗?我去了未来世界,具体多少年后,我不知道,不过那里的人知晓我们的命运。”王育平静地说,“不要去对付黑天,他现在风头正劲,你们杀不了他。不久之后,世界将发生一场战争,为了争夺俱卢王位。你们别去趟混水,因为无数人会在这场战争中丧命。”
“是指的般度五子和持国百子吗?他们果然会以战争方式解决矛盾。”广声惊道。他低头沉思,如果俱卢爆发内战,他身为俱卢族旁系肯定避不过的。
“我可以告诉你们,黑天会支持般度五子,并取得胜利,这是注定好的,改变不了的命运。”王育沮丧道,自己还要看着仇人取得天下。不过他没有不甘心,因为他已经知道了黑天和雅度人的结局,出来混还是要还的。
“所以你认为与黑天作对必败无疑?”马军不高兴了,“既然你都知道了未来的事,为什么不改变它的方向呢?”
“怎么改变?要改变它的方向,杀黑天,杀般度五子,我们做得到吗?”王育无奈地说,“激流中,最善于游泳的人也不能逆行。我能做的只有拯救你们,在历史大势面前明哲保身吧!束发。”他把目光重新投向束发,“般度五子是般遮罗的女婿,这场战争,般遮罗肯定会参加,我和你都无法阻止木柱王的决定。但你要答应我,至少你不要参战。战场上刀剑无眼,哪怕般遮罗会成为胜利者,也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束发没有出声,她只是沉默,从小把自己当成武士的她,要答应避战的要求,非她所愿。“阿育,我们不要说这些,什么大战,连影子都看不到。现在最要紧的是让你活过来,你的身体没有腐烂,你的灵魂没有消魂,为什么不能活过来?我觉得很有希望。只要你复活了,什么困难都难不倒你。”束发岔开话题说道。
“对呀,只要水祭生复活了,什么都好办,可要怎么做?水祭生,你自己没有办法?或者你有什么奇异感觉吗?”指掌问道。
王育苦笑,“我哪有办法?要说特殊感觉,就是不能离开尸体太远,被捆绑在尸体上了。我试过进入身体,可进不去,毕竟已是具死尸了嘛!”
“而且还不知你的形态能维持多久。”猫鼬很不乐观说道,“为了使你保持显现,我得不断往祭火里输送法力,然而你依然终有消散的一刻。因陀罗等诸天神不知饮过多少甘露,仍逃不过千万年后神形具灭,你只饮过一滴,能坚持多久呢?”
“一定有别的办法!”束发马上接话,“我去请教老师众友仙人,还有极裕仙人,以及其他仙人,他们一定有办法!既然你不灭,那就肯定会再生,你要等我回来,到时一定能让你复活。”
王育摇头,“你千万不能去冒险,有危险的事不能做,我没能找到让你复原的方法,却要你为我奔波。”
束发也不住摇头,表示她完全不在意,不在乎王育没能帮到她,也不在乎为王育去冒险。
与束发的相聚十分短暂,束发立刻出了发,她要前往娑罗室伐底河畔寻访仙人。王育心中不舍,却也阻拦不了,她被各种纠葛牵绊,但同时也是个定了决心,一定会做的人。
接下来,王育向其他人安排了各自的任务。他虽然死了,可还希望自己的事业不要毁于一旦。马军和指掌轮流变成他的模样,偶尔在人们面前露下脸。这时已经开始流传他被黑天杀死的消息,假王育及时露面稳定了人心,未防被修为高深者识破,假王育尽量减少露面的次数。同时,王育放出流言,崩德罗迦有了仙缘,到山里修行去了,这样就给他极少出现,在宫里根本找不着人的诡异行踪,有了合理解释。
另一方面,王育加紧崩德罗的建设,让摩耶参与到规划设计中。各种工程要上马,没钱怎么办?王育也豁出去了,由指掌到胜军的宝库里“借”点钱财,故意留下字条,自称某药叉路过,缺点路费。盗来的金子重新熔铸成金块,打上新记号,变成了他的财产。若有人好奇,崩德罗迦怎么突然有钱了,他就放话说,挖到了善见城的宝藏。只不过此法只能偷一次,要想偷第二次就没那么容易了,再诬赖到药叉身上,会使人起疑。
胜军听闻崩德罗迦被黑天所杀,很是兴奋了阵,消息是多门城传来的,绝对可靠。看到崩德罗发展起来,他极担心,现在可以从弟弟手里把那块地方收回来了。想到那里的财富和良田都成了自己的东西,他乐得睡不着觉。
然而密探带回来的消息给他泼了盆冷水。密探们说,崩德罗迦根本没死,他们亲眼见到他公开露面了,崩德罗的新政从来没停止,崩德罗迦王子依然牢牢掌握着那片土地。
胜军迷惑了,到底哪边说的是真的?
这时,收了王育好处的奸臣们又进谗言——多门城的话不可尽信,黑天首要维护的是他自己和雅度人的利益,他不会为摩揭陀及伟大的胜军王着想,陛下应把自己的利益放在前面,不要多门城说什么就做什么,摩揭陀是个大国,不是多门城的附庸。再说多门城也有内忧,黑天和兄长大力罗摩并非传说中那样和睦,两兄弟的矛盾日趋公开化,成铠杀了黑天的一名岳父,什么都没有,就是因为大力罗摩背后保护。天下哪有两兄弟共治一国这种美事呢?王权之下无兄弟,陛下的经历就足已说明一切。
胜军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自己毕竟是大国国王,岂能受人摆布?多门城这次消息有误,一定是黑天兄弟内斗的反映,他观察一段时日再说。
一场危机就这么化解,崩德罗平静地过着每一天,王育只能呆在山洞里,但他依旧忙碌,指挥操控崩德罗的运转。为了保守秘密,只有几个信亲往来山洞与外界之间,猫鼬就住在了洞里,跟遮罗夫人保护祭火。束发从远方传来消息,她已平安抵达娑罗室伐底河,但之后再无消息,可能进展不顺。
马军最常追问王育的是,他自己和其他人的结局,未来人有没有提到?王育真不知道,黑天的信徒未曾提到马军、指掌、广声他们最后怎么样了,他还没得及找答案,火车就已炸飞。
“你说的大战在什么时候爆发?”马军问。
“就在般度五子流放期满之后。”这点王育可以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