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诃婆罗多,伟大的婆罗多,听名字是歌颂他们的。婆罗多就是俱卢的别称,这么说俱卢会成为后世歌颂的对象,那不是意味着……”遮罗夫人不愿接受这个结果,“不,我看到的星相,摩揭陀才是胜利者!”
王育点头,“是的,从这本书来看,他们赢了;但夫人的预测未必有错。历史我不清楚,不过我父亲——那个世界的父亲,他说过,历史的发展与这本书是相反的。我不明白是指什么,我既不了解神话,也不了解历史。早知道就多读些书了。”
“我越听越糊涂,殿下您究竟有没有预知能力啊?”独斫按着头道。
“聪明如我都不知道水祭生在说什么。”指掌故作高深道。
遮罗夫人眉头深锁,“你从圣泉中出现时,那五大赐福里就有通晓未来,莫非是以这种形式应验?不管结果如何,哪怕真是俱卢获胜,殿下,你选择放弃,还是继续前行?”
对王育来说,这是个为难而没有意义的选择。无论做什么,他的成果都会消失,因为他所在的未来没有他的任何功绩留下,而未来的他还会回到这里,重复他的经历。他沉思,当行动与不行动都是同一结果时,行时的目的是什么?
“继续前行。”王育深吸口气道。
“为什么呢?”遮罗夫人问。
“不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古人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必须继续我的行动,要是我停下来,跟自我毁灭有什么两样?就算作死,也要作到底,看看自己怎么死的。”王育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不要管结果是什么,知晓未来的人不快乐,我就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前行吧!”
遮罗夫人展开眉头,露出微笑。
“水祭生,你已经抛弃了对结果的执着,你的行动一定会让你得到圆满。”猫鼬突然插话,它对王育表露倾佩之色。
“这才是那个与正法为敌的崩德罗迦嘛!管它结果是什么,无非就是一死。试问谁能逃过死亡?有生之年拼尽全力,才算圆满。那些弃绝一切,打坐发呆的人根本在虚渡人生,他们能弃绝因果吗?人只要开始呼吸,就产生因果了,那还不如干起来!”指掌乐道。
马军和独斫都振奋点头。福授王还有些似懂非懂,但觉得很有道理。抛弃的不是行动,而是对行动结果的执着;不执着,凭本性去做,没有任何负担,没有任何束缚,真是轻松自在啊!
在另一个时空里,坎哈问王教授,“人要怎么活才会开心?”
“怎么问这个问题?”王教授反问。
“因为我发现,虽然叔叔你在我面前时常笑嘻嘻的,但你的心里有忧愁,你其实一点儿不开心。”
“那是当然的,我的儿子下落不明,我为他担心,怎么开心得起来?但我不希望别人跟我一起难过,所以我隐藏起悲伤。”
“要是你的儿子永远找不到了,你会痛苦吗?”
“会。他是我的至亲,失去他我会很痛苦,就像你失去了母亲。”
“可我并不觉得痛苦啊!”坎哈不解,“没有妈妈,我还不是活过来了?”
“那是因为母亲在你记忆中已经淡化了,但你就从没羡慕过别的孩子有母亲陪伴吗?”王教授问。
“因为叔叔你失去了儿子很痛苦,就认为我也会痛苦吗?所以带着我找妈妈?叔叔已经被情感束缚住了,要是你找不到儿子,你该怎么办呢?”坎哈说,“有一次,我在会场外面乞讨,里边的大师正宣讲《薄伽梵歌》,抛弃对结果的执着,才不会被行动束缚,人才能摆脱忧愁、愤怒和欲望。哪怕叔叔找不到儿子了,也不要不开心。”
“把行动的结果献给神,专注自己的职责,用我们中国人的话说,叫‘尽人事,听天命’。”王教授抚摸坎哈的脑袋,“我会尽我所能去寻找他,你也不要放弃寻找自己的母亲,你会发现,母亲是你最亲的人。”
“先生,已经到了。”司机打断他们的对话,提醒道。
王教授回神,立刻付钱。他与坎哈下了出租车,走进警察局。
警察记得他们,“先生,你有事?那小子给你惹麻烦了?”
“没有。”王教授笑道,“他很听话。我是来感谢你们的,你们的局长在吗?”
“他在。”警察为他引路。
王教授带着坎哈面见局长,说了自己的来意。警察局长用手指敲打桌面,一副着难的样子,“王先生,这不合规矩啊!”
“就当帮个忙,并不需要你们花费人力,把资料给我们,我们自己找。”
“那些资料不能给外人看,哪怕已经十多年了。”
“局长,我们并不是无关人员,体谅一下这个孩子吧,他与母亲分离十二年了。”王教授递上一份文件夹,“这是我为他代写的申请,你请看一下。”
警察局长很没兴趣地翻开文件夹,做个样子。可一打开,看到的不是文字,而是钞票。局长咳嗽了声,“写得不错,理由很充分。我们警察的职责就是服务于公民,为什么不帮助这个可怜的孩子呢?”局长边说边笑,拿起了电话。
档案室里落满灰尘的卷宗被一叠叠抱了出来,管理档案的警员一手扇开飘浮的尘埃,一手在档案中翻找。“走失儿童、走失儿童……有了,在这里,都是十三到十一年前的。”警员把几本卷宗丢给了他们。
“谢谢。”王教授坐在室内,一页页阅读起来。
这些都是十多年前没有办成的走失儿童案,每年都有儿童走失,绝大部分找不回来。翻开发黄的纸页,里边写下的全是家庭的悲剧。
按照坎哈的回忆,他和他母亲来自外地,所以王教授着重寻找外地妇女的报案记录。到是找到几个,但没有一个走失的孩子叫坎哈。
“也许妈妈根本没来报案。”坎哈失望地说。
“哪有孩子丢了不报案的母亲?我们到别的警局去问问,很可能如我猜测的那样,坎哈不是你的真名。”王教授说完,先给先出的几份可疑档案拍了照。
他们如法炮制,去了另几个警察局。然而可以说依然一无所获,没有叫坎哈的儿童,也没有来自东北地区的女性报案。他们得到的只是一些疑似的旧档案。
“别灰心,我们不是已经有目标了吗?”王教授摇着手机说。里面保存着档案照片。“挨个去找,可能你母亲就在其中。”
坎哈不好意思了起来,“为我花了那么多钱,值得吗?”
“值!再多的钱都买不回亲人,亲人是无价的。”
“可你要是没钱找儿子了,怎么办呢?”
王教授一愣,笑了,“这点儿钱我花得起。再说我那儿子可能花再多钱都找不回来了,当地人已经编出关于他的故事,说那是多门城的诅咒,因为他消失在多门城遗迹附近。我不相信诅咒,但世上确实存在着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
“是沉到海底的多门城吗?”
“难道还有别的?你早晚祭祀黑天,对他的故事很熟悉了吧?”
“每个印度人把黑天的事迹都背烂了。但我很疑惑,作为一个神,他为什么没得到善终?”坎哈问道。这是他对黑天神性的怀疑。
“因为他未必是神。”王教授轻笑,“在我们中国有‘封神’之说,就是把有能力超强的人抬升为神。你们印度人未必能理解,你们认为神就是神,是无所不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