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王后派来的?”迦尔纳回头问。
“当……”王育“然”字还没说出,当场愣住。
身边的独斫也惊得不轻,“怎么是他?”
千算万算,没算到有这种巧合,他就是迦尔纳。王育拍了下脑门,当场穿帮,这种尴尬犹如双脚悬空,上下不能。独斫传递过来的眼神也很复杂,是打是跑,等他一句话。
肯定不能打,在敌国王宫,动武必死。但也不能跑,都到这步了,不如冒险一试。王育装作不认识对方,说道:“当然是王后派来的。王后说,你一个人太辛苦,让我们给你当帮手。”
“你们是王后的人?怎么不早说?”厨房管事正要责骂这两个不速之客,听了他们自告身份,态度立马转变。
王育盯着迦尔纳,迦尔纳也盯着王育,两人无声。
迦尔纳忽然露出微笑,“甘陀利王后真体贴下人,有你们两个,我省力多了。”
王育会意,也笑道:“就是啊!迦尔纳大哥,你只管坐着,我们俩做事就行了!”说着给独斫一手肘,两人立即行动,帮着搬运食物。
迦尔纳驱赶牛车出宫,然后出了城。一路上,王育和独斫都默默跟着,迦尔纳不理他们,他们同样不与迦尔纳说话。
越接近森林,行人越渐稀少,除了路旁的鸟语,就只剩下车轴转动的吱吱声。独斫忍不住了,问道:“你这人真奇怪,明知我们在说谎,还要为我们掩饰,你有什么目的?”
“没见过你这种恶人先告状的,有目的的是你们吧!不过我对你们的目的不感兴趣。没把你们拆穿,是因为我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们见过面。”迦尔纳冷冷回答。
独斫看了眼王育,对道:“果然,你害怕别人知道你会武艺,而且还修行过五大元素。”
“我有没有练武,不关你们的事。”
“当然不关我们的事,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可惜了。”独斫遗憾道,“我是尼沙陀人,因为偶然机会,学到了刹帝利和婆罗门才能修练的箭术,如果被人知道,我很可能会死。但我的运气好,遇上了摩揭陀国的妖连陛下,国王用人不分种姓,我这把弓,就是国王陛下送的。你应该去摩揭陀,呆在这里只会被埋没。”
王育偷笑,独斫这小子还真会找机会挖墙角,妖连王知道了,应该大大赏他。
“没兴趣。”迦尔纳冰冷拒绝。
“你宁愿呆在俱卢?我看你跟我有差不多的遭遇,才给个建议。”独斫为没能说动他而失望。再看了看王育,请示是否要王育出马。王育摇了摇头。
迦尔纳轻笑道:“最好的老师在俱卢,我为什么去摩揭陀?你们不也到俱卢来了吗?你们来找德罗纳大师?想把他挖到摩揭陀去?”
王育笑出声,“如果可以,摩揭陀会这么做。实不相瞒,我们是来拜师学艺的。”
迦尔纳回头惊讶打量他们,“就凭你们?这位尼沙陀人还有点资质,而你……”
“我怎么了?我其实才是最厉害的。”王育故作自大状,心中却虚。难道废柴两字写在他脸上?
正说到这儿,前方突然传来犬吠,不是一只狗,而是一大群狗在叫。
“王子们出来狩猎了!”迦尔纳惊喜。
他话刚说完,一只猎狗冲出树林。
王育听见犬吠极凶,预感不妙。猎狗窜出,直扑他们而来,他吓得一声尖叫。独斫的利箭已经射出,猎犬被箭射中,身体因箭的威力飞了出去。
同伴遇害,引来更多猎犬,十数条狗冲出树林。独斫镇定放箭,两箭、三箭齐发,没有一条狗能靠近牛车,这些狗无不倒地身亡,连呜鸣声都来不及发。
“好神速!”迦尔纳赞叹。
独斫的本领让王育有信心,有他在,果然什么都可以放心。
“哪个不怕死的,敢杀老子的狗!”林中一声狮子般的大吼。
王育急看树林,虽还未见人,但听得马鸣声不断,有一大群人向他们过来了。
“听声音是怖军王子。他脾气大,你们当心。”迦尔纳提醒。
刚说完,林中冲出匹骏马,马上坐了个身材高大健硕的少年,他目光恕瞪,如同发怒的雄狮。仆人扶他下马,他双脚落地时,似乎把大地都踏得一震。
王育此刻心想,这还是个少年,以后长大了,不知壮成什么样。
“是你这个车夫人之子?”怖军先认出熟面孔迦尔纳,但目光很快盯住三人唯一有武器的独斫,“是你杀了我的狗?你们是什么人?”
“怖军!不要冲动。”后面的王子和仆人们赶到了,“是我们的狗先攻击别人,把事情了解清楚,不要轻易责怪人。”一位骑白马的王子阻拦道。
大个子怖军对他很尊敬,“大哥,我们的狗都经过训练,怎么可能攻击路人?一定是他们先动手。”
“称‘大哥’,这位就是大王子坚战?”王育向迦尔纳低声询问。
迦尔纳微微点头。
俱卢王子坚战,般度王的长子,王育来到俱卢后,时常听到这个名字。这位王子在民间风评极佳,都说他非常仁慈,为人正直。另外,坚战王子是俱卢王室中年纪最长的小辈,很有可能成为下任俱卢王。面对未来国王,王育不免多看两代。
“狗看见陌生人都会吠,更何况凶猛的猎犬。难道要为十几条狗杀人吗?”坚战责备弟弟。
怖军不敢反驳,闷声不说话。
王育觉得,坚战确实如传闻中那样,是个公正仁慈的人。可他刚这么想,对面坚战的目光直逼他们。
“你们穿着宫中侍者的服装,我却从未见过你们,看这位少年的身手非同寻常,你们真的是侍者?你们叫什么名字?什么家系?”坚战问道。
王育跳下牛车,向王子们行礼,“我叫阿育,这是我的朋友独斫,我们不是侍者,来的路上掉了泥坑里,衣服不能穿了,幸好遇上这位迦尔纳大哥,他给我们找来两套衣服,我们并不知道是宫里的服装。我们从迦尸国来,久闻德罗纳大师贤名,想向他拜师学艺。”
独斫和迦尔纳同时盯了他一眼,露出“你好会编”的无奈之相。
“来学艺的?德罗纳大师不会什么人都收,只有王子才能做他的学生。你们请回吧!”又一位王子说道。
怖军立即对他怒吼,“难敌!少胡说八道!说老师只收王子,这是在侮辱他的师名,好似老师只会攀附权贵!”
难敌王子对大个子轻蔑道:“我说的是事实,老师那么多学生,哪个不是王子身份?说实话也有错了?问问你的大哥,诚实回答别人是不是正法?我的话充满善意,只是在提醒两位客人,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早点到别的地方拜师。”
王育内心呵呵,难敌王子是现任国王,瞎眼的持国王的长子,这两拨堂兄弟果然很不和睦,小时候吵嘴拆台,等长大了,为了王位还不血流成河?俱卢内乱已定。
独斫上前回答:“德罗纳大师收徒严格,我是知道的。但我有信心,德罗纳大师看了我的潜力,一定会收下我。所以恳请诸位殿下帮我引荐。”
王育也夸道:“我的这位朋友资质很棒,你们都看见了,他一个人干掉了这些凶猛的猎犬。他将来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
“他是天下第一?”人群里立即传出稚嫩的怀疑声。一个手持弓箭的少年从王子中挤出,“敢跟我比吗?”
“请问你是谁?”独斫问。
少年一手叉腰,骄傲地回答:“我就是般度王的第三子——阿周那!”